三侠五义

第73章 秦员外无辞甘认罪,金琴堂有计立明冤

转到衙中,先将马氏细问了一番。马氏也供出秦昌与郑氏久已分寝,东西居住,她女儿原是奉侍郑氏的。金令问明,才带上秦昌来,问他为何将彩凤杀死。谁知秦昌别的事没主张,他遇这件事倒有了主张,回道:“小民将彩凤诱至屋内,因奸不遂,一时仇恨,将她杀死。”你道他如何恁般承认?他想:“我因向与老婆东西分住,如何又说出与老婆赔罪呢?一来讲不出口;二来唯恐官府诘问‘因何赔罪’,又叨顿出碧蟾之事。当时闹得妻妾当堂出丑,此中再扳连上一个先生,这个申明鼓吹出去,我另有个活头么?莫若我把此事应起,另有个展转。约莫为买的丫头因奸致死,也不至赔偿。总而言之,前次不该合安人暴躁,这是我没有涵容处。彼时如有涵容,渐渐访查,也不必赔罪,就没有这些事了。可见静修和尚是个高僧,怨得他说人丁倒霉,果应其言。”他虽如此想,不思考思考,若不赔罪,他如何另有命呢?金令见他满口答允,反倒狐疑,便问他:“凶器藏在那边?”秦昌道:“因一时慌乱,忘怀掷于何地。”其词更觉含浑。金令暗想道:“看他这风景,又无凶器,此中必有原因,必要渐渐访查。”临时悬案寄监。此时郑氏已派进喜暗里安设,秦昌在监不至刻苦。他因家下无人,主子难以靠托,细心想来,唯有杜先生为人朴重刚烈,便悄悄写信拜托杜雍,看管外边事体,统统外务满是郑氏摒挡。监中叫进宝四人,轮番值宿奉侍。

进宝觉得对劲,回到本屋当中,见一身的血迹,刚然脱下要换,只听员外那边,一叠连声叫“进宝”。进宝听了,吃惊不小,方知员外未死,一面承诺,一面穿衣,来到上房。只因员外由西间赔罪返来,见彩凤已被杀在卧具之上,故此连连呼喊。见了进宝,便奉告他彩凤被杀一节。进宝方知把彩凤误杀了。此时安人已知,赶紧起来,大师商讨。郑氏道:“事已如此,莫若将彩凤之母马氏唤进奉告她,多多给她银两,将她女儿好好殡殓就是了。”秦昌并无主张,立即叫进宝奉告马氏去。谁知进宝见了马氏就调拨,说她女儿是秦昌因奸不遂气愤杀死的,叫马氏连夜到仁和县报官。

北侠暗想道:“据我看来,杜雍去了未几日期,何得骤与安人调奸?此事有些荒唐。今晚倒要去密查密查。”又想:“老衲人偌大年纪,另有如此火性,可见贪嗔痴爱的关头,是难跳的出的。他约莫因我拿话堵塞于他,今晚决不肯出来。我恰好行事。”想罢,悄悄装束,将灯吹灭,虚掩流派,仿佛是早已安眠,再也想不到他往秦家庄来。

到了门前,天已初鼓。先往书房看望,见有两个更夫要蜡,书童回道:“先生上后边去了。”北侠听了,又悄悄来到正室房上。忽听乳母白氏道:“你等莫要躲懒,好好烹下茶。少时奶奶返来,还要喝呢?”北侠听了,暗想:“事有可疑。为何两小我俱不在屋内?且到前面看看再作事理。”刚然来到前面,见有三间花厅,桶扇虚掩。忽听内里说道:“我好轻易得此机遇,千万莫误良宵。我这里跪下了。”又听妇人道:“真正便宜了你,你可莫要忘了我的好处呀!”北侠听到此,杀民气陡起,暗道:“果有此事!且自打发他二人上路。”背后抽出七宝刀。说时迟,当时快,推开槅扇,手起刀落。不幸男女二人刚得片时欢娱,双魂已归地府。北侠将二人之头挽在一处,挂在槅扇屈戌之上,满腔恶气全消,仍回盘古寺。他觉得是杜雍与郑氏无疑,那里晓得他也是误杀了呢。

至次日,处所返来,道:“少时太爷就来,你们好好预备了。”未几时,金令来到,进喜同至后园。金令先问了大抵景象,然后相验,记了姓名,叫人将头摘下。又进屋内去,瞥见男女二尸下体赤露,知是私交。又见床榻上有一字柬,金令拿起细看,拢在袖中。又在床下搜出一件血衣裹着鞋袜,问进喜道:“你可认得,此衣与鞋袜是谁的?”进喜瞧了瞧,回道:“这是进宝的。”金令暗道:“如此看来,此案全在进宝身上。我须如此如此,方能告终此事。”叮咛暂将男女盛殓,即将进喜带人衙中,立即升堂。且不问进喜,也不问秦昌,叮咛:“带进宝。”两旁衙役承诺一声,去提进宝。

一日,静修和尚到秦员娘家取香火银两,趁便看望杜雍。刚然来到秦家庄,迎头遇见进宝。和尚见了,问道:“员外在家么?杜先生可好?”进宝正因内里事件现在是杜先生摒挡,比员外在家更加严紧,一肚子的气无处宣泄,听静修和尚问先生,他便进谗言道:“徒弟还提杜先生呢!本来他不是好人,因与主母调奸,被员外知觉,大闹了一场。杜先生挟恨在心,不知何时悄悄与主母定计,将丫头彩凤杀死,反告了员外因奸致命,将员外下在南牢。我此时便上县内,瞧我们员外去。”说罢,扬长去了。

金必正金大老爷因是性命重案,立即前来相验。秦昌出其不料,只得驱逐官府。就在住房廊下,设了公案。金令亲到东屋看了,问道:“这铺盖是何人的?”秦昌道:“就是小民在此居住。”金令道:“这丫头她叫甚么?”秦昌道:“叫彩凤。”金令道:“她在这屋里住么?”秦昌道:“她原是奉侍小民老婆,在西屋居住的。”金令道:“如此说来,你老婆住在西间了。”秦昌承诺:“是。”金令便叫仵作前来相验,果系刀伤。金令叮咛将秦昌带到衙入耳审,暂将彩凤盛殓。

你道方才书童承诺更夫,说先生今后边去了,是哪个后边?就是书房的后边。本来是杜先生出恭呢。杜雍出恭返来,问道:“你方才合谁说话?”书童道:“更夫要蜡来了。”杜雍道:“他们如何这么早就要蜡?昨夜五更时拿去的蜡,算来不过点了半支,该当另有半支,莫非还点不到二更么?员外不在家,我是不能叫他们赚。如要赚,等员外返来,爱如何赚,我是全不管的。”正说时,只见更夫跑了来道:“师老爷,师老爷!不好了!”杜雍道:“不是蜡不敷了?犯不上这等大惊小怪的。”更夫道:“不是,不是。方才我们上后院巡更,见花厅上有两个扒着桶扇往外瞧。我们怕是歹人,拿灯笼一照,谁知是两小我头。”杜先生道:“是活的?是死的?”更夫道:“师老爷可吓胡涂了。既是人头,如何会有活的呢?”杜雍道:“我不是惊骇,我是内心有点发怯。我问的是男的?是女的?”更夫道:“我们没有细瞧。”杜先生道:“既如此,你们打着灯笼在前带路,待我看看去。”更夫道:“师老爷既要去看,须得与我换蜡了。这灯笼里剩了个蜡头儿了。”杜先生叮咛书童拿几支蜡交与更夫,换好了,方打着灯笼,往前面花厅而来。

你道是何字柬?本来进禄与进宝送信,叫他多连一夜。进宝恐其负了碧蟾之约,是以悄悄写了一柬,托进禄悄悄送与碧蟾。谁知进禄久有垂涎之意,不能到手,趁此机遇,方秀士港。恰被北侠闻声,错疑在杜雍、郑氏身上,故此将二人杀死。至于床下搜出血衫鞋袜,金令如何晓得就在床下呢?皆因进宝字柬上,前面写本日不能返来之故;前面又叮嘱千万,前次血污之物,恐床下露人眼目,须改别处埋没方妥。有此一语,故而搜出。是进喜识认,说出进宝。金令已知是进宝所为,又恐进禄栽赃谗谄别人,故叫进宝写诉呈,对了笔迹,然火线问此事。觉得他必狡赖,再用字柬衣衫鞋袜质证。谁知小子不由打,十个嘴巴,他就通说了,却倒费事。

和尚听了,不堪惶惊骇奇,痛骂杜雍不止。回转寺中,见了北侠,道:“人间竟有如许人面兽心之人,实实可爱!”北侠道:“吾师为何生嗔?”静修和尚便将听得进宝之言,一一叙明。北侠道:“我看杜雍决不是如许人,唯恐秦员外别有隐情。”静修听了,好生不乐,道:“秦员外为人,老衲平日所知,平生原无大过,何至被囚。可爱这姓杜的竟自如此不堪,实实可爱!”北侠道:“我师还要三思。既有本日,何必当初。莫非不是吾师荐的么?”这一句话问得个静修和尚面红过耳。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发,站起来向前面去了。

未几时,进喜来到。杜先生将此事奉告明白,叫他进内启知主母。进喜仓猝出来,禀了然郑氏。郑氏正从各处检点返来,吓的没了主张,叫问先生,此事当如何办理。杜先生道:“此事坦白不得的,须得报官。你们就找处所去。”进喜立即派人找了处所来,到后园花厅看了,也不动,道:“这要马上报官,耽延不得了。只好管家你随我同去。”进喜吓的半晌无言。还是杜先生有见地,知是处所讹诈,只得叫进喜从内要出二两银子来,给了处所,他才一人去了。

且说碧蟾平日原与家人进宝有染,今将她锁禁在后花圃空房,不但不能挨饿,反倒遂了二人私欲。他二人却悄悄筹议战略。碧蟾说:“员外与安人虽则住在上房,倒是分寝,员外在东间,安人在西间。莫若你夤夜持刀,将员外杀死,就说安人挟恨,将员外暗害。告到当官,当时安人与员外抵了命。我掌了故里,我们二人平生欢愉不尽,强如我为妾,你是奴呢。”说的进宝心活,半夜里持刀来杀秦昌。

此时进宝正在监中奉侍员外秦昌,俄然闻声衙役来讲:“太爷现在堂上,呼喊你上堂,有话叮咛。”进宝不知何事,赶紧跟从衙役,上了大堂。只见金令坐在上面,和颜悦色,问道:“进宝,你家员外之事,本县现在业已访查明白。你既是他家的主管,你必要亲笔写上一张诉呈来。本县看了,方好从中设法,如何出脱你家员外的罪名。”进宝听了,有些不肯意,原筹算将秦昌谋死。现在听县官如此说,想是受了贿赂,无何如,说道:“既蒙太爷恩情,小人下去写诉呈就是了。”金令道:“就要递上来,本县立等。”转头叮咛书吏:“你同他去,给他立个稿儿,叫他亲笔钞缮,速速拿来。”书吏领命下堂。未几时,进宝拿了诉呈,当堂呈递。金令问道:“但是你本身写的?”进宝道:“是,求先生打的底儿,小人钞缮的。”金令接来,细细一看,果与那字柬笔迹不异,将惊堂木一拍,道:“好主子!你与碧蟾通奸设想,将彩凤杀死,如何谗谄你家员外,还不从实招上来!”进宝一闻此言,顶梁骨上嘤的一声,魂已离壳,惶恐失容,道:“此……此……此事小……小……小人不知。”金令叮咛:“掌嘴!”刚然一边打了十个,进宝便嚷道:“我说呀,我说!”两边衙役道:“快招!快招!”进宝便将碧蟾如何留表记被员外捡着,错疑在安人身上;又如何摸索先生,方知是碧蟾,将她锁禁花圃;原是小人素与姨娘有染,是以悄悄定计要杀员外,不想秦昌那日恰好的上西间去了,这才误杀了彩凤,一五一十,述了一遍。金令道:“如此说来,碧蟾与进禄昨夜被人杀死,想是你愤奸不平,将他二人杀了。”进宝见面,道:“此事小人实实不知。昨夜小人在监内奉侍员外,并未回家,如何会杀人呢?老爷详情。”金令悄悄点头道:“他这话却与字柬符合。只是碧蟾、进禄却被何人所杀呢?”

且说员外自那日错骂了安人,至今静中一想,原是本身鲁莽。现在既将碧蟾锁禁,安人前如何不赔罪呢。到了夜静更深,本身持灯来至西间,见郑氏刚然歇下,他便出来。彩凤见员外来了,不便在跟前,只得溜出来。她却进了东间,摸了摸卧具,铺设伏贴,暗自想道:“姨奶奶碧蟾,她畴前原与我一样是丫头。员外拣了他,收作二房,我曾拟陪一次。现在碧蟾既被员外锁禁,此缺已出,不消说了,理应是我坐补。”妄图得缺,不觉神魂迷乱,一歪身躺在员外枕上,竟自睡去。她却那里晓得进宝持刀前来,悄悄的撬门而人,暗中当中,摸着脖项,狠命一刀。不幸,一个即要补缺的彩凤,竟被恶奴杀死。

到了花厅,更夫将灯笼高高举起。杜先生战战颤抖看时,一个耳上有环,道:“喂呀!是个妇人。你们细看是谁?”更夫看了半晌,道:“仿佛姨奶奶。”杜雍便叫更夫:“你们把阿谁头往外转转,看是谁?”更夫仗着胆量,将头扭一扭,一看,这个说:“这不是进禄儿吗?”阿谁道:“是不错,是他,是他!”杜先生道:“你们要认明白了。”更夫道:“我认的不差。”杜先生道:“且不要动。”更夫道:“谁动他做甚么呢。”杜先生道:“你们不晓得,这是要报官的。你们找找四个管家,本日是谁在家?”更夫道:“昨日是进宝在监该班,本日该当进财该班。因进财有事去了,才进禄给进宝送信去叫他连班。不知进禄如何被人杀了?此时就剩进喜在家。”杜先生道:“你们把他叫来,我在书房等他。”更夫承诺。一个去叫进喜,一个引着先生来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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