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

第97章 赤子居心寻师觅父,小人得志断义绝情

蒋爷道:“既如此,这船价如何样呢?”李平山道:“你坐船,天然你给钱了,如何问吾呢?”蒋爷道:“原说是帮伙,相互公摊,我一人如何拿得出来呢?”李平山道:“那白合吾说,吾是不管的。”蒋爷道:“也罢,无何如,借给我几两银子就是了。”李平山将眼一翻,道:“萍水相逢,吾合你啥个友情,一借就是几两端。你不要瞎闹好不好?现有太守在这里,吾把你送官究治,当时休生悔怨!”蒋爷听了,暗道:“好小子!翻脸无情,这等可爱!”忽听走的跳板响,李平山迎了出来。蒋爷却隐在舱门槅扇前面,侧耳谛听。

这日天气已晚,俄然下起雨来,既无镇店,又无村落,无何如冒雨而行。好轻易道旁有个破庙,便奔到跟前。天已昏黑,也看不出是何崇高,也顾不得至诚施礼,只要有个避雨之所。谁知殿宇颓朽,抬头能够见天,到处皆是渗漏。转到崇高背后,看了看尚可容身,他便席地而坐,屏气安息。到了初鼓以后,雨也住了,天也晴了,一轮明月照如白天。刚要解缆,看看是何崇高。忽听脚步响,有二人说话,一个道:“此处能够避雨,我们就在这里说话罢。”一个道:“我们亲弟兄有甚么讲究呢,不过他那话说的太绝情了。”一个道:“老二,这就是你错了。鄙谚说的好,‘久赌无胜家’。大哥劝你的好话,你还不传闻,拿话堵他,以是他才焦急,说出那绝情的话来。你如何怨的他呢?”一人道:“丢了急的说快的,现在三哥是甚么主张?该如何样就如何样,兄弟无不从命。”一人道:“皆因大哥应了个买卖很有油水,叫我来找你来,请兄弟畴昔。前头勾了,背面抹了,任甚么不消说,哈哈儿一笑就结了。筹措买卖要紧。”一人道:“甚么买卖,这么要紧?”一人道:“只因东头儿玄月观的老道找了大哥来,说他庙内住着个先生,姓李名唤平山,要上湘阴县九仙桥去,拜托老道雇船;分外还要找个跟役,为的是路上奉奉养侍。大哥听了,不但应了船,连跟役也应了。”一人道:“大哥这就混闹!我们筹措我们的船就完了,那有那么大工夫替他雇人呢?”一人道:“老二,你到底不顶用,没有大哥有算计。大哥早已想到了,明儿就将我算做跟役人,叫老道带了去。他若中了意,不消说了,我们三人合了把儿更好;倘若不中意,莫非老哥俩连个先生也奉侍不住么?故此大哥叫我来找你去。打虎还得亲兄弟,老二,你别傻咧!”说罢,哈哈大笑的去了。

沙龙让艾虎同张立、史云、孟、焦等,俱各来到厅上。艾虎先就开言问道:“小侄徒弟、寄父、丁二叔在于那边?”沙员外道:“贤侄来晚了些,三日前他三人已上襄阳去了。”艾虎听了,不由的顿足,道:“这是如何说!”提了包裹,就要趱路。沙龙拦道:“贤侄不要如此。他三人已走了三日,你此时即便去了,追不上了。何必忙在一时呢?”艾虎无可如何,只得将包裹仍然放下,原是兴兴头头而来,现在低头沮丧。本身又一想,满是贪酒的不好,路上若不耽延工夫,岂不早到了这里,悄悄好生悔怨。

一起嘈喧闹杂,纷繁乱乱,好轻易才到了卧虎沟。沙员外迎至庄门,焦赤相陪。艾虎赶步上前相见,先交代了齐眉棍。沙员外叫庄丁收起,然后对着众渔户道:“只因房屋窄狭,不能按户居住,临时屈尊众位乡亲。男客俱在西院居住,统统堂客俱在前面与小女同居。待房屋造完时,再为分住。”世人同声伸谢。

到了次日拂晓,搬运转李下船,全亏蒋爷。李先生心内甚是不安,连连道乏称谢。诸事已毕。翁大兄弟撑起船来,往进步发。沿路上蒋爷说谈笑笑,把个李先生乐的前仰后合,赞美不断,不住的点头儿,咂嘴儿,拿脚画圈儿,酸不成耐。

李平山见了此人,不由的满心欢乐,大声呼道:“那边但是金大爷么?”那人昂首往这里一看,道:“那边但是李先生么?”李平山急答道:“恰是,恰是,请大爷往这边些。叨教这位老爷是哪个?”那人道:“如何先生不晓得么?老爷奉旨升了襄阳太守了。”李平山听了,道:“哎呀!有这等事,好极,好极。奉求大爷在老爷跟前回禀一声,说吾求见。”那人道:“既如此……”转头叮咛海员搭跳板,把李平山接过大船去了。蒋爷看了,心中迷惑,不知此官是李平山的何人。

你道艾虎为何的俄然不喝酒了呢?他皆因方才转想之时,满是贪酒误事,本身悔怨不置,此其一也;其次他又有用心,皆因焦赤声言这婚事做定了,他唯恐新来乍到,若再贪酒喝醉了,岂不被人嘲笑么?是以他忍心耐烦,忍而又忍,临时断他两天儿再做事理。

艾虎上襄阳,算是书中节目交代明白。但是细心想来,此中落了一笔。是那一笔呢?焦赤刚见艾虎,就嚷这婚事做定了,为何到了庄中,艾虎连续住了三日,焦赤却又一字不提?各位不知书中有明点,有暗过,请看前文便知。艾虎同张立回庄取包裹,孟杰随去,沙龙独把焦赤拦住,道:“贤弟随我回庄。”此便是沙龙的企图。晓得焦赤性急,唯恐他再提此事,故此叫他一同回庄。在路上就合他申明,婚事是定了,只等北侠等返来,觌面一说就结了,以是焦赤他才一字不提了,非是编书的落笔忘事。这也罢了。既说不忘事,为何蒋平总不提了?这又有一说。书中有缓急,有前后。叙事难,斗笋尤难。必须将通身理清,那边接着这里,是涓滴错不得的。稍一疏神,便说的驴唇不对马口,那另有甚么兴趣呢?编书的用心最苦,手里写着这边,目光却注着下文。不但蒋平之事未提,就是颜大人巡按襄阳,何尝又提了一字呢。只好是按部就班,渐渐叙下去,天然有个归结。

现在既提蒋平,我们就把蒋平叙说一番。蒋平自救了雷震,同他到了陵县。雷老丈心内感激不尽,给蒋平做了合体衣服,又赠了二十两银子盘费。蒋平称谢了,方告别起家。临别时,又谆谆嘱问雷英好。相互将手一拱,道:“后会有期,请了。”蒋平便奔了通衢趱行。

酒饭已毕,沙龙便叫庄丁将众猎户找来,叮咛道:“你等明日入山,要细细探听蓝骁有甚么动静,吃紧返来禀我晓得。”又叫庄丁将东西预备部下,唯恐山贼晓得绿鸭滩渔户俱归在卧虎沟,需求前来胡闹。等了一日,不见动静。到了第二日,猎户返来,说道:“蓝骁那边并无动静。我等细精密查,本来抢亲一节皆是葛瑶明所为,蓝骁一概不知。当今葛瑶明禀报山中,说绿鸭滩渔户不知为何俱各窜匿了,蓝骁也不介怀。”沙龙听了,也就不防备了。

你道此二人是谁?就是害牡丹的翁二与王三。所提的大哥就是翁大。只因那日害了奶公,未能到手,俱各赴水逃脱;但逃在此处,恶心未改,仍关键人。哪知被蒋四爷听了个不亦乐乎呢。

独占艾虎连续两日未曾吃酒,委实难受,决意要上襄阳,沙龙阻留不住,只得定于明日饯行起家。至次日,艾虎翻开包裹,将龙票拿出交给沙龙,道:“小侄上襄阳不便带此,恐有丢失。此票乃蒋叔父的,奉的相谕,专为寻觅寄父而来。倘小侄去后,我那蒋叔父若来时,求伯父将此票交给蒋叔父便了。”沙龙接了,命人拿到前面,交凤仙好好收起。这里世人与艾虎饯行。艾虎本日却放大了胆,可要喝酒了。从沙龙起,每人各敬一杯,满是杯到酒干,把个焦赤乐的鼓掌大笑,道:“怨得史乡亲说贤侄酒量颇豪,公然,公然。来,来,来,咱爷儿两个单喝三杯。”孟杰道:“我陪着。”执起壶来,俱各溜溜斟上酒。这酒到唇边,吱的一声,将杯一照,“干!”沙龙在旁,不好劝止。三杯饮毕,艾虎却提了包裹,与世人执手拜别。大师一齐送出庄来。史云、张立还要远送,艾虎不肯,阻之再三。相互执手,目送艾虎去远了。大师方才回庄。

大师就坐献茶。未几时,调开坐位,放了杯箸,上首便是艾虎,其次是张立、史云、孟、焦二人摆布相陪,沙员外在主位打横儿。喝酒之间,叙起话来。焦赤便先问盗冠情由,艾虎述了一回,乐的个焦赤狂呼唤好。然后沙员外又问:“贤侄如何来到这里?”艾虎止于答言:“特为寻觅徒弟、寄父。”又将路上遇了蒋平,不料半路失散的话,说了一遍。只听史云道:“艾爷为何只顾说话,却不喝酒?”沙龙道:“但是呀,贤侄为何不喝酒呢?”艾虎道:“小侄酒量不佳,望伯父包涵。”史云道:“昨日在庄上喝的多么痛快,本日为何吃不下呢?”艾虎道:“酒有一日之长。皆因昨日喝的多了,本日有些害酒,以是吃不下。”史云方不言语了。这便是艾虎的灵机巧辩,三五语就讳饰畴昔。

到了拂晓,出了破庙,访到玄月观中,口呼:“平山兄在那里?平山兄在那里?”李先生听了,道:“哪个唤吾呀?”说着话,迎了出来,道:“哪位?哪位?”见是个身量矮小,骨瘦如柴,年纪不过四旬之人,赶紧相互一揖,道:“叨教尊兄贵姓?有何见教?”蒋爷听了,是浙江口音,他也打着乡谈,道:“小弟姓蒋,无事不敢冒昧,请借一步如何?”说话间,李先生便让到屋内劈面坐了。蒋爷道:“闻得尊兄要到九仙桥公干,兄弟是要到湘阴县找个相知,恰好一起同业,特来附骥,望乞尊兄照顾如何?”李先生道:“满好个。吾这里正愁一人孤单,可贵尊兄来到,你我同船是极妙的了。”二人正群情之间,只见老道带了船户来见,申明船价,极其便宜,老道又说:“有一人颇颇无能老成,堪以奉侍先生。”李平山道:“带来吾看。”蒋爷笑道:“李兄,你我乘船,何必用人。到了湘阴县,那边还短了人么?”李平山道:“也罢,现在有了尊兄,咱二人路上相帮,能够行得。到了那边,再雇人也不为晚。”便奉告老道,退役之人不消了。蒋爷悄悄欢乐道:“少去了一个,我蒋某少费些力量。”言明于明日缓慢开船。蒋爷就在李先生处住了。李先生清算行李,蒋爷帮着捆缚,甚是安妥。李先生大乐,觉得这个伴计搭着了。

且说艾虎同了孟杰、张立回到庄中。史云正在那边与众商讨,忽见艾虎等返来了,便问事体如何。张立一一说了。艾虎又将大师上卧虎沟避兵的话,说了一遍。众渔户听了,谁不肯躲了是非,一个个忙繁忙碌,俱各清算衣服金饰,统统粗重家伙都丢弃了,携男抱女,搀老扶少,全都在张立家会齐。此时张立已然清算安妥。艾虎背上包裹,提了齐眉棍,在前开路。孟杰与史云做了合后,庇护众渔户家口,竟奔卧虎沟而来。不幸热热烈闹的渔家乐,现在弄成冷冷僻清的绿鸭滩!但是话又说返来,若不如此,厥后如何有渔家兵呢?

忽听内里瞠、瞠、瞠锣声大响。李平山吓了一跳,同蒋爷出舱看时,见几只官船今后颠末,因风大难行,也就停靠在此。蒋爷看了,道:“好了,有官船在这里,我们是无毛病的了。”公然,二贼见有官船,不敢脱手,安闲船后安息了。李平山同蒋爷在这边嘹望,猛见从那边官船内出来了一人,按船叮咛道:“老爷说了,叫你等将铁锚下的稳稳的,不成动摇。”众海员齐声承诺。

忽听哗喇喇连声清脆。翁大道:“风来了!风来了!快找避风地点呀!”蒋爷立起家来,就往舱门一看,只当翁大等扯谎,谁知果起大风。便吃紧的拢船,藏在山环的去处,甚是幽僻。李平山看了,惊奇不止,悄悄对蒋爷说道:“蒋兄,你看这个地点好不怕人嘻!”蒋爷道:“遇此大风,也是没法,只好听天由命罢了。”

蒋爷正在迷惑,只见李平山从跳板过来,扬着脸儿,鼓着腮儿,摇着膀儿,扭着腰儿,见了蒋平也不睬,竟进舱内去了。蒋爷暗想:“这小子是甚么东西!如何这等的酸!”只得随后也进舱,问道:“那边官船,李兄可认得么?”李平山半晌,将眼一翻,道:“如何不认得!那是吾的好朋友。”蒋爷暗道:“这酸是当酸的。”又问道:“是哪位呢?”李平山道:“当初做过兵部尚书,现在放了襄阳太守金辉金大人,哪个不晓得呢。吾现在要随他上任,也不上九仙桥了。明早就要搬行李到那边船上,你只好单独上湘阴去罢。”小人得志,立即改样,就你我相称,把“弟兄”二字免了。

本来此官非别个,却恰是遭过贬的、朴重忘我的兵部尚书金辉。因包公奏明圣上,先剪去襄阳王的羽翼。这襄阳太守是极要紧的,必须用个赤胆忠心之人方好。包公因金辉连上过两次奏章,参劾襄阳王,在驾前死力的保奏。仁宗天子也念金辉朴重,故此放了襄阳太守。那主管便是金福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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