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 草莽之义,武射之比(二)
红叶踢出的石子擦着法华的发丝破空而去。
相距五步。
红叶倒是不管不顾,追着对方只看一线。不过他也是头疼万分,是因那法华在逃逸中,已然备箭上弓了。
法华身在空中早有发觉,倒是再也无处可遁,目睹就要活活变成了红叶的人肉沙包。
那大木板倒是从红叶的右边,倒飞西北而去。
红叶空中闪电般地探出五指,把那块大木板用力一个回拉,刹时就拉了过来,再把身子一蜷,缩成一团,恰好藏身在那木板以后。
两人身材皆在腾空,如若互不谦让,此回合必然是个死局!
黄鹤杳似对大寨主的结论毫不介怀,嘿嘿得意一笑,道:“打不过又如何,我自有治他的体例!”
这黑脸大汉决然放弃打击对方,扭身向着大木板一个跃身纵扑。
说时迟,当时快!
黄鹤杳不与他废话,五指一扣,抓起那大木板便向前挥去。木板旋在空中,堪堪飞过二人中间,还未着地,便听他一声断喝:“开端!”
“你个黑匹夫,不是胆儿挺大么!本日怎地却又怕了?”法华笑道,“你如果真在这么一个处所,碰上像我这么一个仇家,莫非还要人家送你块门板才脱手?”
法华突然止步转头,凝眼引弓,箭指红叶。
红叶魁伟沉稳,崩踩狂踏如犀象;法华颀长超脱,脱跳纵跃似豹狼。
法华刻下也已取出了一箭,又搭在弦上,敏捷开弓,倒是对着红叶脚下,猛地射了出去。那箭卜一离弓,他便飞也似地夺路蹿逃。
眼看那箭就要射到脚下,三寨主只把左手木板横朝地上一扎,这箭就被挡在了木板以外,紧接脚下一蹬,左手撑板,身躯为轴,便如风车飞转,轮叶般的右臂翻转过来,猛力一甩,另一块木板脱手而出,带起一阵烈风就抡了出去。
宿平虽说听得懵懵懂懂,却也咋舌不已。
三月初四,辰时。
“二哥你好不公道!”红叶叫道,手指连连点向法华,“这油头货有弓箭在身,你叫我俩离了十步,不远不近也倒罢了,这山顶空空旷旷,鸟大的遮身之物也见不着一个,你要让我做活靶子不成?”
这统统仅是短短呼吸之间。
红叶的脚踹向法华胸肋。
法华的箭指着红叶眉心。
红叶这边早有预感,方才刀一离手,就已大跨步地向前冲近。
“无妨!三寨主只是先发制人,好让四寨主不能立即取箭,谋得近身之机……啧啧,这一刀用得可谓绝妙!平常之人如何能想获得?唔,宿平兄弟,他二人知根知底,你就擦亮眼睛尽管看好戏……这但是可贵一见的良机呀!”雷敢指目露镇静,两眼却不离场内半点。
凶恶万分之时,却听法华一个闷哼,一招“直冲霄汉”就在原处拔地而起,两脚再跟着一前一后踢开,顿叫红叶这一抱抱了个空档,不但化解了危急,还给附赠一记后脚,踩向红叶脸面。
飞箭“咄”地一声,就扎到了大木板上,镞头带着箭身穿透此中,总有三寸之多!
法华做完了这一些,倒是不动了。原地不急不缓地抽出一箭搭在了弦上,开出满月弓,微微一笑间,目视红叶。
“宿平兄弟眼力不错!不过,看来你还不知习武之人有‘外劲’和‘内力’之分。”雷敢指导头道,还是目视火线,“这些今后哥哥渐渐再和你讲授……眼下你要晓得,四寨主身怀内力,又习太轻功身法,是以气味中敛,他如果提上一口真气,跑个四五十里都不成题目……可三寨主倒是个纯练外功之人,劲力外放,能做到他这一步的,娘家妙手当中也算是排的上号了。比方昨日江边追你的阿谁男人,看着也很有技艺,却不能在三寨主部下走过一招!”
红叶不饶!大剌剌一拍额头灰尘,再次发足疾走,蹬蹬蹬迈了三步,蓦地一个大纵跳,飞身而起,双腿一曲一向,就向着法华下落处,径踹而去。
少年这般想着,那边黄鹤杳已然开口道:“你二人开端罢。”
少年现在望着场中相隔十步、对峙而立的两人,恰是红叶与法华。
风雷寨近半数豪杰都会聚在了山顶的练武场上,在那边沿围了半圈。雷照峰居中站在前面,身边是二寨主黄鹤杳,另有雷敢指、舒云颜、凌雨等人。宿平天然也在。
倒是红叶后发先制。
电光火石间,却见四寨主右手朝左臂一探,抽出玄色护皮中的一根铁棒,只一捏,那铁棒咔咔两声,刹时弹开,变作一柄铁箭。
法华倒是悄悄叫苦。本来他虽有内力,却不甚高深,这招“直冲霄汉”算是轻功中的高乘法诀,本就难以发挥,堪堪拔起三尺来高,已是后继有力。那一记后脚更是轻服从老,顺势而为的缓兵之计。却没推测红叶真敢用他那铁头来克。
本来红叶这招可并未使老,右手甩出第一块木板后,当即再回身躯,眨眼间左手的第二块木板就携风而掷,逼向法华右边,气势更猛!
红叶竟是闷声不响,方才开打,就把手中厚背大朴刀掷了出去。
法华早料准他会就范,也不客气,把箭西北一指,就破空射出。
法华射出的木箭险险扎在红叶身侧一寸位置,打得岩地火星迸出,而后弹开三尺多高。
宿平对于武功是个门外汉,却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俄然指着两人的脚底,不由再次向雷敢指问道:“为何红叶大叔用了那么大力,踩起那么的灰尘,却还是不如法华叔叔悄悄巧巧、蜻蜓点水那般跑的快呢?”
法华赶紧撤走正伸向腰间箭筒的右手,摆起家子,遁藏开去,向来不带脏字的嘴里也骂了个“操!”字,脚下却不敢逗留半分,夺路奔离。
红叶方才一个打转挺身站起,突见法华去处,立时怒眼圆睁,痛骂一个“贱!”字,拼尽了满身力量,暴冲上前。
他这拳法可有来路,是前朝一个常在午门行斩首之刑的刽子手所创。那人砍的人头太多,久而久之残暴成性,到了厥后连那大砍刀也不能满足,便暗里追求出一套血腥拳法,叫做“刑屠拳”,砸头、碎喉、闷胸、击肾……无所不消其极,招招致人关键。这刽子手厥后犯下颇多凶案,被官府命令斩杀,不想现在其拳法竟然流落到了红叶手中。
“你又怎地晓得老夫不是在堆栈里、树林子里撞见了他?――任一个都比这鬼处所靠谱!”红叶大剌剌道,他可不是个四肢发财、脑筋简朴之人。
宿平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失声一笑:“好奸刁!”
“等等!”红叶突地甩头看将过来,“我要的门板呐!”
法华也是当机立断,扣弦止箭,吃紧左掠避开,却不断滞,顺势飞身而射,一道森银亮光直扎红叶!
法华顿觉一股大力袭来,震得他脚底发麻,所幸没有击中脚根骨。他自不敢怠慢,当即强忍着借了一力,踩起红叶额头,腾空而起,一个筋斗翻出,就要落向远处。
现在红叶离法华七八步远,与空中的大木板只差了三四步。
“嘿嘿,他二人倒是绝配。一个只顾花梢,明显内力有成,却不去苦练武功招式,就知玩弄姿势;一个倔强暴躁,外功到了瓶颈,还静不下心来去学心法,整日嗜酒如命!”说话的是二寨主,他听了两个小辈的对话,忍不住横插一句。
头脚相击!
红叶这魁汉倒是毫无惧色,不避反进,前额猛顶,势如公牛犄双角,就朝法华脚底直直撞去。
这一式恰是“刑屠拳”招数,叫作“极乐缠绵”,全然封死了法华的中盘,且有前冲之力,对方如果向前逃躲,亦能跟进。看得那一世人直把心胆提到了嗓子眼上,齐齐为四寨主捏了一把盗汗。
那铁棒上有槽口,莫非是箭?宿平心头揣摩,当即点头,小臂短的箭,开了弓底子搭不上。
话音刚落,就见白光一闪!
法华只得再次遁藏。
“你要门板做甚?”二寨主八字眉下的两眼一翻。
“够了够了,你们是比武呐,还是辩论呢!”黄鹤杳突地举手一招,顿时背面钻出一人,手里还真提了块大木板,却只要四方桌大小,却不是真门板。
正说间,却听雷敢指鼓掌笑道:“终究比及好戏看啦!”
四寨主眉头一皱,立马再去腰间取箭。
哪知变故陡生!
一片沙土飞扬,几个石子被踢得飞溅,罩着法华的门面激击而来,叫他不得不避!
法华也好似背后生了双眼,一个急刹避开,朝右奔离。
“二哥真是风雅极了!”黑脸大汉嘴角一抽,却也无可何如,因而嚷道,“这块就这块!也不知包不包得住屁股!”
现在的红叶与法华,倒与昨日的王小癞子与宿平有几分类似,都是一个追、一个逃,只是气势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木板飞旋间,尽封法华逃路!
本来法华借着红叶闪避的空档,倒是跑去了大木板的方位,抢到那处,伸脚一挑,就把那大木板挑到空中,再一脚飞踢板沿,就见那木板呼呼扭转开来,好似一面大飞帕,直向绝壁边上飞落。
红叶悄悄叫苦,这块木板但是他的大依仗。如果没了它,要在这光秃秃、毫无遮物的山顶和一个弓箭手打斗,本身就是活脱脱的一副肉靶子。
在场的多数看客都是心中一紧,他们皆是认定此时三寨主若要执意救起那块大木板,必定就被射中。
二人比之昨晚,并无太大分歧,却也各有特异之处。红叶右手中倒提一把厚背大朴刀,寒光闪闪;法华的左前臂上绑了一块玄色护皮,护皮内插着三尾小指粗细的铁棒,不知是何事物。
红叶看似发疯,实则心细非常。
本来铁棒以内藏有机括!
三寨主红叶自北面赶来。
那朴刀“哐”一声砸在地上,又“锵锵锵”地遛出两丈多远,飞起层层乱泥石,看得宿平心头直跳,对一旁的雷敢指道:“这才两个眨眼不到,就已如此凶恶,万一真被那大刀扎中,可如何办?”
这番行动,一气呵成,也不知法华暗里里练了百回千回。就在他筋斗翻转过来之时,已然撑起了紫木弓。
如此顿了两顿以后,红叶已然杀到了法华背后,一个前伏步,一双生风拳,霸道地向对方腰间抱击而去。
但是时候不等人。
那箭堪堪扎向红叶与那掉落的木板之间。
宿平无法只好也再次望了畴昔。
红叶已是赚得空档,乘机一个翻身,滚地闪躲。
却又闻声第二声吼怒响起。
法华目中狡光乍现,足不断步,直往一处奔去。
“真门板是要铜钱的,你若想要,须扣下三日酒量抵债……如果这块板子可用,权当白送!”黄鹤杳接过大木板,对红叶道。
红叶顿时一个急停,斜身铲脚,踢向空中。
雷照峰倒是点头一笑,对黄鹤杳道:“人间习武之人,或因其出身、机遇、体质、意志、俗事、贪痴,又或其他各种,各有不一,故而终究能成绩妙手者,少之又少……便如万千科考之人,读同书、而作异文,状元却只要一个……老二你倒是内功外劲俱有浏览,但若要真干起架来,倒是又打不过纯练外功的老三了。”
那朴刀吼怒连连,向法华径逼而来。
法华虽说有内力、轻功在身,可这山顶却似一个垦出来的锅盖,四周都是陡坡绝壁,总归有边有界,迂回回避间,还要取箭搭弦,天然被红叶垂垂逼近。
却听那大木板后,一声猖獗大笑传来,接着又是一阵裂响,大木板回声断成两半,一条大刀般的手臂从那木板碎开的裂缝中砍了出来,木屑横飞。
红叶气势如虹,双臂大捭,把那破开的木板抓在手中,摆布各执一块,好似提着一对极宽的板刀,挥动摆动间,脚下发足尽力,冲将上来,嘴里疯魔普通地吼声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