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方
叶萱点头,摆脱她的搀扶欲往巨门走去。十方的入口是她亲手翻开的,她怎能不出来亲目睹证一下十方策的出世?更何况,她的运气已紧紧和十方策系在一起。云竹见她对峙也不禁止,上前扶着她一起走向巨门。
他不再踌躇,执起她的手大步走到石蟾蜍前,利落地用匕首在她手心划出一个十字,再将她的手稳稳按在蟾蜍张启的下颚唇瓣上。
燕诩哈哈大笑,他的侧脸在火把的映照下俊美如惜,但说出来的话依宿恨戾无情,“你想分开我?我只说过会好好珍惜你,可没说过要放你走。既然来了,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日子,你莫非不想亲眼看看,我是如何获得你先祖留下的十方策,替他完成霸业?”
灭亡离本身如此之近,叶萱的内心远不如她大要安静,她内心在颤抖,但是手心的钝痛,更让她感到绝望。她清楚地感遭到血液自她体内流出,沿着蟾蜍唇瓣上的凹槽,源源不竭地流入它狰狞的血口。她想逃,可燕诩就贴在她身后,他的手紧紧按在她的手上,让她畏缩不得。
他留下明焰司守在甬道上,本身则带着叶萱持续前行。
灰尘飞扬,方才那只还在吸血的狰狞蟾蜍,瞬息之间化成了粉糜,它原本身处的处所,豁然裂开一道十来丈高的口儿,似一道巨门,门内幽深一片,乌黑无边,不知通往山腹哪处。
燕诩冷静看了那只蟾蜍一眼,再朝身后倾巢而出的云卫及明焰使们看去,他们温馨地鹄立在他身后,目光热切而果断,他们和本身一样,等这一日到临已等了好久。
他转而看向叶萱,她一向沉默着,仿佛事不关己,脸上也无惧色,现在正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安静对视。
佟漠看了看天气,暮霭渐起,落日即将沉落,又道:“时候紧急,还请王爷尽快行事。”
十方是一座孤峰,峰顶没入云端,教人看不到它的全貌,而山脚之处,一只庞大的,足有人高的石蟾蜍暴露它丑恶的脑袋,似被十方弹压于山下,正朝世人张着血盆大口,这便是十方的入口。
贰心头出现一丝怜悯,但稍纵即逝,霸业在望,岂容多想。他朝她道:“大业一成,我燕诩定教天下安宁,四宇战役,亦不会健忘你助我获得十方策的功绩。还是那句,我不但愿你死,若你无事,邀仙台上我的话,仍然作数,不但如此,我还会把千山万水的解药给你。”
骄阳当空,热气蒸腾,四野满是光秃秃的岩石,寸草不生,氛围非常枯燥,且飘着股淡淡的硫磺味。本来平整的空中,鲜明呈现一道深不见底的通途深壑,大地似被一股来自九天之上的奥秘力量硬生生扯破了两瓣。远了望去,这道通途深壑有如卧在地上的一条巨龙,一眼望不到绝顶,与天相接,似是从天涯伸延而来。
他嘴角含笑,朝她招了招手,“亦离和安闲来了,连渡一也带着大悲寺一百零八位和尚一起来了,我倒没想到,他们另有这个本事,竟能找到这儿。”他牵起她的手,持续往甬道深处走,“可惜,别说一百零八人,就算再来几百个也是无用,鬼军已将入口堵死,大悲寺的和尚,再有本事也不成能敌得过数千鬼军。”
数十名明焰使正守在入口处,叶萱一眼便看到停放一旁的雩琈玉棺,以及守在玉棺旁的佟漠。佟漠自玄月初就领着明焰司先行前去十方,早已等待多时,“恭喜王爷,极阴之日千载难逢,千秋大业,成败只在今晚。”
叶萱没想到燕诩竟将鬼军调来保护十方,心中大惊,她失血后身材还未规复,连脚步也有些踏实,底子挣扎不得,只好道:“十方我已替你开启,我已再无用处,你把千山万水的解药给我,我顿时劝他们分开。”
他用力握着她的手,脚步不断,带着她在山腹中越走越深。又走好久,火线呈现几条岔道,燕诩冷静打量半晌,毫不踌躇地挑选了此中一条持续前行。那些甬道开端变得盘曲迂回,但燕诩却胸有成竹。
叶萱极目望去,那遥遥延长的深壑绝顶,云雾环绕,公然模糊有一座巍峨山岳,矗立入云。
云山缓慢上前给燕诩禀报环境,可惜离得太远,叶萱听不清他们说了甚么,只见燕诩先是惊奇地看了她一眼,神采微沉,而后朝她鄙夷一笑,仿佛对此突变全不放在心上。
叶萱猜想,四宇战役,这大抵便是伏羲帝当初的愿景,因而他死前将本身的力量封存在此,但愿将来有一天,有人能突破重重停滞,担当他的力量,统领天下,让先人安居乐业,阔别战祸。
叶萱正自惊奇着,忽听燕诩的声音带着微颤,双眸紧紧盯着火线,低喃道:“果然如此……那是伏羲帝的石像……”
只一刹时,她又否定了这一设法,一个心恨手辣,连本身的亲兄弟都敢暗害,最爱的老婆都能舍弃的人,就算霸业得成,只会是个德义不修的暴君。正胡思乱想间,身后俄然传来阵阵刀剑相击之声,似有人要突入十方入口。她心中一动,莫非是亦离他们来了?
又走了一阵,面前豁然开畅,再不是狭小的甬道,他们已走到了山腹的最中心,一个天然构成的庞大岩洞里。岩洞阴暗空旷,一时世人都沉寂无声。昂首望去,这山腹深处的岩洞,底子看不到洞顶,好像六合间一只倒扣的漏斗。穿过那逐步收窄的洞口,竟能看到高悬于天幕的一轮圆月。
进入十方前的一刻,叶萱转头,身后残阳如血,苍茫茫的四野即将堕入暗中,她看了一眼夜幕来临前最后的一抹余晖,这一脚踏入十方,或许再看不见明日的晨光。
斯须,云问举起火把细看,发明洞壁之上有野生开凿的凹槽,他试着将火把靠畴昔,嚯地一声,一条火龙刹时燃起,随即不竭伸展,将全部洞壁绕了三圈,洞内顿时金碧光辉,亮如白天,世人不由收回一阵阵惊呼。
这一刻,在此甜睡了数千年的巨兽终究复苏,吼怒着向世人伸开它的嘴巴,勾引来者步上那条不归路。
天音琴的靡靡之音,能乱民气智,伤人神思,或让人生出幻景,若非功力深厚,底子抵受不住,特别是意志不坚或身材衰弱的人,更是轻易被天音琴所控。当年叶萱刺杀燕诩不成,反被云卫所伤,几近丧命,恰是身心受创之际,佟漠奏起天音琴,等闲将她的影象抹去。有佟漠在,会让亦离他们的救援增加很多阻力。
望着那幽深可怖的入口,燕诩内心一阵冲动,没想到十方策竟是藏身于山腹当中。他将叶萱交给云竹,率着世人进入巨门。云竹扶着叶萱,给她吃了几颗续血丹,轻声道:“你且在此歇息吧。”
她在内心祷告,既然这十方策是伏羲留给本身后嗣的,定不会狠心让本身的后嗣失血而亡。公然,一阵晕眩感以后,便听轰霹雷隆之声不断于耳,脚底传来激烈的震惊,燕诩判定将她拉开,跟着世人退开数丈远。
燕诩又道:“相传太古时,十方曾是一座火山,但自从伏羲帝将十方策埋于此山,便再也没发作过。这道深壑,恰是这座火山最后一次发作时引发的地裂。”
山洞里乌黑一团,脚下尽是碎土砂砾,硫磺的味道更加浓烈,云卫们举着火把走在前头,模糊见到火线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一向通往山腹深处。因不知火线凶恶,世人走得很慢。走了约一盏茶的工夫,借着火光,甬道两侧的山壁上逐步有些壁画,线条古朴粗暴,多是些祭奠、歉收、欢庆的场面,一派战役乱世的气象。可惜到厥后,战祸四起,乐土分邦离析,伏羲帝高举一面八卦,对着苍穹之上的玉轮拜祭。
她看向火线,走在前头的燕诩,也正冷静打量着那些壁画。她脑中俄然生出一个动机,如果燕诩恰是伏羲帝等候的人,那他所做的统统,是否都有了意义?他如果一统天下,是否会真的做到以德治世,仁政安民?
他遥遥指向天涯,蜿蜒向前的深壑绝顶,朝站在身边的叶萱道:“看到这鬼斧神工普通的佳构吗?在这道深壑的绝顶,便是十方,十方策就在那边。”
燕诩站在绝壁边沿,眺望深壑的对岸,风从崖底吹上来,带着腥热之气,吹得人摇摇欲坠。江山斑斓,六合壮阔,人于其上如蝼蚁般纤细,可恰好恰是这纤细的人,能将乾坤攥在手中。瞬息间,那深植于骨髓当中,誓要争霸天下的豪情壮志再次自胸腔中喷薄而出。只要过了今晚,他将是那条突破统统束缚的苍龙,逆流而上,在壮阔的六合间驰骋,俯瞰众生,翻云覆雨。只要过了今晚,他燕诩便是这片壮阔天下的主宰,独一的真命天子。
玄月十五,极阴之日。
世人镇静地叫道:“十方之门开启了!”
她循着他的目光看畴昔,正劈面的山壁上,鲜明呈现一张庞大的石雕脸谱,那脸谱与这半壁山体几近融为一体,足有十多丈之高,古朴的脸谱石像上,没有任何装潢,也没有任何彩漆,唯有光阴的流逝,在它脸上留放工驳的陈迹。
固然早就推测佟漠会来,但当叶萱亲目睹到他背后的那具天音古琴的时候,心中仍不免一沉。
太阳开端西沉之际,一行人终究达到深壑的绝顶,十方。
燕诩并不晓得叶萱还是惜月的时候,曾偷偷进入过他的密室,以是他底子没想到叶萱早将十方地点流露给亦离,还觉得是他们本身找来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惧,鬼军练习有术不畏存亡,何况削发人慈悲为怀,断不成能将数千鬼军尽数毙命。就算他们真下得了手,等他们杀光鬼军后,他早已获得十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