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复原职倪继祖成亲,观水灾白玉堂捉怪
且说倪忠在公堂之上,便提及奉旨上杭州接太守之任,如何悄悄私访,如何被马强拿去两次。“头一次多亏了一个难女,名叫朱绛贞,乃朱举人之女,被恶霸抢了去的,是她将我主仆放走。仓猝之际,一时失散,小人遇见个义士欧阳春,将此事申明。义士即到马强家中,探听小人的仆人下落。谁知小人的仆人又被马强拿去下在地牢,多亏义士欧阳春援救出来。就定于次日,义士帮忙缉捕马强,护送到府。我家仆人审了马强几次,无法恶霸总不招承。不想恶霸家中被劫,他就一口咬定,说小人的仆人结连悍贼,明火执仗,调派恶奴进京呈控。不幸小人的仆人堂堂太守,是以解任,遭这不明不白的冤枉。望乞众位大人明镜高悬,细细详查是幸。”范大人道:“你仆人既有此冤枉,你如何此时方来申述呢?”倪忠道:“只因小人奉家主之命,前去扬州接取家眷。及至到了任所,方知此事,是以吃紧赶赴京师,替主鸣冤。”说罢,痛哭不止。陈公公点头道:“难为这老头儿。众位大人当如何办呢?”文大人道:“倪忠的呈词正与太守倪继祖、义士欧阳春、小童艾虎所供俱各符合。唯有被劫一案,尚不知何人,须问倪继祖、欧阳春,便见明白。”叮咛带倪太守与欧阳春。
一日,来到泗水城,早有知府邹嘉驱逐大人。颜大人问了问水势的风景,忽听衙外百姓鼓噪,本来是赤堤墩的百姓控告水怪。颜大人叮咛把灾黎中丰年纪的唤几个来问话。未几时,带进四名乡老,但见他等描述蕉萃,衣衫褴褛,苦不成言,向上叩首,道:“拯救呀!大人。”颜大人问道:“你们到此何事?”乡老道:“小民比年遭了水患,已是不幸,不想迩来水中生了水怪,经常出来现形伤人。如遇腿快的跑了,他便将窝棚拆毁,东西掠尽,害得小民等时候不能聊生,望乞大人缉捕水怪要紧。”颜大人道:“你等且去,本院自有事理。”众乡老叩首出衙去了,知会了世人,大师散去。颜大人与知府谈了多时,定于明日登西虚山观水。知府退后,颜大人又与公孙先生、白五爷计议了一番。
吃毕酒饭,早见一轮明月涌出,清光亮白,衬着这满湖泛动,碧浪茫茫,清波浩浩,真是月光如水水如天。大师闭气味声。锦毛鼠五爷踱来踱去,细细在水内留意。约有二鼓之半,只听水面唿喇喇一声响,白玉堂将身躯一伏,回击将石子取出,见一物跳登陆来,是披头披发,脸孔不分,见他竟奔窝棚而去。白五爷好大胆,也不管妖怪不妖怪,有何本领,会甚么神通,他便悄悄尾在前面。忽听窝棚内嚷了一声,道:“妖怪来了!”白玉堂在那物的前面吼了一声,道:“妖怪往那里走!”嗖的一声,就是一石子,正打在那物后心之上。只听噗哧一声,那物往前一栽。猛见那物一转头,白五爷又是一石子飞来,不偏不歪,又打在那物面门之上。只听啪的一声响,那怪哎哟了一声,咕咚栽倒在地。白五爷急赶上前,将那妖怪按住。早有差役从窝棚出来,一齐涌上,将妖怪拿住,抬在窝棚一看,见他哼哼不止,本来是小我,外穿皮套。急将皮套扯去,见他血流满面,口吐悲声,道:“求爷爷饶命呀!”刚说到此,只听那边窝棚嚷道:“水怪来了!”白玉堂赶紧出来,嚷道:“在那里?一并拿来鞠问。”只听那边喊道:“跑了!跑了!”白五爷这里叱咤道:“速速追上拿来,莫要叫他跑了。”早已闻声水面上扑通、扑通跳下水去了。
到了天明,众乡民又与白五爷叩首:“多亏老爷前来除害,众百姓难忘大恩。”白五老爷又安抚了世人一番,方带领差役,押送水贼,竟奔巡按衙门而来。
到了次日,乘轿到西虚山下,知府早已服侍。换了马匹,上到半山,连马也不能骑了,只得上马步行。好轻易到了山头,但见一片白茫茫沸腾彭湃,由赤堤湾浩浩大荡漫到赤墩,逆流而下,过了横塘,归于杨家庙。一起冲浸之处,不成胜数。慢说房屋四分五落,连树木也是七歪八扭。又见赤堤墩的百姓,全在水浸之处,搭了窝棚居住,自定名曰“舍命村”。他等本应移在横塘,因路途悠远,难以就食,故此舍命在此居住。那一番暗澹形景,令人不堪谛视。中间的白五爷早动了怜悯之心,暗想道:“百姓遭此痛苦,连个准窝棚没有,另有水怪扰乱,可见是祸不但行。但只一件,他既不伤人,如何拆毁窝棚,劫掠东西呢?事有可疑。俺本日夜间倒要看个动静。”他却悄悄的知会了颜巡按,带领四名差役,悄悄来到赤堤墩,假作受命查验的风景。众百姓俱各上前叩首抱怨。白玉堂叫他们腾出一个窝棚,出来坐下。又叫几个老民,大师席地而坐,又细细问了水怪的来踪去迹。“可有甚么声气没有?”众百姓道:“也没有甚么声气,不过呕呕乱叫。”白玉堂道:“你们仍在各窝棚内埋没。我就在这窝棚内存身,夜间好与你们缉捕水怪。你们切不成张扬,唯恐水怪通灵,你们嚷嚷的他要晓得了,他就不肯出来了。”众百姓听了,顿时连个大气儿也不敢出,立即悄语低言,努嘴,打手势。白玉堂看了,又要笑又不幸,想来被水怪吓的胆都破了。白玉堂回击在兜肚内摸出两个锞子,道:“你们将此银拿去,备些酒来,余下的你们籴米买柴。大师吃饱了,夜间务必警省。倘若水怪来时,你们千万不成乱跑。只要大声一嚷,就在窝棚内稳坐,不要解缆,我自有事理。”众百姓听了,欢天喜地,选脚快的寻觅酒食去,腿慢的清算现成的鱼虾,七手八脚,顿时的你拿这个,我拿阿谁。白五爷看了,也觉风趣,仍叫这几个丰年纪的同本身吃酒,并问他水势凶悍的景象,问他如何埽坝再也打叠不起。众乡老道:“唯有山根之下水势逆,到了那边是个旋涡,那点儿处所不知伤害了多少性命。虽有行舟来往,到了那边,没有不谨慎留意的。”白五爷道:“旋涡那边是甚么处所?”众乡老道:“过了旋涡,那边二三里之遥,便是三皇庙了。”白老五暗记在心。
且说仁宗天子自从将马朝贤正法以后,常常想起襄阳王来,圣心忧愁。恰好的洪泽湖水患比年为患,屡接奏折,不是这里淹了百姓,就是那边伤了禾苗,尽为河工耗损国课无数,枉自劳而无功。这日单单召见包相,商酌此事。包相便保举颜查散才识谙练,有守有为,堪胜此任。圣上即升颜查散为巡按,稽查水患,兼理河工民情。颜大人谢恩后,即到开封府,一来叩辞,二来请教治水之法。包公说了些治水之法,“虽有成章,务必随阵势之凹凸,总要堵泄合宜,方能胜利。”颜查散又向包公要公孙策、白玉堂,同往帮办统统,包公应允。次日初期,包公奏了然主簿公孙策、保护白玉堂随颜查散前去治水。圣上久已晓得公孙策很有才气,即封六品职衔;白玉堂的本领更是圣上素所深知之人,准其二人随往。颜巡按谢恩请训,马上启程。
文大人叮咛将太守主仆、北侠、艾虎另在一处候旨,其他案内之人别离收监。共同将复奏折子制定,连招认并来往手札,预备明早谨呈御览。天子看了大怒,却将折子留中。你道为何?皆因仁宗为君,以孝治天下。此中并碍着皇叔赵爵不肯穷究,止于发上谕,说:“马朝贤监守自盗,理应处斩。马强劫掠妇女,私害太守,也定了斩立决。郭氏着勿庸议。”统统襄阳王之事,一概不提。“倪继祖官复原职。欧阳春义举无事。艾虎虽以小犯上,薄有罪名,因为御冠出首,着豁免。”
倪继祖具折谢恩。旨意问朱绛贞开释一节,倪继祖一一陈奏;又随了一个夹片,是叙说倪仁被害,李氏抱屈,贼首陶宗、贺豹,义仆杨芳即倪忠,并有家传并梗玉莲花,如何失而复得的情由,细细陈奏。天子看了,圣心大晚,道:“卿家有很多的原委,可称一段嘉话。”即追封倪仁五品官衔,李氏封诰随之。倪太公倪老儿也赏了六品职衔,随任养老。义仆倪忠赏了六品承义郎,仍随任退役。朱绛贞有玉莲花联婚之谊,奉旨毕姻。朱焕章恩赐进士。陶宗、贺豹严缉拿获,即行正法。倪继祖叩首谢恩,复又请训,定日回任,又到开封府拜见包公。此时北侠父子却被南侠请去,众豪杰俱各欢聚一处。倪太守又到展爷寓所,一来拜见,二来敦请北侠、小侠务必伴同到任。北侠难以推让,只得同艾虎到了杭州。倪太守重新接了任后,即拜见了李氏夫人与太公佳耦。李氏夫人仍然持斋,另在静室居住。倪太守又派倪忠随了朱焕章同去,迁了倪仁之柩,立即提出贺豹正法祭灵后,安葬立茔。白事已完,又办红事,即与朱老先生定了谷旦,方与朱绛贞完姻。天然是热烈繁华,也不必细述。北侠父子在任,太守敬如上宾。待诸事已毕,他父子便上茉花村去了。
未几时,二人上堂。文大人问太守道:“你与欧阳春定于何时缉捕马强?又于何时解到本府?”倪继祖道:“定于二更带领差役缉捕马强,于次日拂晓方才到府。”文大人又问欧阳春道:“既是二更缉捕马强,为何于次日拂晓到府呢?”欧阳春道:“原是二更就把马强拿住,只因他家招募了很多懦夫与小人对垒,小人好轻易将他等杀退,于五更时方将马强驮在顿时。因霸王庄离府衙二十五六里之遥,小人护送到府时,天已拂晓。”
文大人又叫带郭氏上来,问道:“你丈夫被何人拿住?你可晓得么?”郭氏道:“被个紫髯大汉拿住,连小妇人一同捆缚的。”文大人道:“你丈夫几时离家的?”郭氏道:“天已五鼓。”文大人道:“你家被劫是甚么时候?”郭氏道:“天尚未亮。”文大人道:“我看失单内劫去很多物件,非止一人,你可曾瞥见么?”郭氏道:“来的人很多,小妇人吓的以被蒙头,那里还敢瞧呢。厥后就听贼人说:‘我们乃北侠欧阳春带领官役前来劫掠。’是以小妇人失单上有北侠的名字。”文大人道:“你丈夫交友招贤馆的朋友,如何不见?”郭氏道:“就是那一夜的夙起,小妇人因查点东西,不但招贤馆内无人,连那边的东西也短了很多。回大人,我丈夫交的这些朋友,全不是好朋友。”文大人听了,笑对世人道:“各位闻声了,这明是众寇打劫,声言北侠与官役,移害于人之意无疑了。”世人道:“大人高见不差。欧阳春五鼓护送马强,焉有拂晓重新带领人役打劫之理?此是众寇打劫无疑了。”又把马强带上来,与倪忠劈面质对。马强到了此时再无折辩,就一一招了。
众乡老聚在一处来看水怪,方知是人假扮水怪劫掠,一个个摩拳擦掌,全要打水怪,以消仇恨。白五爷拦道:“你等不要如此,俺还要将他带到衙门,按院大人要亲审呢。你等既知是假水怪,今后见了务必同心尽力缉捕,押送到按院衙门,自有赏赍。”众乡民道:“甚么赏不赏的,只要大人与民除害,灾黎等就戴德不浅了。本日若非老爷前来看破,我等焉知他是假的呢?现在既知他是假的,还怕他甚么!倒要盼他上来,拿他几个。”说到欢畅,一个个精力百倍。就有沿岸搜索水怪的,那里有个影儿呢,安温馨静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