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推恩令
赵德言回道:“赵某不过三十余,尚未过四旬,自发壮志犹在,不甘为一农家翁。而现在长安城中,除了殿下,殿下觉得赵某另有的选吗?”
平戎策,这三个字不止一次地在李恪的耳边响起过。
赵德言对李恪道:“大唐乃天朝上国,万邦之主,反比西汉之朝廷,而薛延陀便是藩王,只消效汉之推恩令,分封薛延陀夷男诸子,并铁勒九姓后辈,届时其心不一,国力自散,再过些年,大唐要定薛延陀,不过翻掌之间罢了。”
李恪笑道:“先生之意,倒与本王不谋而合,本王也正欲与父皇言及此事。”
“如此殿下先请。”赵德言对李恪道。
所为推恩令,乃西汉武帝,为削藩王之权,依谋主主父偃之言,对各藩王于各自海内再行分封,化大国为小国,自分其力,划其地,不必朝廷动一兵一卒,各地强藩便都分崩离析了。
薛延陀号称胜兵二十万,兵强马壮,但又如何比得被骗初带甲百万的突厥,薛延陀的确全拒漠北,占地甚广,但他的二十万士卒不止要镇守各处,防备大唐和西突厥,还需防备与他同宗的回纥、思结等部,特别是回纥部,兵强马壮更不在薛延陀之下。
李恪抬了抬手也道:“先生也请。”
漂亮设乃傲慢专断之辈,空有野心,但却无才德,在他部下人事不好过,赵德言是汉人,想要另换门墙也在道理当中。
李恪闻言,先是一愣,但稍稍一想,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李恪抬开端,看着赵德言的模样,嘴角微挑,问道:“先生莫非真当本王乃是无知小儿,随口便可利用吗?你既已到了长安,长安城中有父皇,有太子,另有魏王,他们都可助你,你为何偏生来寻本王这个庶子?”
赵德言的话确切不错,也正和李恪情意,不过李恪始终不知赵德言的秘闻,也不知他的企图,对他的话又怎敢尽信。
两人说完,各自用左手挡住了本身的身前一块,右手蘸着茶水在桌案上缓缓地写了起来。
赵德言在突厥时仗着颉利的宠幸,开罪了无数突厥重臣,而现在这些突厥重臣又大多在大唐为官,如果赵德言大摇大摆地入宫求见李世民,这些突厥昔日的重臣如何能饶了他,届时李世民为了顾及突厥降臣,不免不会捐躯了他。
至于太子和魏王,他们对赵德言更是一无所知,如果赵德言冒然去投奔了他们,又如何能博得他们的信重,说不定还会被擒拿,送入宫中邀宠。唯独赵德言和李恪另有些友情,李恪又是野心之辈,尚能容得下赵德言,引为重用。
赵德言双手作捧,自李恪手中接过递来的茶杯,谨慎翼翼地放在了身前,接着道:“薛延陀虽强及一时,但却分歧于突厥,突厥之强,累计百年,又尽在其汗室阿史那氏一族,同出一门,故而表里一心,定之不易,但薛延陀之强,却不太短短数载,又盛在铁勒九部,非在薛延陀一族,其心不一。”
在李恪的眼中,赵德言到底叫他看之不透,与那些初出茅庐的士子不成相提并论,李恪还是道:“好一个平戎策,本王倒是感兴趣地很,却不知先生何故教我?”
李恪听着赵德言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赵德言所言,正与李恪所思类似,薛延陀看似强大,实则内忧内乱。
这些士子中不乏忠君爱国之辈,但更多的还是相中了李恪的权位与名誉,欲借投书于李恪,博李恪青睐,觉得宦途晋身之资。
这些东西李恪看了很多,但真正言之有物,又实在可行的实在少之又少,大多是空洞之言,现在李恪自赵德言的口中又听到了这三个字,自也不会感觉讶异。
这四个字传入李恪的耳中,李恪的脸上稍稍闪现出了一丝笑意,李恪也曾同楚王府门下议及薛延陀之事,所想倒是与赵德言所言不谋而合。
“自无不成。”李恪轻笑了一声,应道。
薛延陀本不太小邦,立国未久,秘闻本就不深,如果由李世民下旨,分封夷男诸子和铁勒九姓部落,命他们各自为小可汗,各自为政,光阴只要稍久,天然各自离心,国力四散,不复为大唐北敌。
大唐能人志士确很多,李恪坐镇一方,在扬州、在长安时便常有士子投书府上,多有言及北境安宁之事。
李恪不动神采,接着问道:“本王如何信你?”
“愿闻其详。”李恪亲身起手,为赵德言倒了杯茶,缓缓道。
入得李恪和赵德言眼中的,都是一模一样地三个字:“推恩令。”
刚柔并济,表里同进。
李恪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对赵德言问道:“先生曾为突厥智囊,现在又在薛延陀为官,你为何要同本王说这番话?”
赵德言既来寻了李恪,便早有腹稿在胸,李恪话音刚落,赵德言便不假思考地回道:“薛延陀得突厥大半之土,居于北地,迟早必为大唐之大患,赵某口中的‘戎’,便是隐患北地的薛延陀,不知殿下觉得然否。”
赵德言看着李恪脸上的笑意,仿佛李恪也早有运营,因而道:“既是如此,殿下无妨与鄙人一起将本身心中所想书于这桌案之上,且看你我所思是否尽同,可好?”
李恪道:“先生之意本王清楚,但本王用人但信一言:‘疑人不消,用人不疑’,本王还不知先生秘闻,又如何信得过先生。”
赵德言说着,有些口干了,清了清喉咙,接着道:“并且薛延陀虽为一国,但他却不但外分九部,海内夷男也另稀有子,内争不竭,想要表里分化,绝驳诘事,只要薛延陀海内一乱,大唐想要自外击之,破之,便驳诘事。”
赵德言听了李恪的话,想了想,而后蓦地起家,对李恪拜道:“鄙人的来路,现还不便对殿下言明,不过殿下放心,鄙人投效殿下,必是一片热诚,带到机会到了,自当对殿下言明。”
赵德言回道:“良禽择木而栖,薛延陀螳臂当车,迟早必亡,而殿下乃当世英主,赵某自当相投。”
薛延陀内不能服九姓,安汗庭,外不能定西域,灭西突厥,他的里子,远没有大要上看来的那般强大。
赵德言道:“本日鄙人与殿下不过初面,殿下信不过鄙人也是有的,两年以内薛延陀内哄,便是鄙人献于殿下的诚意,届时鄙人再拜入殿下门墙。”
本日在大宴之上,李恪已经与漂亮设撕破了颜面,当着赵德言的面,李恪也懒得粉饰,因而回道:“先生所言不错,薛延陀贼心不死,其国高低多有好战之辈,觊觎我大唐富庶,迟早必有一战。”
半晌以后,待两人写毕,互视了一眼,便抬起了挡着的左手,看向了对方的身前。
赵德言听了李恪的话,脸上暴露一丝苦色,有些话赵德言不想点破,但李恪的眼中却揉不得半点沙子,也由不得他含混其辞了。
赵德言点了点头,接着道:“不过薛延陀分歧新罗、南诏等小邦,论国力虽不及鼎盛时的东突厥,但也不在吐蕃、西突厥之下,若欲强兵北征,一来破钞甚巨,二来铁勒人善战,绝非一时可定,故而欲定薛延陀,不宜一味用强,而当刚柔并济,表里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