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8 乱言解真意，书信传情疾（三）

一浊见他兀自不肯交给本身，便只好将他带到桌旁，教了他火漆的上法。宿平上完以后，谨慎翼翼地吹了几口，这才放心递给一浊。五寨主盯着那书封，嘲弄道：“箭是射得挺准，这字儿嘛，啧啧，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这个继爷爷可了不得。”一浊醒转过来，对宿平由衷道。

一浊也笑了：“是啦……想恁多何为！”

继老头闪电般伸出他的跛脚，抵留宿平来路：“滚球！老头子可不经撞！”

一浊道：“上了火漆，别人便看不了了，如果硬拆，定会留下陈迹，叫收信之人发觉。”

宿平顿了一顿，旋又笑道：“不知怎地，我俄然有些驰念敢指大哥他们了，也怕他们挂念，是以写封手札。”

贾瘦兽问：“你不学这跷板飞射了？”

配房内，宿平坐在桌前，毫笔沾墨、落下白纸：

一浊见少年在那头怔怔发楞，担忧他钻进了牛角尖，便说道：“宿平，不要想那很多，既已明白了事理，只需勤加习练，便可熟能生巧。”

宿平微微一笑，也由她说，满脸“你奈我何”的神采。

贾瘦兽好久未能插得上话，现在叫道：“快快写好！我明日便送去！”

继老头泰然道：“老头子没甚么本领，倒是曾听人提及熟能生巧，但――有技方能谈巧。当年流落街头时，咱也拉过琴唱过曲――女娃娃，都说唱曲儿要凭丹田气，可丹田气再多再强，能一口气唱完整曲么？”

宿平并无太大反应。倒是五寨主一向都逐字逐句地用心听着，明眸更加铮亮，末端一拍大腿，叫道：“对极！对极！――宿平！这换气便如我们的换劲！”

少年此时心中想到一事，正突突直跳，哪有工夫看继老头，却向一浊问道：“姐姐……法华叔叔的轻功……能跳起多高？”

宿平俄然眨了眨眼，促狭地朝继老头说道：“好爷爷，你另有甚么没说的么？要不教教我如何飞在空中射箭可好？”

这本是一句打趣话。

宿平仓猝解释道：“给谁不都一样么！”

宿平悲吼一声：“啊哟！――姐姐不要！”

“老先生何出此言？”一浊眉头微微一挑。虽总觉看不清老头儿的深浅，但她现在不为本身而是在开解少年，若被人驳了归去、对方又说不出个以是然，恐对少年心性倒霉。

宿平却道：“你不能去，我明日要和你学筋斗呢！”

一浊倒也干脆，回道：“天然不能，若不换气，怕是没唱完就憋死了。”

宿平俄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姐姐，我要些纸和一支笔，不知有没有？”

一浊不知他是何意，因而回道：“与我倒是不相伯仲，从地上掠到一层屋顶，自是不在话下。”

宿平奇道：“甚么是火漆？”

五寨主这会儿已经是心悦诚服了。

正要提笔写下“敢指兄顺祝”，想让法华替他也转交雷敢指，少年俄然想起一事，因而朝那门口喊道：“姐姐，我能在信中提及你么？”

一浊伸出铁指，将宿平小臂一拧，咬牙切齿道：“今晚你和小兽本身烧火做饭！”

少年只好作罢，将那第二份方才昂首的白纸收起，又把第一封信纸塞入封内封好，添上“法华叔亲启”几个字，这才翻开房门。

继老头茫然问道：“甚么经验？莫非老头子猜对了？”

本来宿平怕一浊偷看她手札，便苦口婆心肠将其劝请到了门外。

……

宿平点头：“不学了、不学了！先把逃命的工夫学好！”

继老头又点头道：“那老头子就更胡涂了……明显已经飞上了天去，还管那一口劳什子‘真气’何为？尽管射箭射去不就成了？”接着指了指一旁看戏的宿平道：“这小子飞起两丈多高，掉下来都屁事没有！那有轻功之人还怕会摔死？――啊呀！不对！你看老头子真是胡涂透顶！那会轻功之人，定然飞得更高了，怕是如何地也有个十丈、八丈的吧？……唔，那样摔下来，没有那甚么‘真气’，真是够呛！”

宿平立即缩手：“不可、不可！你不准看！”

“法华叔恭叩：平自离寨，现已安身，甚是顾虑，承恩教诲，日日弓射，不敢稍怠，今习飞落花，偶遇一事……”

一浊惊奇道：“你要纸笔干甚么？”

一浊天然晓得“他们”是谁，欣然点头：“现在就要么？”

一浊伸手便抓：“我瞧瞧！”

继老头见二人怔杵在那边，当下大摇其头，回身背动手走开了：“真是无趣，也不知鼓个掌、叫个好，不如去那边看唱戏。”

“笨小子！女娃娃方才不是说熟能生巧么？想当年我也劈过柴，初始都要将斧头对准了再劈，劈啊劈啊的，便不需再对准了，那斧头啊――就如本身的手臂一样好使，想劈哪儿它就劈到哪儿……哈哈！是不是神情得很呐？……”

一浊见他面色真似无半分作态，只是信口道来，暗怪本身心中多疑，当即笑道：“呵呵，对哩，被老先生猜对哩，本来是我们错啦……”

一浊笑骂道：“你倒是个急性子！想到哪出是哪出！”

宿平顿时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难陈，因为他在风雷寨的第二日所见法华练那“飞落花”，明显只跳起一人一手多高，现在经继老头一番“胡言乱语”“歪打正着”之下，终究晓得了此中的启事。

一浊睥了他手上一眼，怔了怔道：“小宿平，你不是要给小敢指写信么，怎地是小法华的名字？”

这些话听着好笑，一浊却没有半点笑意，怔怔地看着继老头，旋即面露恭敬地拱手道：“老先生经验的是，小女子受教了！”

宿平道：“本来如此，那便上火漆吧――如何个上法？”

“不尽然，我看不尽然……”这时，继老头极不识相地插进一句。

房门紧闭，一浊门口哼道：“不成！咱是执命在外之人，不成透露！”

一浊与少年相视大笑。

可继老头的一番答复，却让两人再次惊掉了下巴：

一浊见勉强不得，气道：“既是不给人瞧，为何不上了火漆！”

“现在就要。”

写美满满两张以后，悄悄折起放在一旁，又另起一张。

“是啦，老头子也晓得要换气，谁都晓得要换气，大伙儿无时不刻都在换气，大家都熟得很，可恰好不是大家都能唱好曲儿的。哎……老头子当时也是生存所逼，不得不缴了满身产业给一个唱戏的，让他教我如何换气的技法，这才勉强糊了张口，在街头支撑下来――哎呀，那但是一两多的银子啊……”继老头一边抱怨，一边拿他那苦闷的双眼瞅瞅宿平，又瞅瞅一浊。

继老头立即一脸对劲洋洋地看着宿平。

“观点华叔叔那日情状，箭神庄必然是他的一块芥蒂，更是执念要练成‘花落箭’证明本身。哪知越是想要练成，越是练不成！‘飞落花’起家之时，本该一力使出轻功，却又过分在乎手中的弓箭，故而只能跳起一人一手，而真正气力的一丈屋高；飞身之时，本该注其意志在弓箭上，却又放不下那一口‘真气’，由此扰了心神，天然不能射不中了……哎，怪只怪‘花落箭’是他箭神庄的独门绝技，而法华叔叔又将此事放在心中不与别人说道，如果早些让雷伯伯他们晓得，或许‘飞落花’已经大成了……”

欣喜之下，宿平一个箭步冲到继老头面前。他高兴极了，想要将老头一把抱起。

一浊豁然一笑，极有耐烦隧道：“许是我方才说得快了，老先生没听清哩……那人要使出轻功，便有一口叫作‘真气’的东西，也就是人常说的‘内力’，那人一边要持住这口‘真气’，一边又要射箭，是以不能像小宿平那般不管不顾。”

一浊嘿嘿道：“莫非你内心有鬼？将我与小婷卖了？”

贾瘦兽当即当场一个空翻，欢叫道：“好也、好也！如果让我那么给你踩跷板踩上一天，当真要有趣死了！”

少年这下被她稍一点拨，终究也想通枢纽，暗想：可不是嘛！我方才还想着法华叔叔射箭时，不是过分在乎轻功，就是过分在乎射箭。轻功时，就该在轻服从劲，射箭时人已在空中，便不必想着轻功，换劲到手臂，用力在弓箭之上，待到射完，再换劲回到轻功不迟！

宿平也颇感奇异，本日几次三番的憬悟，皆是受了这白叟家的提点，忆起两人相遇景象，油但是笑：“姐姐不必管他，他就是这么个敬爱古怪的老头儿。”

继老头道：“既然女娃子这么客气，老头子也不摆谱了。不过老头子可没练过甚么轻功重功，就是感觉这事吧，光是听着就不仇家……”说罢，非常不美意义地朝一浊看了一眼。一浊客气摆手，表示无妨。老头这才又指着宿平续道：“这小子在那块长木头上被人翘起来，猴儿一样地飞到天上；女娃子方才说的阿谁甚么轻功，也是一样叫人飞到天上。老头子想啊……既然一样飞到天上，那为何这小子就能射中，有轻功的反而射不中了呢？”

宿平道：“没有、没有，两位姐姐我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