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

第91章 抢鱼夺酒少弟拜兄,谈文论诗老翁择婿

正说间,只见那边来了个少年的墨客,向着世人道:“各位请了。不知此人犯了何罪,你等俱要打他?望乞看小生薄面,饶了他罢。”说罢,就是一揖。世人见是个斯文相公,赶紧行礼,道:“叵耐这厮饶抢了嘴吃,还把我们的家伙破坏,实实可爱。既是相公给他讨情,我们认个倒霉罢了。”说罢,大师散去。

正在睡浓之际,感觉身上一阵乱响,仿佛有些疼痛。慢闪二目,天已大亮,见五六小我各持木棒,将本身环绕,蓦地觉悟,暗道:“这是那两个渔人调了兵来了。”再一回想:“原是本身的不是,莫若叫他们打几下子出出气,也就完了事了。”谁知这些人俱是鱼行心机,因那两个渔人被艾虎打跑,他俩便知会了众渔人各各擎木棍奔了窝棚而来。大师看时,不独鱼酒皆无,并且葫芦掰了,盘子碎了,一个个气冲两胁,分头去赶。只顾奔了通衢,哪知小侠醉后混走,倒岔在巷子去了。世人追了多时不见踪迹,俱说:“便宜他!”只得大师分离了。

幼年后生见世人散去,再看时,见他用袖子遮了面,仍然躺着不肯起来,向前将袖子一拉。艾虎此时臊的满面通红,无可搭讪,噗哧的一声,大笑不止。墨客道:“不要发笑。端的为何?有话起来讲。”艾虎无法站起,掸去尘垢,向前一揖,道:“忸捏,忸捏,实在是俺的不是。”便将抢酒吃鱼以及破坏家伙的话,毫无装点,和盘托出。说罢,又大笑不止。墨客听了,悄悄道:“听他之言,倒是个率真豪放之人。”又看了看他的边幅,满面英风,气度不凡,不由的倾慕恋慕,问道:“叨教尊兄贵姓?”艾虎道:“小弟姓艾名虎。尊兄贵姓?”那墨客道;“小弟施俊。”艾虎道:“本来是施相公。俺这不堪的形景,休要见笑。”施俊道:“岂敢,岂敢。‘四海以内,皆兄弟也。’焉有见笑之理。”艾虎听了“皆兄弟也”,以“皆”字当作“结”字,答道:“俺乃粗鄙之人,焉敢与斯文高朋结为兄弟。既蒙不弃,俺就拜你为兄。”施俊听了甚喜,知他是错会心了,觉得他朴重可交,便问:“尊兄芳华多少?”艾虎道:“小弟本年十六岁了。哥哥,你本年多大了?”施俊道:“比你长一岁,本年十七岁了。”艾虎道:“俺说是兄长,公然不差,如此,哥哥请上,受小弟一拜。”说罢,趴在地下就叩首。施俊赶紧行礼。二人相互搀扶。

且说艾虎下船以后,一起上想起:“蒋爷在悦来店救了本身,蒙他一番美意,带我上卧虎沟。不想竟自落水,现在弄得我一人踽踽凉凉。”不由的惨痛落泪。正在哭啼,蓦地想起蒋爷颇识水性,外号翻江鼠,焉有淹死的呢。想到此,又不由大乐起来。走着,走着,又转想道:“不好,不好!鄙谚说的好:‘惯骑马的惯跌交,河里淹死是会水的。’焉知他不是艺高人胆小,阴沟里会翻船,也是有的。不幸一世英名,却在此处倾生。”想到此,不由的又痛哭起来。哭了多时,忽又想起那双鞋来,别是端的的下水摸鱼去了罢?若果如此,另有相逢之日。想到此,不由又狂笑起来。他哭一阵,笑一阵。旁人看着皆觉得他有疯魔之症,远远的躲开,谁敢招惹于他。

哪知艾虎用心的不语,叫他打几下子出气呢。迟了半天,见他们不打了,方展开眼,道:“你们为甚么不打了?”一翻身爬起,提了包裹,掸了掸尘垢,拱了拱手,道:“请了,请了。”世人环绕着,那里肯放。艾虎道:“你们为何拦我?”世人道:“你抢了我们的鱼酒,莫非就罢了不成?”艾虎道:“你们不打我吗?打几下子出了气也就是了,还要如何?”渔人道:“你掰了我的葫芦,砸了我的大盘,好好的还我。不然,想走不能。”艾虎道:“本来坏了你的葫芦盘子。不要紧,俺给你银子另买一份罢。”渔人道:“只要我的原旧东西,要银子何为么?”艾虎道:“这就难了。人有存亡,物有破坏。业已破了,还能整的上么?你不要银子,莫若再打几下,与你那东西报报仇,也就完了事了。”说罢,放下包裹,复又躺在地下,闹玩皮子。闹的世人活力不是,要笑不是,再打也不是。大哥的道:“真这后生实在呕人,他倒闹起玩皮来了。”渔人道:“他竟敢闹玩皮。我把他打死,给他抵命。”大哥的道:“休出此言,莫非我们世人瞅着你在此害人不成?”

艾虎见他等去了,进了窝棚,先端起一碗酒饮干。又要端那碗酒时,方瞥见中间大盘内是一尾鲜串鲤鱼,刚吃了未几,满心欢乐。又饮了这碗酒,也不消筷箸,抓了一块鱼放在口内。又拿起酒瓶来斟酒,一碗酒,一块鱼,顷刻间杯盘狼籍。正吃的欢畅,酒却没了,他便端起大盘来,囫囵吞的连汤都喝了。虽未纵情,也可搪饥。回顾见有现成的鱼网,将手擦抹了擦抹,站起家来刚要走时,觉有一物将头碰了一下。转头看时,本来是个大酒葫芦,不由的满心欢乐,摘将下来。复又回身就灯一看,倒是个锡盖。艾虎不知是转螺蛳的,左打不开,右打不开,一时性起,用力一掰,将葫芦嘴撅下来。他就嘴对嘴匀了四五气饮干,一放手,拍叉的一声,葫芦正落在大盘子上,砸了个粉碎,艾虎也不管他,提了包裹,出了窝铺,也不管东西南北,信步行去。谁知冷酒后犯,一来是吃的空心酒,二来吃的太急,又着风儿一吹,不觉的酒涌上来。晃里闲逛,才走了二三里的路,再也挣扎不来。见路旁有个破亭子,也不顾尘垢,将承担放下,做了枕头,放倒身躯,呼噜噜熟睡如雷,真是“一觉铺高兴地稳,不知日出已多时”。

小侠提了包裹。施俊一伸手携了艾虎,离了破亭,竟奔树林而来。早见一小童拉定两匹马在那边了望。施俊来到小童跟前,唤道:“锦笺过来,见过你二爷。”小童锦笺先前见二人说话,厥后又见二人对叩首,心中早就迷惑。现在闻声相公如此说,不敢怠慢,上前跪倒,道:“小人锦笺与二爷叩首。”艾虎向来没受过人的头,没闻声人称呼过二爷,今见锦笺如此,喜出望外,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说道:“起来,起来!”回身在兜肚内取出两个锞子,递与锦笺道:“拿去买果子吃。”锦笺却不敢受,两眼瞅着施俊,施俊道:“二爷既赏你,你收了就是。”锦笺接过,复又叩首谢赏。艾虎心中暗道:“为何他又叩首?哦,是了,想是不敷用的,还合我再讨些回击。”又向兜肚内要掏。(艾虎当初也是馆童,皆因在霸王庄上并没受过这些场面礼节,以是不懂,并非前后文不对。)施俊道:“二弟赏他一锭足矣,何必赏他很多呢?叨教二弟,意欲何往?”一句话方把艾虎岔开,答道:“小弟要上卧虎沟,寻我师父与寄父。叨教兄长意欲何往呢?”施俊道:“愚兄要上湘阴县金伯父那边,一来看文章,二来就在那边勤奋。你我二人不能盘桓畅叙,如何是好?”艾虎道:“既然相互有事,莫若各奔出息,后会有期。兄长请乘骑,待小弟送你一程。”施俊道:“贤弟不要远送。我是骑马,你是步下,如何赶的上?不如就此拜别了罢。”说罢,二人相互又对拜了。锦笺拉过马来,施俊谦让多时,扳鞍上马。锦笺因艾虎在步下,他不肯骑马,拉着步行。艾虎不依,务必叫他骑上马,跟了前去。目送他主仆已远,本身方扛起包裹,迈开大步,竟奔通衢去了。

谁知有从巷子回家的,走到破亭子,忽听呼声振耳。此时天已拂晓,看不逼真,仿佛是个年幼之人,仓猝令人看管;复又知会就近的,凑了五六小我。此中便有窝棚中的渔人看了,道:“就是他。”世人就要脱手。有个大哥的道:“众位不要混打,唯恐伤了他的致命之处,不大稳便。必要将他肉厚处打,只是戒他下次就是了。”是以一阵乱响,又是打艾虎,又是棒磕棒。打了几下,见艾虎不动,大师犹疑,恐怕伤了性命。

艾虎此时千端万绪,缭绕于心,竟自忘饥,是以过了宿头。看看天气已晚,方觉饥饿,欲觅饭食,无处可求。忽见灯光一闪,仓猝奔惠邻近一看,本来是个窝铺,见有二人劈面而坐,并听有猜拳之声。他却赶到跟前。一人刚叫了个“八马”,艾虎也把手一伸,道:“三元。”谁知猜拳的倒是两个渔人,猛见艾虎出去,不分青红皂白硬要猜拳,便发话道:“你这后生好生在理,我们在此喝酒作乐,你如何前来混搅?”艾虎道:“实不相瞒,俺是行路的,只因过了宿头,一时肚中饥饿,没何如姑息姑息,留个相与罢。”说着话,他就要端酒碗。那渔人忙拦道:“你要吃食,也等我们吃剩下了,方好周济于你。”艾虎道:“俺又不是乞儿化子,如何要你周济。俺有银两,买你几碗酒,你可肯卖么?”渔人道:“俺这里又不是酒市。你要买,前程买去,我这里是不卖的。”说罢,二人又脑袋摘巾儿豁起拳来。一人刚叫了个“敌手”,艾虎又伸一拳,道:“元宝。”二渔人大怒,道:“你这小厮好生惫懒!说过不卖,你却歪厮缠则甚?”艾虎道:“不卖,俺就要抢了。”渔人嘲笑,道:“你说别的罢了。你说要抢,只怕我们此处不容你放抢。”说罢,站起家来,出了窝棚,揎拳掠袖,道:“小厮,你抢个样儿我看!”艾虎将承担放下,笑哈哈的道:“你不要忙,俺先与你申明。俺要输了,任凭你等;俺若赢了,不消说了,不但酒要够,还要管俺一饱。”那渔人也不承诺,扬手就是一拳。艾虎也不躲闪,将手接住,往中间一领,那渔人不知不觉爬伏在地。这渔人一见,愤怒忿的道:“好小厮!竟敢脱手!”抽后就是一脚。艾虎回身将脚后跟往上一托,好渔人仰巴叉栽倒在地。二人爬起来,一拥齐上。小侠只用两手摆布一分,二人复又颠仆。连续三次,渔人晓得不是敌手,捧首鼠窜而去。

且说施俊父名施乔,字必昌,曾作过一任知县,因害目疾失明,乞假回籍。平生有两个结义的朋友,头一个便是兵部尚书金辉,因参襄阳王遭贬在家;第二个便是新调长沙太守邵邦杰。三小我虽是结义的朋友,倒是情同骨肉。施老爷晓得金老爷有一名令媛蜜斯,自幼儿见过好几次,虽有联婚之说,却未纳聘。“现在施俊年已长成,莫若叫施俊去到那边,明是托金公看文章,悄悄倒是为结婚姻。”这日施俊来到湘阴县九云山下九仙桥边,问着金老爷的家,送达手札。金老爷马上请至书房,见施俊丰度轩昂,学问赅博,那一派谦让驯良,令人恋慕。金公好生欢乐,并且看了来书,已知施乔之意,便问施俊道:“令尊目力可觉好些?”不然,如何能写手札呢?”施俊鞠躬答道:“家严止于通彻三光,别样皆不能视。此信乃家严谆嘱小侄代笔,望伯父包涵勿哂。”金辉道:“如此看来,贤侄的书法是极妙的了。这上面还要叫老朽更注释章,如何当得。学业久已荒废,拈笔如同马瞂,还讲甚么改正。只好贤侄在此勤奋,闲时谈谈讲讲,相互指正,大师无益罢了。”说到此处,早见家人禀告:“饭已齐备,叨教在那里摆?”金公道:“在此摆。我同施相公一处用,也好说话。”喝酒之间,金公查问了多少册本,施俊一一对答如流,把个金辉乐的了不得。吃毕饭,就把施俊安设在书房下榻,本身洋洋对劲往前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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