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章 春秋为剑
岳平地深呼吸一口，疏忽这弥扬四空，恢弘青气化而无形的漫天春秋剑，望向台阶之上，那边琴声更加激昂。
“庙堂，有百姓之庙堂，江湖之庙堂，亦有天下之庙堂。”
顷刻臣服。
手里鞘中剑，颤抖如筛。
剑吟声如龙吟，如那大江拍檀卷起千堆雪。
岳平地悚然动容，冷静的盯着青花儒衫人，好久才道：“先生两问，皆大才，然我有鄙见。”
语出话落，四方云动。
已是潸然泪下。
再及远，摘星台上，提着女帝佩剑的江照月吃惊的垂目凝睇。
剑仍然在匣中，却有剑气纵横于苍黄之间，更有青气浩然直冲九天。
读书人的春秋之剑。
青花儒衫人长身而起。
岳平地立品如岳。
有间官方在籍的兵器铺，摆设着各式兵器，斧钺刀枪剑戟锤，一一列于壁橱条桌上，店东是个粗暴游侠儿，现在给一名主顾先容手中长剑。
“岳平地的春秋，是一腔碧血于平生，立北方一日，则北蛮不成渡燕云，立北方一日，则南北永无兵事。”
岳者，山也。
顷刻之间，夕照山下鸟兽噤声万物臣服，六合似有合鸣，如黄钟大吕之声庄严而模糊吟唱，苍穹之上，霞光四聚，又有异香高山生。
岳平地脸容逐步转为嫣红，继而乌黑，当万千春秋剑透身而过，崩碎之间，岳平地吐出一口黑血，神情却更加雄浑。
无数青气自剑鞘飞去，一闪没入苍穹里。
青花儒衫大笑复大笑，“王爷庙堂高见，天下之幸矣。”
岳平地持枪如神。
倏然伸手一把按住剑柄。
请王爷接剑。
闲安王赵长衣没佩剑，但身后一名家仆腰间长剑却如龙走蛇，腾跃里披收回雀跃情感，宛有灵魂，一道青气亦突入云霄。
有一少年，捧书而读，不闻剑光事。
无数青气化作的春秋剑，如羽箭攒射，仿佛以岳平地为花蕊，绽放了一朵庞大的青色巨花，蔚为异景。
无数春秋剑。
仿佛小蛇蜕皮。
人间问无敌。
这一刻，王爷枪在手，表情无垢，精气神攀至顶峰。
但未入圣。
却礼心洗脏腑，以读书人才华而凝就不溃之志，是那位青花儒衫人的奉送。
剑吟声里，似有浩然青气欲要脱鞘而出。
那个可得半个春秋。
春秋一词，言简讳深。
那个可开瑚琏匣。
吊挂在黑顿时的西子船娘之剑，犹沾热血，颤抖声中，剑吟最盛。
妇人哂笑了一声，“圣贤？”
“岳平地的春秋，在北方。”
青花儒衫人悚然动色，此为边臣的春秋大义。
“百姓庙堂及肩，窥家室之好；江湖庙堂及广，窥豪侠之壮；天下庙堂亦为大庆殿之赵室庙堂，及肩，窥家之好，及广，窥百万将士之壮，然大庆殿之庙堂，高远，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庙堂之美，百官之富。”
万里江山娟秀如画，不如一人妖媚。
临栏而站的妇人讶然咦了声，有些不测的回身，盯了一眼江照月腰畔之剑。
李汝鱼捧书而读，奉桌上的长剑收回剑吟阵阵，剑身颤抖不止，似欲脱鞘而出。
捧匣于胸。
此剑，名春秋。
手中剑振生吟。
岳平地收回视野，盯着捧匣的青花儒衫人，沉沉的道：“春秋在岳平地眼里，是天时，一岁四时，一前一后，一始一终，一放一收，但这是天下人的春秋。”
“本日入临安，岳平地不再是永镇开封的岳家王爷岳平地。我之春秋，原是天下，是万民臣服四夷皆朝，但现在我之春秋，仅在一人，谁可阻之！”
剑过不伤身。
“此庙堂，陛下章之，非诸侯之望。”
精舍以外，青衣唐诗震惊莫名的看着腰畔长剑颤抖不止，即使用尽统统力量也徒然，剑仍然在颤抖，青气无可反对的脱鞘入云。
“是岳家忠良铮骨，是大凉安宁，是天下百姓。”
赵骊冷冷的看着腰间剑颤抖。
朕不给，你不能要。
剑吟从夕照山向临安城伸展。
又道：“敢问王爷，何谓庙堂。”
仿佛回到了汴河边上，又见草冢里那位贤人。
双手捧匣，举于眉。
再穷究，春秋便是大道一角。
青花儒衫人略带笑意，“王爷高见。”
“高山流水，皆是人间美德，无以辜之，无以枉之，且行且珍惜。”
岳平地提枪登阶。
剑透身。
无人矣。
“岳平地的春秋，藏身在天下人的春秋里，亦超出于天下人的春秋。”
亦有青气脱鞘出。
简朴去，便是春夏秋冬，一春一秋为一年。
青花儒衫人手中无剑，口吐剑。
小院里，妖媚的女子操琴而心乱。
兵器铺里，无数长剑颤抖，剑吟声声如大江排浪。
倏然间，两人皆口瞪目呆。
“岳平地的春秋，在燕云十六州的新绿郊野里，在燕云十六州的铁骑剑光如雪里，在北蛮南下士卒的绽放血花里。”
岳平地怔住。
盯一眼，如长剑斩蛇七寸。
繁冗去，春秋便是光阴，亦是人间一隅。
我口吐春秋，然瑚琏匣中无剑，倒是先生装下的半个春秋，亦有先祖装下的读书人浩然气。
“岳平地的春秋，是北方的‘岳’。”
亦是大凉之魂。
青气不生。
青花儒衫人捧匣哈哈大笑远去，王爷之见，当得一世豪杰，但亦只能得浩然春秋青气浸礼，这匣中剑，天下仍然无人可见之。
冷静静坐的黑衣人淡定自如的吐出一词：“贤者。”
剑意起苍黄，舞于高山流水，荡于庙堂，又盛形于春秋光阴里。
“敢问王爷，何谓高山，何谓流水？”
有青气自剑生，脱鞘入云霄。
贤者之气，在大凉天子龙气下，亦只能臣服。
岳平地冷静收枪，束整衣冠，对着青花儒衫人补了一礼，这才沉思半晌说道：“高山巍峨，融冰化水方有流水涔涔；流水灵动，源远流长滋养万物之德。”
夕照山下，平空骤生无数浩然青气，化而无形，如生无数剑，腾空曼舞，壮观至极。
“先生以春秋为剑，可谓先贤。”
春秋为剑。
顷刻间，最后一声剑鸣充满悲呛，再无动静，死寂如衰灭，继而生出无忌暴戾气。
临安到处生剑吟。
她便是我的春秋。
“再敢问王爷，何谓春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