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单清风的决心(2)
火光下看得清楚,倒是两名宽袍大袖,头打成高髻的道人。走在后边那人身材高大,但仿佛不太愿露面,以是始终留在火光边沿以外,看不清楚边幅。前边那人倒是丰神俊朗,一派仙风道骨。特别额上的吵嘴太极纹饰,更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非属别人,恰是正一道当今掌教,朝阳天师是也。
摩诃叶“嚯~”地站起,凝声道:“那老狐狸现身了?”转头叮嘱道:“清风,妳也累啦。好好歇息吧。我入宫见驾,去去就来。”随即披上外套,开门拜别。未几时,那脚步声再由重而轻,已经走得远了。
单清风坐在打扮台前,右手支颐,怔怔地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红颜之上,不其然地闪现出丝丝愁闷。很久很久,她轻蹙娥眉,幽幽一声感喟。声尤未落,俄然窗别传来几下“咕~咕~”声响。单清风身子蓦地剧震,起家的行动过分狠恶,乃至于连所坐绣敦也翻颠仆地。单清风也得空理睬,只是径直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但见窗台之上,鲜明有头鸽子正在跳来跳去。这鸽子浑身乌黑,但眼眶中间的毛却作深紫之色,并且一向向脑后延长出去,成火焰高涨之状。形相甚是神俊。极乐寺中并无豢养禽鸟,这鸽子该是从内里飞来的。它却也不怕人,见得单清风现身,不但不避,反而跳近前来,用鸟喙轻啄单清风手背以示亲热。
单清风也没多所逗留。只略向那牌匾瞥了两眼,便毫不游移地解缆沿着围墙疾走。半晌间已到道观后院,她翻身跃太低矮围墙,只见这院中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竹子。一阵晚风吹来,竹叶随之簌簌作响,风中更异化了缕缕暗香,嗅入鼻端,顿时便教人大觉心旷神怡。她向前走出两三步,突然面前一亮,有人打亮了火折子,从竹林深处徐行行出。
摩诃叶笑容收敛,沉声问道:“甚么事?”
极乐宗主言出必践。翌日凌晨,他公然就从最根本行功口诀开端,将六神诀毫无保存地一一传授给单清风。快若奔雷,急似飞电的“雷神疾”;强韧柔劲,四两拨千斤的“罗汉卸”;雄浑霸道,裂肌解肉的“金刚解”;凛冽炽热、焚铁熔金的“菩萨灭”;迅狼籍,形散神聚的“观音乱”;以及最后以无俦内力为根底鞭策的“如来破”,每一诀的心法都奇妙高深之极,而修练体例更加凶恶绝伦。倘使无人从旁指导而单凭本身摸索,随时就会落得个骸骨无存的惨痛了局。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候,前面黑夜当中,俄然现出一座道观。借助暗淡星光,模糊却还可辨认出道观大门上所挂牌匾,乃是写着“郁离观”三字。想当年废太子杨勇还在位的时候,尊正一道掌教朝阳天师为师,玄门当时得令,在大兴城复兴建了多所道观,香火极盛。但是好境不常,自打极乐正宗崛起,摩诃叶帮助杨广代替了杨勇以后,玄门权势便树倒猢狲散。大兴城中的道观,不是被拆毁了另建宅院,就是逼迫改成极乐寺的下院。只残剩屈指可数的寥寥几所道观,因为本身便狭小败落,以是反而能得苟延残喘。面前这座郁离观,大门上油漆脱落,牌匾上金字也班班驳驳,明显破败已久了,却不知内里究竟另有羽士没有。
单清风目光黯然,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亦兀自未觉。好半晌畴昔,她俄然下认识地摸摸本身小腹,随即轻声苦笑着,伸手抱起那头鸽子,将绑在它右脚上的阿谁小小竹筒解下,却又从随身所带的荷包中,倒出了一小捧胭脂色的香米。鸽子咕咕欢叫,开端低头啄食米粒。单清风则旋开竹筒,从内里取出张小纸条来。展开看时,但见上面以蝇头小楷清清楚楚地写着两行小字。单清风瞥了一眼,随即点亮蜡烛,将纸条凑到火上烧去。灰烬则随风吹散,了无陈迹。
如是这般,眨眼间便过了七日。单清风已经把全套完整的六神诀心法,都记实在案并且装订成册,再珍而重之地用木匣保藏好。她谨慎翼翼地把木匣放入床下暗格当中,两伉俪也长长舒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回眸一笑。摩诃叶正要开口说话,俄然寝室以外有脚步声传至,随即只听沙也低声道:“师尊,师尊?”
沙也说话间微带喘气,道:“皇宫内里来了人,传旨师尊尽快入宫见驾。仿佛……是关于杨素的事。”
鸽子吃完胭脂香米,再度咕咕欢叫几声,振翅高飞,转刹时便阔别了极乐寺。单清风昂首看看天气,却见落日西斜,逐步沉湎。固然早已作出定夺,但事光临头,却还是感到心乱如麻,当下怔怔地呆坐在一旁,不言不动,仿佛泥塑木偶。
说到武学资质与悟性,单清风实在不能算太好。但她却胜在天赋聪明,能够过目不忘。纵使不明以是,却也能光靠死记硬背的体例,先把心法口诀铭记在心。获得晚间,她便取来笔墨,将白天丈夫传授的心法一一记录下来。极乐正宗向来有端方,镇教神功六神诀不落笔墨,只在师徒间以口耳相传。但现在极乐正宗面对了前所未有的应战,在杨玄感这位半疯半癫的再世霸王之前,摩诃叶先必须考虑宗派可否持续传承的大题目。故此对老婆所为不闻不问。
斯须间,天气已经黑得透了,卖力服侍其起居饮食的小丫头循例来请宗主夫人用膳,单清风也不闻不问。那小丫头问得几声,全然听不到回应。又见屋内乌灯瞎火地,不似有人,因而只觉得宗主夫人出去了,也不敢入房检察,便转成分开。单清风也不去管她。模糊坐到初更时分,内里更夫敲起梆子以及呼喊的声音传来,单清风俄然如梦初醒,站起来长长吐了口气。她走到窗旁摆布张望,见屋外的小花圃中并无人迹,俄然若乳燕投林,纵身钻出窗去。随即却又跃上墙头,发挥轻功轻飘飘乘风而行,未几时也分开极乐寺,飞檐走壁,径直往大兴城东南角上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