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外九重天，无距与逍遥
黑木老妖嗤哼一声，语有不奈，嘲笑道:
莲池千朵万朵莲花争相斗艳，新枝抽出，花蕾绽放，花叶飘零，死生之相，斯须之间来去不息。黑木老妖目光谛视莲池，面庞垂垂安静无波，无悲无喜，无惧亦无忧。
“缘法如何，却非你黑木能厚见断得了！修行之路，蹬一山方知他山重重，其高多少！待你何时得了清闲，再来议论缘法一说罢！”
青云子青衫黑发，冠面如玉，说不出的出尘清闲之紫，闻言却轻叹一声，道:
“本来是青云妖王驾临，老身有礼了！只是不知我妖族何时与凡人作了朋友？莫非是因这化莲云行之术，乃是妖王从人间学来？就此与那些俗物落下了缘法？”
“你若出时，存亡天命，再不入我等眼中！那刀海剑山，便是你的尘凡人间！”
“存亡天命，安闲我黑木掌间。刀海剑山，嘿嘿！老身也可一拳破之。青云妖王，这建木樊篱存世一天，你等四人便要一动不动的守着一天，何拿这类手腕吓我！我既入道，我也灵神，我观不动，我出无距，我自清闲！哈哈！本日痛快事，需好好醉上一场，妖王大人包涵，老身先行辞职了！”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已是空荡荡一片的街道之上，俄然有朵朵青白莲花肆意生发，不过斯须之间，便已开遍巷道，高山生出莲池如画。那莲花花体巨大，芳香清和，其上有云烟轻袅，隐有蛙声虫鸣。
青莲一触犬妖额头，便化一点青色灵液，挟裹着彭湃朝气，澎湃挤入犬妖灵台，继而化雾散开，突入犬妖周身血脉，那一股寂灭之意，被这彭湃朝气一冲即散，竟是毫无反对之力。
犬妖强行以妖力搬运身材，不亚以肉身搬山，方移丈余，已是受了不轻的伤势。他闷哼一声，将涌入口中的鲜血生生吞下，面若金纸，闭目微微喘气半晌，才弯下腰去，将匡烈两人轻放于莲池之上。
“咳咳！妖王大人！那黑木老妖实在可爱，竟是如此无礼。咳咳！不过妖王大人，您是不是先看看这两凡人？可别让他们死了！俺可不想白搭了力量！”
犬妖窘境方解，便疲劳于地默运妖力，调息半晌后，现在终因而稍稍规复了些力量。目睹黑木老妖业已拜别，而面前青云妖王却兀自呆立，不知想些甚么，忍不住出言问道。
高山生清风，清风入莲池。万千花瓣随风而起，于莲池上方聚于一团，旋即风散，花瓣片片下落，瓣瓣消于无形，连那下方灿然莲池，也再不见。
黑木老妖嘿然一笑，佝偻着矮小身材，略略拱手，声音如老树枯裂:
青云子被黑木老妖言语相激，恰好牵动了心念，乃至起火失神。犬妖方一说话，便自复苏，见犬妖受己寂灭神念连累，顷刻间已是灵魂微小，当下缓慢脱手，指间生青莲，一指导在犬妖巨大脑门之上。
黑木老妖身在那剑光当中，巍然不惧，她枯皱乌黑的脸上，嘴角裂开，无声嘲笑，挺直了腰背，再不复先前那副佝偻模样。
他嘿然吐出一口浊气，周身妖力如龙，自血脉中滚滚而过，背后獒犬妖相獠牙整齐，血口大张，咬向面前老妖，本体身形平空后移出丈许，落于那残暴莲花之上。
黑木老妖枯枝般的胳膊伸出，顺手便拍散了咬向本身的獒犬妖相。她黑面苦皱，眉头锁起，目光死死看向那处莲池。
犬妖口鼻方呼入那似有还无的花香，便蓦地觉到胸腹当中，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百会，顷刻间便已破去黑木老妖设下的樊篱。
“黑木，我妖族多难势弱，总归是脱不去这人间块垒如涛难！你心中之想，脚下所行，只要无损于我族，我等都可不管不顾。只是面前二人，已同我族结下因果，初因方现，我与灵犀上人，都还想着要看看那成果会是如何！你本日且退去罢！”
青云子声音冷然，言方出异象生，点点青莲虚空而绽，花瓣干枯成万千利剑，又破空飞逝而去，一时候剑光如渊，剑气肆意，满场都是杀伐意味。
“嘿嘿！清闲？妖王大人，我老树离那清闲六合的无上境地，是还远了些！可若论真清闲，怕是比您这妖王都要强上很多吧！生来人间，我黑木老祖只图心中欢愉，只观眼下吃苦，你那清闲大境，老身我可不奇怪！何况妖王大人，那清闲大境，怕是连您都未曾得见分毫吧！小妖何德何能，不敢多想哪！”
噬心黑虫形如蚰蜒，却少了很多长腿，头部两对螯牙巨大，泛着乌光，被黑木老妖曲指弹出，身躯在空中扭动，螯牙大张，收回嘶嘶轻鸣。
青云子闻言回顾，眼中花海异象便即消逝，不防备却也被犬妖瞥见了那乌黑菏叶的一角，后者顿时只觉一股寂灭之意，自脑海生出，斯须满盈满身，气血都被监禁，就连呼吸心跳，都几近就要断绝。
“这两人乃是我请来的客人，黑木你失礼了！”
目睹那两点乌光就要落到匡烈二人身上，犬妖心中只剩急怒，但是黑木老妖无形气机，如同万顷湖水，覆压在他身上，任他万般手腕用尽，终是无可何如。
黑木老妖复又朝青云子拱手见礼，此番姿势竟是恭敬非常，然后回身而去，一步十丈，消逝于空旷街道之上。
青云子青衫长立，黑发如瀑披垂身后，额饰莲花金冠，淡然清逸，声似春水细流:
青云子剑眉横立，黑发无风飘荡，面上冷冽，身上气机徒然一变，再无先前那般清和淡泊，如同一柄无上锋锐的神兵，脱鞘而出，凛然之势直冲苍穹。
“黑木谨遵妖王旨意。只是小妖却也想奉告四位妖王，小妖现在修行入了瓶颈，须出建木以外受那尘凡历练，以求冲破。小妖不过是入道小境，倒还没有受那誓词约禁的本事！建木表里，小妖或进或出，想来四位妖王大人都是不管的吧！”
青云子立在原处，星目如海，眸子中尽是无数莲花生灭，又有乌黑菏叶高耸掩蔽莲花，旋即黑叶残落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