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年旧事一
姜氏哽咽道:“您说的我都明白……”
大姜氏亦是嫁与嗣子的宗妇,接着道:“这是给先人立法呢,如果大家都学她的样儿,这家就要散了。那样的人,用着你的时候,当你是家人,一旦有个甚么事儿,她能拿你垫脚,如许的亲人,要来何用?嫁了出去,到了婆家还是这般,到处占着便宜,岂不是坏了家里名声,还要为家里结仇?且她内心生了嫌隙,又存了这不良的心机,今后拿这等心机来对于家里,呵呵……”
二舅母尤氏也说:“恰是这个事理。”
姜氏也只说:“本来如此。”
比方姜氏的姐姐,嫁的也是母亲蒋氏的本家,只是辈分儿略有些错,从蒋氏这里算,大姜氏还要矮上丈夫蒋溪一辈儿。可在这讲究血缘的年代里,血缘比辈分儿要首要。【1】
蒋氏暗下决计,昔日里感觉不好与女儿说其婆家阴私不好,本来便是低嫁,如果是以而骄人,只怕与婆家更难夷易相处。一个处不好,纵使能仳离,到底是女儿亏损。现在倒是必得趁着女儿回家的机遇,多留她一留,说上一说,使女儿手里有些底牌,也好安闲调停。
颜神佑这三舅母周氏与大舅母范氏,另有一点拐着弯的亲戚。大舅母的亲爹范司徒与三舅母的大伯周司空,是连襟,都是米丞相的半子。
实在这一家还是很温馨的,起码,在坐的都是蒋氏的嫡氏,豪情上天然附近。且都是世家之女,设法天然比较切近。此时的世家,固然矫情得令人发止,却还没到除了矫情甚么都不会的地步。既然大姜氏将话挑开了,其别人也就不打机锋了,个个说得直白了起来。
如许日子一过便是近二年,再忍下去,不知何时到头了。阿圆是看在眼里,急在内心,原是不想自作主张的。本日倒是忍不住了,好歹得叫娘家人晓得,那家里真是个外头看着净亮,内里乱七八糟!
姜氏便再也忍不住,扑入了蒋氏怀里,母女两个抱着颜神佑一通哭,哭得颜神佑心神不宁。底下范氏与尤氏、大姜氏等人抱做一团,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倒真像是在做周年、记念先人的模样了。
蒋氏此言,也是有根据的,颜肃之自幼爹不疼娘不爱的,都包庇着庶弟颜平之。有个亲哥哥,却又负担着很多任务,也是板着脸儿训他。他好轻易读了书,倒是肯听先生的话,非常勤奋!哪知临门一脚,婚事上出了故事,戳了他的雷点,把他点爆了,今后在出错的大道上一道疾走不转头。
颜神佑听到这“网友最讨厌词汇”不由头皮一紧,心说,MD!你们牛!有这么一帮子的亲眷,颜神佑俄然感觉本身真是图样图森破!这世道,她且有得学了呢。
颜神佑又想打喷嚏了,她必然是脑抽了,才感觉这一家子很温馨!
姜氏待要呵叱,蒋氏已问了:“究竟如何一回事儿?”
有些时候,身为人家仆妇仆人,想做到一个合格的、知心的、受重用的、难被替代又与仆人豪情很好的境地,就得代仆人说出她/他不便利说的话。阿圆便是如许一名忠仆,不然姜氏也不至于把眸子子普通的女儿交她来照顾了。阿圆自姜氏在娘家起,便是她的贴身仆人,配了人,做为陪嫁跟畴昔的。蒋氏当初择人,便是为了这个,到了婆家,生的后代都有本身有伏侍,端的是放心。
只是颜氏子委实粗陋,便议将一庶女嫁与他。颜车骑(颜肃之父,官至车骑将军)彼时虽是粗鄙些,却也少年得志,官在高位。并不算是非常屈辱于她,想来哪家祖上不是从一介白丁熬起来的?哪知,呵呵,此人呐,最怕自作聪明,将旁人当作了傻子。她便做了与二娘一样的事,她的亲父亲也没甚么,先帝在上头看着呢,只得将你婆母许与半子的爹了。返来不出三个月,楚家就病死了个女人。这还是亲爹的措置呢!”要不是有这么个先例,蒋氏与姜戎措置起二娘来,也不至于这么干脆判定,总要想一想究竟该如何办才好。现在有了成例,照做便是。
范氏温言对姜氏解释道:“不然能如何样呢?生做这家的女儿,锦衣玉食、使奴唤婢,既享了这福,就要担这事儿,岂有甚么功德都占了的理儿?你能忍得的事,她偏不能呢?她这是生了外心了,跟家里不一心,要她何用来?便是依了她,将她嫁了出去,她内心也没有娘家。”
一旁服侍着的阿圆却听不得了,扑通一跪:“老夫人,您帮帮娘子罢,那家里,乱呐!那位老夫人,亲生的不疼,却方向那小妇养的,要挣贤名儿。”
姜氏沉默,颜神佑也默。【真是没人权呐!】颜神佑开端为本身的将来忧愁,但是细想一想,又竟然感觉……这几位说的仿佛另有一点点事理的模样。抵挡不起来吗?真的要接管吗?照她爹那不靠谱的样儿,怕是护不了妻儿的。现在要肿么破?
没想到的是,更牛的是蒋氏,她白叟家神补刀了一句:“你们年青不晓得,三娘婆母,娘家不是也病死了一个才议婚便病了的么?”
范氏嫁后,便时候以各种礼法规矩束缚本身,又以家属为荣,且是宗妇,天然是要全局考虑的。
这些,是姜氏约莫不太体味的内幕,内里又触及到了颜家一些被压到角落里、并不能提的旧事。
三舅母周氏这时候也添了一句:“她如有事,家里天然护持,家中有事,天然要她效力。只想着从家里占着好处,金尊玉贵地供着,又一丝委曲也不想受,甚么享福的活计都是旁人的,该死旁人受累供奉她,”说着一声嗤笑,“便是天子,也是不能够的!”
蒋氏暴露一个欣喜的笑来,她亦梳着矮髻,显得分外慈爱:“当年先帝受禅,为合诸将、世家,与各家说亲来的。也是我们家的运道,不知是好还是坏,你的姑母们都……婚事是结不成了的,旁人家里倒是分歧的。楚家王谢,半子的外祖也是能臣,天然是要表示一二的。他家里运道倒好,去了的楚太尉便是你婆母的父亲,家中主子部曲甚众,护着一家人逃出京里,并未遭劫。
这时候的颜神佑一点也没重视到,她外婆在说她祖父的好话,对于素未会面、也没听人说过他好话的祖父,她还真是没多少在乎的。
【?!不是吧?另有更狗血的?】颜神佑的小耳朵又竖了起来,眼睛也瞪得溜圆,显得有点风趣有点敬爱。蒋氏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给她顺顺头发:“瞧她,跟听得明白似的。”
姜氏自嫁后,日子委实不好,丈夫本来好好的,不晓得被戳了哪个雷点,一下子走了形,完整不是传说里温良恭俭让的好少年的模样儿。没嫁几个月,爹又死了!挺了个肚子哭完了爹,抹抹眼泪,想着如果是个儿子,统统大吉,顶多是当这丈夫死了。她又有很多陪嫁,本身也养得起儿子,把儿子教好了,还是过日子。哪知生下来又是个闺女,恰好丈夫就再也没踏进房门儿。由此看来,圆房也不是他乐意的事儿。姜氏一肚子苦水,还不敢跟家里说,怕母亲担忧。最多让哥哥出个头,击退了赵氏挑衅罢了。
姜氏听了母亲与嫂子们的话,想说甚么,又止住了。还是她亲姐姐快人快语,一边唇角一撇,对她道:“你就是太美意了,如许生出异心来的人,是留不得、嫁不得的。”
范氏的父亲是本朝司徒,她的母亲是米老丞相的爱女,范家与米家同为第一等的世家。姜戎能娶到范氏,也是因姜家在“丙寅之乱”里吊死了三个女儿的原因。民风正得很!世上有很多世家,倒是舍不得这么做的,待到平乱以后,有些个是悄没声儿地把女儿接返来,另许人――天然不会嫁得太好,多数悄悄远远送走。有些个干脆是不承认有这么个女儿被抢了去,弄得很多与蒋氏同龄的女子了局惨痛。
好轻易,相互收了泪,蒋氏又叮咛女儿:“看你婆母,比你当时还艰巨呢,庶子也认了,对你那三小叔子比对她亲儿子都好,这也没迟误了你大伯子长进,京中那个不夸她贤惠、有福报来?咱家虽不怕事,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能与半子过好,还是过罢。半子自幼年起,便是驰名的好脾气、肯勤奋,现在不过是转不过弯儿来罢了。”
姜氏硬等着蒋氏逗完她闺女,才说:“明不明白的,我都说与她听,听多了,天然就明白了。拜师授业要择日子,学做人的事理,那里还等得及择日呢?”
阿圆道:“娘子不让说,怕家里担忧,可现在好有两年了……”
蒋氏叹道:“我原不与你说,是想着你婆母在那家里苦熬这些年,竟是渐入佳境,是很有些门道手腕的,你若晓得了她的很多阴私事,暴露来了反而不好。不如尊敬公婆,少犯口舌,只消半子与你好生度日,我们只推不知便是。哪知……便是不说,你也……老是苦了我儿了。”
世家婚姻,干系庞大,真是比蛛网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