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旧案
辛弃疾见鞠问半天,只牵涉出一桩陈年旧案,克日来的三起命案还是毫无眉目,不但眉头一皱,望向虞可娉,虞可娉心领神会,轻嗽一声,道:“崔长达,你说的令嫒遇害一案,可都失实?”
虞可娉道:“陈年旧案,牵涉甚多,不但要翻查卷宗,还要将当年涉案的知县、通判、捕快、衙役一一过审,翻找人证物证更是难上加难,没个三年两载只怕不能查清,但崔长达,你勒绑郑蜜斯、行刺汪公子,则是板上钉钉,由不得你不认,这两样都是大罪,就算令嫒一案真如你所说会颠覆重结,只怕你也是看不到了。”
那火伴道:‘有何难过?你担忧家中老娘无人照护?’
他那火伴我也见过了几次,想是毛良到了此处与他投机,整天和他混在一起,我摸到了近前,只听那火伴说道:‘毛老弟,我瞧你整天闷闷不乐,年青人受不住苦闷实属普通,我们受囚之人,也算罪有应得,你如许下去,迟早憋出病来。’
毛良叹了口气,四里张望一番,见众犯人都离着本身较远,便道:‘老哥,实不相瞒,家中母亲此生都衣食无忧了,那也不消如何担忧。’
那火伴非常猎奇,问道:‘这如何说?你又是难过甚么?’
崔长达答道:“不错。当年毛良一时胡涂,在田野对我儿欲行非礼,却被一伙过路人撞见将其赶跑,他吃了亏,不敢回到镇上,在林中胡乱睡了一觉,夜晚才回到家中。哪知第二日俄然祸从天降,我女儿惨死山涧,毛良在睡梦中被抓进县衙鞠问,他没做过,自是不肯认罪,官府连番鞭挞,毛良终究记起,他在林中醒时,曾撞见一个归家的樵夫,那林子和我儿遇害的山涧南辕北辙,相隔数十里远,若能找到樵夫作为人证,对毛良自是非常无益。
我在那边寻了私塾来做,还是教书度日,便这么一过八年。岭南人方言佶屈,口音难懂,我要教书育人,不知费尽了多少心机,八年下来,总算攒下一些银钱。我拿着银钱疏浚,要给毛良弛刑出狱,那边山高天子远,官吏纳贿惯了的,加上毛良常日循分守己,便修了狱期,没到几个月,就放了他出来。
毛良道:‘老哥,我实话对你说了,你可不要和外人去讲,实在,我吃这官司,是被人冤枉的。’
汪子开首上盗汗直淌,神采非常镇静,大呼道:“我没做过!我没杀人,我没有杀人!”
我听到这里心中一惊,不明他此语何意,只听他又说道:‘大家都道我杀了人,可阿谁惨死的女人是我的平生挚爱,我如何会去杀她?我悲伤难过,不是因为成了犯人,而是那女孩已死,我再也不得见她一面。’
崔长达哈哈大笑,道:“崔某活到这把年纪,存亡早已是身外之物,辛大人光亮磊落,秉公任直,是为民的好官,他既说要管,那便不会半途而废,只要能还我儿一个公道,我见不见的到,又有甚么打紧?”
崔长达忿忿隧道:“这位汪公子对身穿红衣的妙龄女郎**极大,草民觉得,这三起凶案怕也都是汪子开所为。”
辛弃疾眉头一皱,不睬会他,向崔长达问道:“你勒绑郑琬、行刺汪子开,便因心底认定,当年令嫒并非死于毛良之手,而是汪氏父子打通官府,让毛良顶罪,是也不是?照你说来,当年杀人的真凶,便是汪家的公子汪子开了?”
汪子开双膝一软,哭叫道:“大人,那歌伎遇害之时,小人正在江州府做客,此事数人都知,还望大人明察,不要……不要听这凶犯胡说。”
辛弃疾道:“崔长达,重启旧案非同小可,但若果有冤情,本官是新任隆兴知府,那安义县也归隆兴统领,本府自不会坐视不睬,必将上奏朝廷重申此案。可眼下隆兴府连生了三起命案,那倒是近在面前,崔长达,你可晓得甚么内幕?”
我从石后跳出,他俩自是吓了一跳,毛良看清是我,仍叫了我一声先生,我死盯着他,问他方才所说是否句句失实,他愣了好久,终究点了点头。我见光阴不早,管事的狱役在号召调集,便道:‘毛良,我有些话还要问你,我们下次再讲。’
县太爷听闻他有人证,本欲派人搜索,不料这节骨眼上俄然有人横插一腿,来到县衙高低办理,来滋扰审案,此人便是本地的富商汪百封了,他和知县有连襟之亲,勾搭起来毫不吃力,但他仍不放心,竟叫人直接知会毛良,以重金为诱,以老娘为胁,让他错认罪行,毛良无法之下,只得屈打成招,做了这个替罪羔羊。
那火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认罪,是官府屈打成招么?’
没等崔长达回话,汪子开又哭叫道:“大人冤枉,草民冤枉!”
辛弃疾双眉一立,季昭和另一名衙役过来将汪子开一推,喝道:“大人尚未问你,你不要多嘴!”
毛良道:‘陈大哥,我并非捱不住苦闷,只是心中难过。’
汪百封气的胡子倒竖,急道:“大人,莫要听此人信口雌黄,我不知当年那里获咎了这位崔西席,现下他泼这盆脏水来害我们汪家。”汪子开汗透衣衫,又想开口大呼,见官差衙役眼瞪着他,个个都如凶神恶煞,只得强忍不言。
辛弃疾见大伙在堂上吵得不成开交,厉声喝道:“都开口罢!本官有几句话要问。”崔长达和汪百封顿时杜口不言,汪子开仍叫道:“大人,我没杀人,真的没有。”
毛良见我不但没怪他扳连女儿,还出钱赎他出狱,对我自是感激涕零。我二人从岭南回到隆兴,先悄悄去安义到坟前拜祭,唉,不幸我儿逝了多年,到头来除了我外,竟只得一个当年的泼外相狼子还念着她。实不相瞒,这很多年下来,我心中实已将毛良当作了本身的姑爷。毛良看望了老母今后,便与我一齐来到隆兴城,他隐姓埋名投到绸缎庄做了帮闲,每日做了工后,便到我的住处商讨如何揪那当年的真凶出来伏法。
崔长达道:“我没有说过一句谎话,属不失实,自应由官府细查。”
我们回到隆兴后,曾细细查探,一个月前终究有了端倪,当年的人证樵夫,也被汪家使了财帛,当今搬到隆兴府另一个辖县钟陵居住,我怕打草惊蛇,是以并未有轰动于他。大人,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相,盼大人重启当年的错案,将真凶绳之于法,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汪百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大人!冤枉!草民实在冤枉!这姓崔的血口喷人,栽赃诬告我儿,那歌伎遇害时,我儿不在隆兴城内,如何能诬赖到我儿头上!我父子这些年营私守法,赋税不敢少了一文,我们家大业大,如何会干害人之事?还望大人明察,替草民父子做主。”
也是天不幸见,隆兴城接连生了三起奸杀凶案,与我儿当年遇害的景象如出一辙,当时节我儿也爱身穿红衣,我便晓得必是凶手按捺不住心中险恶,再度脱手犯案。我满心盼望官府能尽早将真凶缉拿归案,没成想毛良一时胡涂,竟被官过恰当了疑凶。因而我便横下心来,要亲手成果了那连番残害性命的牲口。汪子开,这九年来,你可有一天过的放心?你殛毙了这很多无辜的女孩,可也曾想过老天毕竟不会放你得过?你家防备森严,出门动辄跟着五六个亲随,我没法到手,只能打你未过门老婆的主张,哼,本日虽不能亲手杀你,但有辛大人在此做主,看你又如何能够逃脱法网!”他说完这些,两眼死盯着汪氏父子,脖颈一动也不动,就如同个蜡人普通。
我听到这里,两行清泪不由得流了下来,思考了半晌,只觉他这话合情公道,不然他底子不知我跟在身后,这些光阴来的悲伤难过又做给谁看?
而后我每逢他外出做工,便寻机与他会面,时候久了,终究得知了内幕,本来毛良果然是替人顶罪,而他果然对我女儿也是至心实意,我问他想不想给我女儿报仇,他却说人家权势庞大,报仇只怕此生有望。我安抚他说会助他早日出狱,就这么便在岭南安设下来。
毛良道:‘也不满是,只因真凶一家财局势大,他们打通了官府,又使钱给我,让我顶下罪恶。我虽不甘心,但想到家中老母糊口宽裕,我若不在身边,她一人怎得度日?因而便咬牙认了罪恶。老哥,这些话只和你一人说了,你可切莫传了出去。’
崔长达嘲笑数声,道:“你家大业大又怎地?还想行那贿赂私交的伎俩?这坐堂大的但是辛大人,岂会吃你这一套?汪子开,你如果个真小人,便也出言说说,这些年到底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