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沙场老将
送走了种师中,李纲稍稍顺了口气,回到案牍前,拿起那两道封好的上表,看了又看,如有所思。何灌与他,都是有拥立之功的大臣,有多深的友情固然谈不上,便也绝无过节。但陕西现在已经是大宋的前沿阵地,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官家想节制西军,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这个时候,未免操之过急了。当初童贯分化西军,也没有这么急不成待。不管如何,抗金是当目前廷首要之务,西军是抗金首要力量。必须先依托西军挡住女真人,其他的都得推后!这陕西六路里,目前也只要种师中能够魁首群雄!
张深正盼着他的战报,没想到他把军队全带来了,因而问他金军范围如何。刘光世援引军队的陈述,说女真雄师兵强马壮,不知其几十万众,本身为了保存气力,这才没有跟女真人硬碰。赶到延安来,就是为了跟张大帅合兵一处,共同拒敌。张深闻听,倒也没有究查他放弃鄜州的任务。当下调集鄜延帅司的主力,筹办迎战。
实在,李纲内心多少能猜到一些。当初青涧种家将,麟州杨家将,府州折家军,熙河姚家军,号称四大将门,种家一向是排第一。现在种师中是种家将里硕果仅存的一名,他声望既高,资格也老,如果用他掌六路兵权,朝廷恐怕不会放心。是以,官家派来了亲信武臣,何少保。
徐家兄弟引军入驻寺前镇,见金军将镇中猝不及防的百姓搏斗殆尽,民舍尽皆焚毁,气得怒发冲冠,发誓有我无敌,决一死战。实在何止寺前镇?金军在平阳受了一肚子气,好不轻易找到宣泄的处所,岂会部下包涵?
“那秘闻就安坐城内,静待捷报飞传了!”李纲起家拱手相送道。
“报!坊州军报!”书房外,一人大声叫道。
娄宿见徐家军军容鼎盛,排布有序,不敢粗心。回到阵后,望北而祷告,号令诸部并进。两军大战于同州境内,从上午,一向杀到下午,金军守势之凶悍,可由马军一共打击了六次可见一斑。可不管如何,徐家兄弟的阵形也保持大抵稳定。娄宿几次想雄师压上,可宋军排在主阵以后的马军实在诡异,担忧他们绕阵而迂回,金军迟迟不敢脱手。
徐原交战多年,徐胜也很有才调,但金军毕竟势大,如果没有援助,难保万无一失。李纲沉吟一阵,挥手道:“去,请种太尉来!”
腊月初四,耶律马五在轻取丹鄜二州后,进犯陕西重镇延安府。鄜延,鄜延,这鄜州已经丢了,如果延安府再有失,张大帅就连个落脚的处所都没有。遂引帅司主力出城,与耶律马五对决。
只是,从金军进兵的线路看,较着就是冲着长安来的。他若引军去声援陕华,万一鄜延之敌挥师扣坊耀二州,如之何如?当他把这层担忧申明时,李纲解释道:“这却无妨,耀州集结各路兵马五万余众,且有曲端率领,破敌一定,阻敌不足。”
腊月初四,娄率驱雄师出战,徐原毫不逞强,引泾原、同州、定戎诸军出寺前镇。两军对阵,徐原在扣问王彦以后,摆出了与“叠阵法”大同小异的一种阵形。以长枪居前,坐不得起,弓弩居后,以备射击。虎捷乡军摆叠阵,是以马军庇护两翼,在阵前设置拒马铁钩,以防备阵未成而敌马队来袭。可徐原不这么干,他用持大斧的重步兵庇护两翼,而把马军摆在全阵的最后。
初四下午,鄜延军与耶律马五战于延安城三十里外。初时,金军已现败象,几番冲不动张深大阵,反倒折了很多人马。紧急关头,耶律马五免除兜鍪,率马军八百余,迂回从侧面贯入张深阵中,一起冲杀。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马五仍无惧色,奋力拼杀。金军士气由是一振,尽力推动,到入夜之前,张深败退。回到延安城后,这位张大帅清算残兵,紧闭城门不出。金军至城前应战,张深均不予理睬,并命令有敢出战者斩。
“来人!前去耀州传令,命曲端谨防鄜延来敌!”李纲这话刚说完,外头又奔进一员佐官。
入内落座,因局势告急,李纲连茶也没叫来一杯,就开门见山地将两线战况向种师中简朴说了然一番。当听到刘光世一仗不打,直接放弃鄜州转进延安的动静时,这位老将拍案而起,痛斥道:“国度养兵千日,不过用在此一时。刘光世也是将门之子,当初童贯征辽,数他父子二人跳得最欢。好似这陕西诸路里,就他刘家精忠爱国普通。成果,征辽之役一败……罢罢罢,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宣相,有何叮咛,直管说来。”
当下便起家表态道:“既如此,卑职领命!这便归去清算兵马,明日一早即赴陕华助战!”
种师中眉头微皱,他不是不肯意去救徐原徐胜。徐彰当年就是种谔的部下,算起来,现在的徐家将从根上讲,就是出自种家。更不消说,种师道归天之前,在手札里还大力奖饰了徐卫一番。
究竟证明,李纲猜对了。在宣抚司和制置司的军令下达后,五路大帅并不主动,这个抽出七八千,阿谁调出一万二,慢腾腾地往指定的耀州集结。眼下,紧靠着长安的耀州已经集结各路兵马五万余众,由陕西制置司的都统制曲端率领。
将军报掷于地上,李纲气愤难消。可很快,他认识到了题目的严峻性。鄜延的张深,环庆的王似,这两位帅守都是阳奉阴违之辈。非论是本身,还是何灌,都批示不动他们。现在,鄜州已失,若金军再往南拿下坊州耀州,长安城就尽在面前了。而希冀张深王似来救,还不如多拜拜菩萨。
对于曲端,李纲是有必然定见的。这小我在那里都和同僚处不好,任命他为都统制,只是为了把他从陕华调开,现在委以大权,是不是不当?但何灌以为,与同僚干系措置不好,那是脾气使然,曲端的本领是明摆着,不说畴前抗击党项,只汾州一役,固然败北了。但曲端带领的华州军倒是打得最凶最狠,也是斩获最大的。现在起用他为都统制,他必定戴德在心,定效死命。李纲最后还是点了头,因为他也没其他挑选。其他几路帅守都掌着兵权,占着地盘,只要曲端方才扶正,麾下的徐胜、徐卫、姚平仲又都不是善茬,起用他为都统制,不但给了他个台阶下,也让他豪杰有效武之地。
“宣相!徐原徐胜率军于同州境内迎战金军,两日血战不分胜负!”
耶律马五屯兵黄河东岸。部将等几次请战他都没有承诺,乃至使众将忿忿不平。腊月末,除夕之前,娄宿率金军主力入河中府,见马五按兵不动,责问启事。马五据实以告,娄宿并没有见怪,并依其战略,遣兵四周寻觅合适渡河的地点。
刘光世承诺下来,正布阵形时,耶律马五遣马军来袭,刘军一时慌乱。王德率所部搏命反击,这才打退敌骑。时暴风高文,吹折军旗,刘光世以为这是不祥之兆,恐于军倒霉,忧心忡忡。可这一战,凭着王德等将的奋力,竟然打退了金军。张深率主力赶到,实在嘉奖了他一番。
长安,金军入关中的动静终究在此地传播开来。百姓民气惶惑,贩子为之冷落。身为陕西方面大员,李纲天然是急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每日与何灌参议军情,研讨对策,可这两位都是东京派员,西军不买他们的账。李何二人对此也心知肚明,李纲建议,还是请种师中这位老将出马,来主持军事。但何灌却死力反对,这也很好了解,他才是陕西六路制置使,天子给他的诏命,是掌控西军,如何能让种师中主持军事,那他不成了安排么?
“拿出去!”李纲蓦地昂首道。坊州,比邻鄜州,现在坊州送来军报,那能够是鄜延出事了!果不其然,军报送来一看,是坊州知州上报,刘光世不战而退,引军转向延安,金军不费吹灰之力,占有了鄜州。
种师中固然也是西军一员,但其兄种师道当初勤王时,与李纲有些友情。他本身自太原入陕后,也确切遭到了李纲的帮忙,是以并不像其他西军将领普通鄙视这位东京派员。再则,国难当头,这些派系之争,该放则放,大局毕竟为重。
合该大宋不利,腊月二十七,蒲津段黄河河面上呈现“流凌”,娄宿如获珍宝,连夜撤去营寨,引军溯河而上。至韩城一线,黄河冰封更甚,娄宿大喜过望,以为是天赐良机。遂挥师履冰渡河,进入关中平原!
种师中自太原撤入陕西后,职位一向有点难堪。他本来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带兵勤王后,前前任河东制置副使,制置使,一向驻守太原。朝廷决定放弃太原,命他撤入陕西,屯兵在凤翔府。可此时,秦凤路的帅守已经换了人。朝廷里曾有大臣提出,不如让他出任六路制置使。但赵桓固然晓得种师中的声望在陕西能够说是无人能及,却又以为他年纪太大,七十几岁的老将了,恐怕难以担此重担。就这么拖着,一向拖到李纲实在看不下去,表奏种师中为陕西六路制置副使,引军进入长安,才算又有了正式的调派。
度过黄河后,娄宿与众将商讨,四太子的东路军已经兵临东都城下,我西路军必须尽快谋取陕西。因而决定兵分两路。一起由耶律马五带领往北,取丹州,攻延安。另一起则由娄宿亲率,攻同州,下河中定戎,掌控浮桥,包管陕西河东门路的通畅,再进一步图谋长安。
同州地处关中平原,无险可守,若依托城池,死守不出,则定戎河中危矣。正月月朔,徐胜引本部六千,以及虎捷乡军八千人,总计一万四千马步军赶到同州,与徐原的泾原经略安抚司主力会师。两兄弟一合计。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正面对决。所幸,不管徐原徐胜都跟女真人比武数次,随徐胜而来的虎捷乡军副都批示使王彦更是插手太小西山战役,对于和金军野战有相称经历。
时徐原已经告急从京兆赶回同州坐镇,闻听金军从韩城履冰过河,大惊,急调四弟徐胜率军赴同州助战。腊月三十,娄宿引雄师六万,连下韩城、郃阳、澄城三县,进军到间隔同州城不远的寺前镇。所过之地,殛毙百姓,放火焚城,其子完颜活女,乃至引轻骑千余,超出寺前镇一起窥伺。
正月初二,娄宿引雄师屯于寺前镇。他已经探得动静,坐镇此地的两位将领,恰是紫金虎徐卫的兄长。倒也不敢轻敌,不间断地派出标兵窥伺动静。当得知徐原徐胜引军前来时,后撤二十里扎下营寨,筹办与宋军展开大战。
好你个刘光世!汾州大战,你就率先逃遁,导致三路西军溃败,成了此次女真提早南侵的祸端。现在你又不战而退,放弃防区,枉你是将门之子,竟然这般模样!
出征誓师的时候,刘光世慷慨激昂地表示,如能破敌,他愿为前锋。张深公然派他为前锋,刘光世领着前军行进不到三十里,就赶上耶律马五的前军。见金军剽悍,又有引退之意,其部下有一悍将,名唤王德,外号“王夜叉”劝谏说,鄜已失,延安必保,金军固然势大。但其远来,又在平阳受阻,其锋芒已不复锐,能够一战。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一口没动,李纲还坐在公案后奋笔疾书。他正在写一道奏章,筹办写完后,一份送去东京留守司,一份送往镇江行在。内容就是,但愿免除何灌的六路制置使职务,改由种师中接任。
曲端的名字,种师中倒是听过的,其父曲涣,任左班殿直,战死疆场,也算是忠良以后。受父荫而供职军中,与夏军战,屡建功绩。由他领军,拱卫长安城应当绰绰不足。
李纲见他如此利落,面露忧色,从速道:“徐家兄弟正与同州鏖战,秘闻唯恐有失,是以想请太尉率部前去声援。”
从徐卫招讨河东开端,他就与何灌商讨如何应战。在明知几路大帅都不会甘受差遣的环境下,宣抚司和制置司拿出一个计划。那就是从各路集结兵马,组建一个大范围的兵团,与金军决斗。当然,这个说法是对外的。几路大帅连批示都不必然从命,岂会带兵马来集结一处?
李纲仓猝起家迎了出去,但见种太尉高大的身形门神普通立在外头,笑道:“太尉何必拘礼,快快请进。”
傍晚时分,两军相持不下,徐原命令出兵,金军也不肯夜战,遂各自回营。是夜,月黑风疾,恰是摸营的最好机会,奇特的是,宋金两军谁也没动这动机。白日一战,徐家军见地到了金军的剽悍。铁骑的能力。而女真人,又一次尝到了强弓硬弩的苦头。特别是每次短兵相接,那蔽于两翼的重步兵就像把钳子普通夹上来,让人头疼得紧。
可这天下,毕竟还是大宋的,西军再骄横,毕竟还是朝廷的禁军军队,他们的粮饷武备都要由朝廷供应。是以,阳奉阴违他们敢,公开方命却不必然。号令一下,这些大帅们多数以各种来由敷衍,最后只派出部分人马前来。
娄宿引数十骑出阵窥视宋军阵容,完颜突合速只看了几眼,便必定。这确切是徐家的气势。当年在小西山,徐卫大抵上也是这么布的阵。
回到案牍后,写完了那道奏章,又照抄一份封好。放笔之时,种师中的声音正幸亏外头响起:“卑职种师中,受命前来。”
腊月初三,一契丹勇将引马军数百,趁宋军安营扎寨时,攻击了鉴戒军队。斩杀数十人。徐原闻讯大怒,派一小将,姓杨名荣,年方十七岁,乃麟州杨家先人,引马军去追。一向追到金军大营,不见敌将,遂挑拒马七座以请愿。完颜活女在望楼上瞥见,急遣部下复追,杨荣亲身殿后,张铁弓发两箭,此中一箭射透敌骑,箭头从后背贯穿。金军惊骇,不敢尾随。
就在同州鏖战之时,耶律马五引偏师轻取丹州,威胁延安,鄜州两地。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张深命驻军鄜州的刘光世引军拒敌。刘光世前些日子汾州一战,率先逃窜,被降三官留用。这回接到号令,也筹算力战而雪前耻。率鄜州兵马向东推动不到五十里,正赶上耶律马五。刘光世的先头军队一看到凶悍的金军就吓得望风而逃。返来陈述说,金军铺天盖地而来,不知其几十万众。刘光世听罢,对部将说,我军兵力,若去迎战,恐也不保,不如转向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