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满月之宴(下)
如是,在玄烨连夜下达这一道圣旨后,宫内宫外关于祚儿的流言渐趋体弱一则。
薛氏听了回了一个淡浅的笑容,为德珍接生的稳婆在旁笑道:“吉时到了。”说着放动手中搅水的棒棰,从薛氏怀中接过襁褓中的祚儿。
德珍点了点头,又不觉低下头,看着怀中小小的祚儿,心中尽是柔情与顾恤,道:“时下正值倒春寒,气候酷寒非常,六阿哥乃是早产,身材天赋孱羸,万不成受凉着病。”还是看着祚儿,却对小许子道:“将这句话带给文太医。”
德珍惊骇凉着了祚儿,忙让稳婆将祚儿抱了过来,脱手拢了拢祚儿微松的襁褓,方才笑盈盈的道:“皇上那里的话,臣妾怎敢有怨?都还没谢皇上让额娘进宫陪臣妾呢。”
如此谈笑晏晏一番,玄烨又叮嘱了几句,方才摆驾分开。
“有皇上如许为臣妾母子着想的心,臣妾怎会委曲?”听得玄烨的话,德珍当即半是温婉半是感激的回应,只是面色微暗。
小许子不甚了悟其意,只是服从道:“是,主子遵旨。”
玄烨语气中含了一丝心疼道:“朕传闻坐月子是不能掉眼泪的,你可莫哭。再说若你此次不是提早了三月出产,乌雅夫人本也该进宫陪你待产的。”
听得玄烨如许说,德珍天然含泪欣受。
薛氏和顺的回看德珍道:“娘娘放心,*嬷嬷说得没错,不会凉着小阿哥的。
玄烨一走,秋林率先从欢腾的氛围中复苏,轻声问道:“主子刚才顾着和皇上说话,阿胶粥才用了小半碗就凉了。不如奴婢重新去换碗热的,主子在用一点儿?”
德珍一旁看着薛氏诚惶诚恐的跪首,虽知这本是应当,心中却不免微酸。
玄烨话说完,俄然瞥了一眼梁九功。
幸在文白杨对小许子代的话心领神会,当下便上禀“皇六子胤祚天赋孱羸,恐事发不测,要求‘洗三’之礼打消”予右院判。虽避嫌未呈禀给其父左院判,但右院判因文白杨全权卖力照顾德珍母子,也不疑有他的当即上禀玄烨。当然,胤祚的“洗三”礼不成能打消,玄烨却也恐产生不测,故而让停下恭贺筵席,并从简一应事件。
翌日,即祚儿“洗三”这一日,虽有了玄烨停止恭贺筵席的旨意,后|宫中不止众嫔妃差人送了贺礼来,太皇太后及皇太后也一早就送了添盆等物,宫外的文武百官也大多送了礼来,此送礼景况比之佟贵妃当年为禛儿所办的洗三礼也不遑多让。
小许子仍然不解其意,迷惑的领旨而去。
德珍的话说得委宛,却也是驳逆。梁九服从一起升任乾清宫大总管,天然晓得几分玄烨的喜恶。他听着德珍所言,不自发的偷偷抬眼去瞧,见玄烨神采平和的鹄立,倒也瞧不出甚么端倪来。便要悄悄的收回目光,却见玄烨已想罢说道:“皇子取名向来是在满月,有些乃至是几岁后才取名。祚儿你生得煞凶恶,他又早产孱羸了些,朕不肯委曲了祚儿,才想提早奉告天下祚儿的名字。”说着他沉吟了道:“不过你说得也在理,依了你便是,只是朕觉委曲了你母子。”
薛氏看着盆中之物,眉头微微一抬:“这……”仅仅一字,已噤声不语。
“乌雅夫人?”玄烨轻咦了一声。
话音未落,产房门俄然吱呀一声而开,紧接着屏风外有宫人存候道:“主子拜见皇上。”
心念电转当中,德珍边思边道:“现在再一想,臣妾还觉孤负了皇上的美意。”说着和顺低头,垂怜的看着孩子悄悄唤道:“祚儿,额娘的祚儿,今后你的名字就是胤祚了。”刚念叨“胤祚”二字,德珍心中迅疾一动,口里也随之“呀”了一声,似有恍忽的告罪道:“都怪臣妾才疏学浅,真真差点孤负了皇上的美意。”
*
薛氏、稳婆等人俱是一惊,仓猝跪隧道:“主子拜见皇上。”
玄烨龙颜大悦,开口便是一个“赏”!
德珍眼眶一红,感激之情不言而喻。自她晋为一宫主位,薛氏虽能每月月朔十五进宫,相处却仅一个时候不到便得分离。现在薛氏却能留在身边一月,叫她如何不哽咽难言:“臣妾……谢皇上恩情。”见稳婆焦急的模样,忙抑下眼中的泪水,又道:“只是留了臣妾额娘在宫中,会不会……”希冀薛氏留在身边,终是咬下唇不肯说出回绝的话。
小许子眼尖,刚把小金盆放在床榻前的桌子上,转眼瞥见薛氏目光正落在金盆上,立马嘻嘻笑道:“太太放心,盆里的水是用槐条艾叶熬的,没错儿的!”
是时约半个时候后,玄烨拔取“君子万年,永锡祚胤”中“祚”、“ 胤”二字,为祚儿名字以希冀祚儿能安然长大的动静,在宫中不胫而走。又约半个时候后,玄烨为祚儿赐名“胤祚”的圣旨传达六宫。但是即便有先入为主在前,关于“祚”之含义以及世祖天子当年取此字的一段头绪,也以不成反对之势在当日私传开来。
这一眼让梁九功下认识的心头一慌,从速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而立。
玄烨温文有礼道:“夫人不必多礼,请起。”
不等薛氏说话,稳婆一面给祚儿解着襁褓,一面扭头笑道:“娘娘放心,这屋子里可够和缓了,绝冷不着小阿哥。”
玄烨似极喜德珍这番言语神态,愉悦的朗声而笑:“好了,我们说回祚儿的取名一事。”一句结束,看向梁九功下旨道:“本日谕示六宫,德嫔所生皇六子取名为胤祚。”
玄烨对劲道:“好了,莫误了吉时,让嬷嬷开端洗三吧。”说时似想起了甚么,又和顺笑道:“本日的‘洗三’礼委曲了你母子,下月初六的满月宴,朕必然大办为其赔偿。”
玄烨的声音多了多少体贴道:“德嫔生祚儿很吃了一番苦,一年多前那次坐月子又伤了身,此次倒是不能再有波折。夫人是德嫔的生母,有你在此照顾着,朕也便能够放心些。以是朕想夫人能在德嫔坐月子期间,留在永和宫照看一下。”
薛氏受宠若惊,从速又下跪道:“皇上有甚么叮咛,固然叮咛主子做就是。”
玄烨叫了一声“起来吧”,笑道:“但是开端了?朕如果来迟了,别怨了朕才是。”
对于德珍态度蓦地逆转,玄烨微微一讶,随即饶有兴趣的求解道:“哦,德卿何解?”
德珍悠悠道:“《诗?风雅?既醉》里云:‘君子万年,永锡祚胤’。此中祚胤二字有福运及于后代子孙之意。而皇上所取的‘胤祚’二字,反过来不恰是‘祚胤’?皇上贵为天子,福泽自是深厚,能有皇上以‘胤祚’为名以示庇护,想来祚儿定能安康生长。”世民气机向来多且杂,他们当然会因“祚”字想偏,但是以玄烨因祚儿早产体弱才取此字为由,或多或少能一缓世人那份心机。
当小许子喜气洋洋的抬了一个小金盆进到产房时,看到金盆里装着的各种精美宝贵之物,便可见普通。
玄烨客气了问了几句话,俄然说道:“朕有一个不情之请。”
德珍低着头,喃喃自语道:“祚儿,额娘这也是无法之举,才会让你落空一个昌大的‘洗三’礼。”
薛氏一惊,赶紧下跪道:“主子在。”声音里带着一丝微末的颤抖。
目睹祚儿的名分定下,梁九功躬身领旨之于,随即下跪叩首道:“主子恭喜皇上、娘娘喜得六阿哥!”产房里也无笨伯,一见梁九功这般,立时齐齐跪下高贺。
同时,梁九功带来玄烨的口谕,特允薛氏为此明日进宫。这对于德珍实为不测之喜,比起华而不实的昌大喜宴,嫡亲之人的祝贺仿佛更加首要。
玄烨闻言愣了一愣,继而畅快的笑道:“妄自陋劣!能想到这一番解释,那里是才疏学浅了?”不等答复,又道:“再说听你这会儿的意义,估摸着是应了朕提早为祚儿赐名,如许还请甚么罪?”连续两个反问后,忽而一本端庄道:“并且你连续为朕添得两个皇子,如许的大功一件不说,还是面貌才情样样可贵,朕如何会舍得见怪呢。”
德珍摇了点头,暂先摒退了一干宫人,独留了小许子交代道:“皇上给祚儿取名为胤祚的意义不必坦白,该传播出去的就让它传出去。”略略一想,弥补道:“最好是赶在旨意传达六宫之前。”先入为主——先让世人明白祚儿得“祚”为名,乃是因为玄烨顾恤祚儿天赋体弱。再至玄烨圣旨示众后想起“祚”的另一层含义,也会因先入为主的看法,淡化对后一者的揣测。
德珍还是不放心,在床榻上伸长脖子看着稳婆行动。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岸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撑作者,支撑正版浏览!)
玄烨虽说是依了她,但是这一声“祚儿”,已肯定了孩子的名字便是——胤祚。如此,她母子,乃至于乌雅家,成为众矢之的已然必不成免。那么,除了极力挽救一二,眼下再拂玄烨之意,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德珍不放心的看向薛氏:“额娘,屋子里和缓够不?祚儿会不会着凉?”
许是过了初时的严峻,又许是源于玄烨的有礼相待,薛氏垂垂的恭敬而不失有礼的谢恩起家。
闻言,尽是世人一片欢庆,个个皆是笑逐颜开,好不热烈。
当着一世人被如许密切戏赞,德珍忍不住面口微微泛红,似娇羞又似愤怒的嗔道:“皇上又如许玩耍臣妾了,不是再说为祚儿取名的事么!”
如许一想,德珍的语气愈发真情义切,愧意感激交叉难辨,“方才是臣妾不知好歹的推三阻四,臣妾恳请皇上降罪。”
德珍柔声告了一声谢,悄悄的靠在床头,看着已被抱在稳婆怀里的祚儿——或许,满月宴简朴一些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