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四爷正妻不好当(修)
等送走了冯氏,翡翠才跟周婷抱怨起来:“冯家也太不端方了,怎的带了个没学过端方的人来,
菖哥儿一岁多,才刚会叫娘,家里失了仆人又失了主母,一家子闹得不像话,趁乱摸出去偷东西的贼差一点儿就摸进主院,她带着两个老仆,抱着菖哥儿窝在冯夫人的灵堂里头,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在棺材底下,这才保住了冯家大半家财。
原身就是先冯夫人身边的丫头,因色彩好被冯九如收了房,冯夫人念着她总归是身边呆了那么些年的,把她提成四房,也不知是如何撞了头,冯夫人一向好汤好药的养着,如果没她,冯氏底子就活不下来。
还没传闻过有能合离的皇后,周婷一起走一起想,那些本来想着甜美的事,现在倒跟品了口黄连似的。她或许这辈子都要带着如许的担忧了,胤禛不是没有包管过,可哪一对伉俪好的时候不是山盟海誓呢?
春光透着玻璃窗户晒出去,照在掐丝珐琅嵌宝石的香炉上,袅袅升着苏合香燃起来的轻烟,因着冯氏那一句话,倒把周婷的苦衷给勾了起来,她垂了视线,手指头抚过衣袖上绣的挑金线合欢花。
冯氏脸上暴露一个模恍惚糊的笑,眼角浸着苦意,声音像是扯远了的鹞子线,时断时续:“我们那位爷,原说他是个浪荡子也不为过了,初时家里头算是殷实,一房又一房的妾往家里头领。我不过是个丫头抬起来的通房,前头那位,人软和,家事且都理不起来,还要被个色彩好的妾欺负到头上,我看不过眼,这才帮着理起事来。”
白糖糕方才睡醒,小人儿另有些起床气,扭着屁股正在床上发脾气,昂首一见周婷噘了嘴儿皱眉毛,周婷见了他就笑起来,把他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白糖糕呀呀两声,扭着身子不叫人抱,被周婷一巴掌拍在小屁股上,刚感觉表情好了些,外头小张子出去报:“栋鄂家的请见福晋。”
冯氏刚一开口另有些豫色,现在越说神采越是果断,听了周婷这话阖了阖眼,刚还含在眼眶里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来,她抬手一拭,帕子上绣的木棉花似沾了露水,眉毛轻抬,扬声笑了笑,那根飞远了的鹞子线就又扯了返来:“也是我痴了,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才是夫,隔了我那么远,竟还信他是个洁净的。”
她刚还哭过,眼眶带着一圈红,配上身条显得有些楚楚,端倪间却存着一股刚毅,周婷一顿,看她为人行事就晓得她是个宁为玉碎的人,更何况她是得过冯九如至心相待的。如果没尝过那滋味,许还能稳稳做个当家太太,总归冯记的买卖离不了她,捏了大头养着菖哥儿,今后这份家业也还是菖哥儿的。恰好她是得而复失,如许的性子,又如何会肯忍下这委曲,赡养小妾同小妾的
背面那些买卖,的确是冯九如本身个闯出来的,却也少不了冯氏在背面出运营策,若没有玻璃给他打底,让他赚了第一桶金,他连本钱都没有,那里能像现在如许,一出海就带了十多只商船?
主子不晓得……”
冯氏一怔,她本身也说不上来后不悔怨,折腾玻璃的事还真是不难猜,若冯家真有玻璃方剂捏在手里,哪至于到了这一代才起家?想着抬眼看一看周婷:“福晋如许聪明的人儿,那些我也不藏着掖着,说句刺耳的,若没有我,他又如何有现在。”
周婷内心头跟堵了块石头似的,卡着她的喉咙口叫她欣喜的话都说不出来。冯氏需求的也不是有人给她出主张,她要的只是聆听,周婷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见她像是说不下去的模样,一抬手叫了珊瑚:“去调了蜜卤子来,拿些个甜点心,越甜的越好。”
士农工商,贩子确是社会职位最低的,农户有钱还可穿绸,商户人家最多穿个绢,再往好了穿,被人捏住了就是把柄。冯九如如果没投到胤禛门下,那里能像现在这么安闲。
一个女人要在这个期间挣出来,该有多难,她却显是下定了决计了,周婷由人思己,现在她跟胤禛两个是蜜里调油,本来她刚到那会儿,想的不也是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么?上一回有人送瘦马来,她就如许难受,若他真有了别的女人,她又该如何办呢?
她原是妾室扶正的不错,倒是正端庄经本身挣出来的,冯九如两年不归,前冯夫人又放手走了,只留下一个一岁多一点的孩子,一家子目睹就要打饥荒,是她站出来一力把事给扛了,这才一向撑到了冯九如返来。
冯氏在周婷这里坐了一上午,喝了两壶梅子蜜茶,吃完一碟窝丝糖,到走的时候又哈腰一福:“一向没同福晋说过我,我本家是姓谢的,单名一个瑛,如果今后递了帖子来,福晋可别打我出去。”
周婷抬手止了她的话头,她一脸倦色重重叹出一口气,翡翠噤了声谨慎翼翼的瞅了瞅她的神采,周婷眼睛一开一阖,站起来把手搭在翡翠胳膊上往屋子里去,她内心存了这桩事,眉间就显出郁色来,本来如许恋慕冯氏,到头来还是一盆凉水。
周婷一怔,没能立时想起来,小张子没闻声声儿,又递了一句:“是同我们府里头大格格订婚的阿谁栋鄂家。”
进了阿谁销金窝,男人有多少能把得住。江南就是个烟花地,那些想借着冯记跟胤禛搭上干系的,全都不吝血本的撒金抛银,送完了金银就是送女人了,本来那些闲言闲语冯氏只当不晓得,现在大着肚子上了门,她如何还能本身骗本身呢。
心已经如许苦,再不吃些甜的,还如何撑得下去。冯氏听了她这话倒暴露几分笑影来,待周婷又生出几分靠近:“总算经了一回事,倒成了人,不再这么不着四六的,散了那些个妾,只埋头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
她自复苏过来已经是冯家一个通房丫头了,那几个妾把冯家后宅搅成一池子混水,前头阿谁夫人是个驯良的,遇事一点主张也拿不出来。
“他的买卖越做越大,何如买卖大了心也跟着大,前两年我还跟着跑,外头有那刺耳的,他也帮我拦着,这两年,不似畴前了。”冯氏神采一黯:“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我哪有不晓得的。南边富庶人家多,买卖立得起来,他一年跑个两趟,哪次不住个两三个月的?原是他是朝北坐,一应事只要求人的,现在却只要别人凑趣他的。”
领了她了情,天然也想要回报她,见她实在没有理家的才气,才帮着她出主张弹压那些妾,相处越久,两个女人也算有了真交谊,冯夫垂垂明白她想走的心,本来都已经许了她的,总归冯九如是个见花爱花的,走一回货就要带个女人返来,冯氏如许的,多一个少一个他都不在乎,谁知冯夫人竟一病不起了,环顾身边只要她一个能托孤的。
周婷咬了嘴唇,皱着眉毛:“这丫头既是带胎进门来的,肚子里阿谁洁净不洁净还是两说呢。”娘的来源且不明,孩子更不必说,这出身上头沾上一点脏水就洗不洁净了,再没比这个更好的体例。
这是盘算主张要扯个洁净,周婷看着她,半晌点头一笑:“我这里少不了你一壶茶。”
语气里非常记念的模样,周婷一默,猜中了她的心机:“你但是想着,若当时不折腾玻璃,这会子,他还同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着?”
冯氏刚还哽着声,张了口反倒平和起来,周婷内心头为她感喟,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冯氏垂着的视线里藏了泪,只拿帕子一拭就又露了笑:“说句不端方的话,我当时候想如许一个不着调的,实不能托负,都已经想好了体例出去,却舍不得菖哥儿,他才那样小,晓得我来了,拱在我怀里头直叫娘,不是我亲生的,却也没不同了。”
“你总要念着他的好才是,怎好把他往外推?全部儿大清国,似你如许的,已经是头一份了。”周婷内心为她感喟,嘴上还在安慰她。如果当代,出了这事,她要如何措置都行,依着她的手腕,叫个男人净身出户还不轻易,现在倒是在当代,离了男人,女人连出门都不轻易,似周婷这模样的,家门口的青砖地都没踩过几次,又能往那里去?
翡翠带了人出去,暖阁里头只余下了珊瑚蜜蜡,两个丫头都往门边站着,远远瞧见杯子里头没水了,才轻手重脚上前添一回水,复又立到门边去。
她刚说完,冯氏就冲她露了个了然的笑:“不是我托大,如果我想,一百个她合起来也进不了门的,我不过不肯脏了手。”说着站起来立到离周婷一步远的处所行了大礼:“说了这很多,不过好叫福晋晓得这前情后状,今后有甚么,只盼着福晋念本日一点情分,别将我拦在外头才是。”
冯氏眼睛里藏着泪,感激的看她一眼,这番话她从没跟人说过,今后也不会再对人提,捏了杯子抿了口苦茶:“那一回走货的时候跌了个大跟头,这才算是长了一智,等人返来了,前头阿谁早苦挨不过放手去了,头七刚过。我抱着菖哥儿穿了孝在门口迎他,出去阿谁一打眼都瞧不出是位爷来。”
周婷也不说话,珊瑚蜜蜡眼睛往这边探,周婷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掀了帘子站到外头去了,两人原就熟了,只是冯氏守着端方不与周婷坐在一处,她站起来往挨到冯氏边上的椅子坐了,拿着瓷壶给她添一回水。
这个期间有多少女人能出一回海,往南洋去?冯氏算是开了先河的,可她这个先河靠的也还是冯九如,女人非论到了那里,想要靠着本身闯出来都不轻易。
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