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山路
长庚在岔口停了会儿,往山顶的方向看了看,又偏头看了看背后睡得安稳的水镜月,想了想,终究抬步往山上走去了。
长庚恍然,不由笑了笑。
长庚脚下一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垂垂消逝。
她不由抬手,抚上他的眼角,像是想要拭去那并不存在的泪水普通,轻声道:“长庚,你看,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你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只是,我的脑筋转的没你快,需求多想一会儿。不过,你的脑筋虽比我快一点,我的眼睛也能看得比你多一点。”
长庚走在上山的路上,闻声水镜月懒懒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嗯。”
水镜月道:“他用的茶具一看就是仿照千利休茶社里的茶具做的,却精美得让人感觉,他那边的才是真品。或许,他也并不是真的喜好茶道,不过是想跟千利休一较高低罢了。”
一段下坡路以后,火线是一个岔道口,一条路往另一座山上延长,一条路绕着山脚走。长庚选了绕着山脚的那条路,往海边的方向走去。
长庚抬头,睁大着双眼看向头顶的骄阳,笑容中有几分哀痛便有几分欢乐,庞大的情感涌动着,开口却仍旧只是叫着她的名字:“阿月……”
“长庚,小时候早晨睡不着的时候,我抱着月下坐在山顶上,老是盼着夜空中的玉轮早点落下,但愿太阳早点升起来。但是啊,实在我并不讨厌黑夜。”
水镜月转头看向火线,道:“月女人头上阿谁侠女的名号,不过叫得好听罢了,实在也是无数鲜血换来的。长庚,你感觉流血的杀伐和不见血的战役,哪一个更残暴呢?”
水镜月:“嗯。实在,那幅画画的不是天空,而是水。那些飞鸟倒过来就是游鱼,而画顶部的那些像是汉字的标记,倒过来就是飞鸟的倒影。这幅画是师父画的,估计是娘舅拿来卖了。”
“……阿月。”长庚刚张嘴,才觉声音有几分颤抖,心脏又开端跳动,却一下一下如擂鼓普通击打在胸口,仿若堵塞普通让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山路有些崎岖,长庚谨慎翼翼的走得有些慢,但很安稳。他不晓得水镜月为甚么会俄然提及旧事,但他喜好听,低声拥戴着,“嗯。”
太阳跃出水面的时候,长庚抱着水镜月站了起来,低眉臂弯中甜睡的脸,见她的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将人往怀里紧了紧,柔声道:“你接着睡。”
“嗯。”水镜月的手拽着他的衣衿,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怠,“有些累,让我靠会儿。”
水镜月无声的笑了笑,“那些水墨画,固然大多是伪作,但有一幅是真品。不过,那幅独一的真品,却被挂倒了。”
“另有阿谁禁刀令。太阁说收缴的兵器都会用来制作东山寺的门钉,不晓得阿谁东山寺的大佛殿有几道门,那门估计比南天门还壮观,才需求用那么多的铁来锻造门钉。另有那些走投无路的荡子,即便只要一半投入幕府门下,也是个庞大的数字吧。那么多人,那么多兵器,是用来对付兵变的吗?”
水镜月偏了偏头,将一张脸都藏进了他的臂弯里,闷声道:“用背的……背上睡着舒畅些。”
“嗯,记得。”
“柴田谋反一事,最后柴田以死赔罪。木下却仍旧赶尽扑灭,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若不是因为千利休,小玉多数是活不了的。”
水镜月仍旧闭着眼睛,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以后又只剩下呼吸声了。长庚等了很久,觉得她又睡着了的时候,又感遭到她温热的气味吐在耳畔――
水镜月停了会儿,又持续道:“你还记得木下那间客堂的墙壁上挂着的水墨画吗?”
这里阔别江户城,能走出这么几条路,想必四周是有村落的。门路两边还能看到很多抽着枝条或者光秃秃的木桩,多数是村民砍木时走出来的。
长庚的脚步未停,仍旧走得很稳,却早就屏住了呼吸,忘了心跳。他耳边缭绕这水镜月的声音,脑中却一片空缺,身材生硬得如同木偶,全然不知心中是甚么感受。
树影婆娑的山路绝顶,天空蓝得像宝石普通,刺眼的阳光在海平面上摇摆着,脚下那褴褛的船埠和黑漆漆的帆船都显出几清楚媚来。
不过,山脚那条路绕了一大圈,又是一个岔口,仍旧是一条通往另一座山的山顶,一条绕着山脚走。
“长庚。”
长庚听着怀中人悠长的呼吸,抬眼看着天涯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感受心中仿佛有一片大海,就如面前晨光下的海面普通,波光粼粼,再如何悠远都让人感觉暖和。
在江城那次,水镜月给长庚疗伤之时,差点丢了性命。一来是长庚当时的内力过分混乱,那内力又比她高太多,二来是她本身也生出了些绝望之心,在完整没有掌控的环境下使出了杏林春暖。
“阿月,太阳出来了。”
这座山山顶上挺萧瑟,山坡上倒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林。不过,这地儿看着偏僻,却也有几条上山下山的门路。不是甚么石板路,乃至连石子都没有铺,不过只是比其他处所平整一些,没那么多杂草罢了。
“小六郎对他忠心耿耿,他却也防备着他……”
“他到处都想压着千利休,是因为千利休在官方的名誉比他高,更受东洋子民的爱好。他想操纵千利休的名声,但又妒忌着他的申明远扬。”
而这一次,长庚的伤并不重,即便水镜月不管,他本身也能节制住,并不需求水镜月利用杏林春暖那么伤害的招式。再者,这一年的境遇,让水镜月的内力增加了很多,速率连她本身都有些惊奇。可即便如此,她的内力仍旧不如长庚,昨晚后半夜几近一向在用内力帮长庚保持体温,现在内力几近耗尽,动脱手指头都感觉吃力。
水镜月抱着他的双手紧了紧,脑袋枕在手臂上,抬眼看着他有些板滞的眼角――班驳的阳光明灭着,有如泪光普通。
长庚对一向蹲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九灵挥了挥手,表示它跟上来,便背着水镜月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了。
水镜月闭着眼睛,不急不缓的说着,声音很轻,像是呢喃的梦语。说到最后一句,她终究展开了眼睛,脑袋微微动了动,偏头看着长庚的侧脸,“木下这小我,贪慕虚荣,好胜心重,宇量狭小,心狠手辣,多疑,野心太大。你说的一点都不错。”
长庚依言放下她,俯身将她背了起来。水镜月趴在他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脑袋搁在手臂上,呼吸安静,仿佛的确睡得安稳些。
水镜月也笑了一声,顿了顿,道:“木下不过是在附庸风雅,并不是真的对中原文明感兴趣,你说他贪慕虚荣,一点都没错。”
这个长庚倒是没重视,微微有些讶然,细心回想了下,问道:“是那幅飞鸟图?”
长庚话音刚落,便感受肩头一重,方才还支撑着他的水镜月俄然脱力普通瘫倒在他怀里。长庚心头一紧,想看看她的脸,“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