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红豆
“这枚骰子是母后托我带回中原，你们天子看到之时便决定以掷骰决计。那枚白玉骰子的每一颗红豆都是母后亲手安嵌，每一颗上都刻着你的名字，高息月。”
我的眼中闪过金光，眉梢满含冷嘲：“王爷知晓得太多，心中的图谋怕是难以实现。你觉得突厥太后就会听我之言，拥立你为可汗？”
“你拉着我做甚么？”兰绍转头，一见是我，放肆的气势较着灭了一半，但瞪着我的眼神还是刻薄，“和亲人选当中又没有你，你来多管甚么闲事？”
“你恐怕不知现在朝廷都是谁说了算罢，你跟从大外公多年莫非不懂萧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事理？你觉得那枚骰子里藏的玄机，我不晓得？”
“你将那枚骰子取来，我本身脱手！”兰绍的话语倔强非常，“我竟不知大外公府上还养了这么一只不听话的狗！”
莲巫气极：“公主你怎能如此说话？”
兰绍与莲巫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又相互讨厌地别开了脑袋，同时迷惑地望着我。
我的心像被钝器在一顷刻被击中，喉咙上堵着甚么，半晌，方平静地问他：“莫非我的父皇不知？若要让昭元和亲，便是直接开口，我也断不会违逆。““本是该将原有的红豆取出，不过我猜公主当与本王一样，瞥见这块竹简之时就会改了主张。”
贺兰钺并非君子，他的话我深知也绝非打趣。看着他的背影垂垂消逝在黑暗中，我心中也有了决定。
“多日未见你倒是更加放肆了，现在更是连皇姐都不叫一声。如此猖獗竟也惊骇和亲，到底还是需求皇姐我来多管闲事。莲巫，你说呢？”
掷骰册命安排在筵席后，菩提白玉骰子安设八面红豆，暗书宗室八位适龄女子，连溪与兰绍皆在此列。席间觥筹交叉，一派和乐，世人明面上安闲地举杯谈笑风生，实在都等着看看这闻所未闻的选亲之礼。
“公主可知和亲工具但是本王的胞弟，当今的突厥可汗，你同母异父的弟弟？”
我作势欲呕，心中却还是没底。侍女为我斟满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沉瞻与我遥遥相望，我隔着琉璃夜光杯，瞥见他意味不明的笑意融入了深红的酒里。
凤影台后的迂回长廊上，暗处传来女子清楚的扳谈声，我循声而去，夜色里看不清方向，但那说话的声音令我熟谙非常。
我从方才宴会开端时，便一向坐立不安。就我所知，目前皇息祚薄，适龄的天家女儿即便算上宗室也不敷八名之多，那多出的红豆上不知会写重哪位女子闺名还是拿像我如许待嫁未嫁的孀妇充数。华仙的话我听了个大抵，草率地将之归为对我的诘责，含混对付道：“如此才是最公允又最利于天家的做法，你且看着罢。”
贺兰钺脸上的谦恭不再，闪现冷意：“如果本王说，现在凉州城外早已埋伏下突厥精兵，此番入京若不能将你带回王城，只要本王一声令下，雄师与西凉就将结合攻打凉州城。中原的战神落得缠绵病榻的了局，宇文氏族的风头早被萧氏抢尽，大好机会岂可Lang费？突厥再不是三年之前的突厥！”
贺兰钺面上一怔，半晌后又规复了满面东风：“如此的话，这块竹简将是你与宇文祁夜的诀诗。本王倒想看看，你这位将来会继任皇位的弟弟，将如何措置屠城之乱、百姓之殇！”
“公主，一会儿我的幸运便靠你了。”十三目光如炬地谛视着我，尽是信赖与果断，“人生得你，乃是老子一大幸事。”
我表示不解：“一来我有婚约在身，二来这是两国共同商定人选，如果只要我的名字，册命岂不成了儿戏？”
是祁夜。我将竹简谨慎地放在胸口之上，固然尽是疑问，但心中的高兴伴跟着酸楚溢满了全部心脏，小巧骰子，相思红豆，如许的情意我怎会不知？
“啪嗒――”一声，有甚么东西落在了我脚边，借着暗淡的月色，我见地上躺着一块竹简，捡起一看，四行行楷苍劲有力，是我影象中最熟谙最令人牵肠挂肚的笔锋――入骨相思君已知，小巧骰子做多时。最是痴情长安客，应知此物意相思。
莲巫不见了人影，连同不见的，是起先一向张扬不已的兰绍。
一道黑影闪过，敏捷隐在廊柱后，衣带摩挲的声音令我顿时警悟。“谁？”我停下了脚步，抬高着声音问。
“公主你说甚么？掷骰乃是跟从天意，莲巫不过一名小小巫女，岂能随便窜改？”
“你甚么意义？”我将手中的竹简握紧，边沿处豁开的竹刺扎进手掌轻微发痛，顿了顿又问，“宇文祁夜的东西为甚么会在你的手上？”
我问：“王爷将这些奉告我有何用？我不过一名戋戋弱女子，即便和亲，又有何为？”
“……”
“莲女人可否让我看看那枚菩提白玉骰子？你既是大外公带来的丫头，就应当站在我这一边。”
“你没见过的事情怕另有很多，比如你恐怕如何也想不到那册命的骰子上除了你，底子没有别人的名字。”贺兰钺轻摇紫檀折扇从廊柱后步出，一口中原话说得极其顺溜，看来这还幸亏他有位我一向想见上一面的母亲。
“我不但如此说，我还要这么做！”说着，兰绍扬起了手，手风落下的前一刻，却生生停在了半空。
我闻声凤影台中传来模糊丝竹礼乐，“册命如常停止，天家的女儿，何时如此回避过？”
“父皇真是愈发胡涂了，和亲大事牵涉着两国好处，岂能用掷骰的体例选定？”华仙坐在我左边，担忧地对我说道，“至公主，此趟出巡返来，父皇如何成了如许？”
“至公主与那金吾大将军果然情深似海，教人好生恋慕。”暗处响起男人嘶哑的调笑声，我一怔，而后反应过来：“突厥亲王本来不但喜好扮作布衣百姓，还喜好躲于暗处窥看，此等癖好昭元倒是头一次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