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苦心
她方才临窗听雨,偶有所得,初时琴音另有断续,越今后越清越流利。
屋中氛围正僵着,含芳出去回话,说是寿安堂内的玉莺来了。
苏容一见苏颜便道:“早知十妹琴艺如此绝妙,昨日宴上我该荐你一荐才是。”她状似不经意间,目光略过苏云菊,落于苏颜脸上,笑言:“又何必扳连五姐。”
苑娘正色道:“十娘,奴有话要说。”
苑娘是在明天苏颜睡了以后才晓得她在牡丹宴上与新安公主有了冲突,明天便担忧的一夜未曾睡好。明天早夙起来,把跟着苏颜去的丫环问了个遍,又往青园去问了随陆氏去的使女。获得确切的过程后,才急仓促的返来,筹算劝一劝自家小娘子。
苏容正色道:“十妹,坊间角抵多不美妙,还是不去为好。”
苏容见苏颜是真不听劝,干脆也不再多说,她一会儿就跟祖母和四婶说去,就不信赖,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苏云菊向来以琴艺自大,不想本日听了苏颜一曲,顿生懊丧之心。她再听苏容如此说,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只是向来哑忍惯了,便作出猎奇苏颜所用之琴的模样,扭过身去。
“哦。”王氏对朱家二娘子不太感兴趣,感觉那女人措告别事畴昔呆板,没点小娘子的新鲜力。
青云、梅英两人自带人去抬琴桌,搬瑶琴,绿雪去拿供香所用之所,含芳则出了正房,叫人打水去了。
这事她明天就跟陆氏和苏周诚汇报了,当下起家走到书案边,取出一张杏红色的浣花笺随便写了几笔,也放入一个红木小匣内,就筹算让人给宋琬送去。
听到痴处,苏颜轻声唤人:“青云摆琴。”
“十娘,公主毕竟贤人亲女,便是受些委曲,也莫要与公主辩论。”在苑娘看来,公主也是君,自家小娘子的胆量也太大了,一个弄不好,会得个不敬之罪的。看来今后,她很多束缚些小娘子,莫要再如此鲁莽才好。
小孙女要跟新交的朋友出去玩,王氏已经晓得了,她并不感觉有甚么不当,只是小孙女久不在上都,第一次出去还是略不放心,她想了想才道:“二郎和五郎明日陪阿姝出去逛逛吧。”有两个兄长在,随她们想玩甚么都能够。
青云接了木匣,放于案上揭开,取了一张披发着暗香的桃红色浣花笺奉与苏颜。苏颜接过一看,果不其然,是宋琬给她的贴子,约她明天出去玩。
苏容:……她如何就没记性呢!
苏容笑着点头:“不了,我约了朱家二娘子明日去书肆。”
苏颜并不大喜好苑娘如此说话,她神采淡淡的道:“阿媪,你要与我说的便是这件事么?”
苏容不睬解苏颜,苏颜还不睬解她呢。按说上都的民风比吴郡更开放,她在吴郡都能跟闺蜜相约去坊间玩耍,角抵、百戏、蹴鞠也没少看,并不见哪家长辈不准,如何到了上都,到被家中姐姐拦着呢?苏容之前不也是跟公主、皇子去骑马游猎,家中谁不准了?
苏容眉心舒展,她就晓得祖母最宠苏颜,她想做甚么都成。只是祖父……她的目光落在靖国公面上,见他面色如常,便知他也不反对。
苏容、苏云兰几人本是来寻苏颜玩,不想在屋外听琴音听住了。苏容自发音乐天赋平平,于古琴一道而是朽木难雕。可她这块朽木,也能听出苏颜曲中之意。微闭双眼,一场春日急雨仿佛就在面前,雨滴轻巧的击打着树叶,合着风声,便是一曲天然之歌。
她手中捧了个小木匣,恭喜的逞给苏颜。
苏颜无法轻笑,“阿媪,我一点也不冷,方才是我叫青云她们去摆琴。”
靖国公这时说话了,“大郎明日陪你mm出去吧。”
“不过男人搏戏,有何都雅?”苏容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苏颜如何就不晓得女孩子该贞淑文静才对。想她上辈子行事统统些张扬,没把那些淑女之则放在心上,成果令丈夫不喜,连婆婆都以此为借口常常敲打她。
苏颜微怔,她有好一阵子没见苑娘如此严厉的跟她说话了。固然心中有些不愉,不过苑娘是她的乳母,到底还是给了两分颜面,“阿媪你说,我听着呢。”
苏颜近身的丫环都是跟从她七八年的,对于自家小娘子的爱好、风俗都已了如指掌,听她叮咛,立时都动了起来。
苏颜弯了弯唇角,话里带了几分清傲,“我操琴只为自娱,不为娱人。”喝茶操琴,本就是闺中雅戏,便是与人共赏,也该是闺蜜、知音才是,谁耐烦当众奏与一些不知所谓者听。
苏颜道:“让她出去。”
苏颜点了点头,“她若邀我,天然会去。”
说着,人已伸手将窗子关了起来,又拍了拍苏颜的手,只感觉触之微凉,顿时沉了脸,训青云几人道:“如何照顾十娘的,见内里落了雨,还敢让十娘临窗坐着。”
凌晨起来,忽有急雨,雨滴或急或缓落在树叶之上,敲响一曲别样的歌。苏颜悄悄的坐于窗前,几近是沉迷的听着雨落的声音,间有细丝飞入发间、扑于颊上,令她乌黑的肌肤如玉生润。
苑娘到底跟着苏颜最久,见她如此,便知她不大欢畅了,故意想再劝劝,但自家小娘子的脾气,她最清楚。罢了,今后再渐渐说吧。这么想着,垂手道:“是。”
苏颜不觉得的说:“安和郡君所去之处,想必与坊间平常角抵还是分歧的。”她们这些未婚的小娘子看的东西,能有多不雅。真让安和郡君看到甚么乱七八糟的,昌平长公主能砸了金吾卫的衙门。
她上辈子那般作情有可缘,她原不是这世上的人,来自一个女子能够读书、事情,男女之间相对划一的社会。但是苏颜她但是个地隧道道的本地盘妹子,如何也这么不安份。
苏云菊却回身娇笑,“还是十妹的话深得我心。”
苏容有些奇特,平常她也常出门,如何不见祖父叫长兄跟着?她俄然想起一件事,宿世也差未几是这时候,祖父母和父母俄然对她的要求严格起来,出门必然要有家中兄长陪着,还特地请了都中驰名的两位女师过府教诲她。这统统,都只为太子选妃。
苏正渊赶紧垂手肃立道:“是。”
玉莺笑吟吟的挑帘入内,给几位小娘子见过礼后,脆声声的道:“十娘,昌平长公主府派人送了贴子来。”
苏颜向来没想过她不过想出去玩玩,竟然会轰动这么多人。看着寿安堂内,祖父、祖母上首端坐,大伯父、大伯母和她爹娘坐于两侧,再加上几个兄长,另有她们姐妹,仿佛要吃团聚饭。
王氏笑着看向苏容,“阿悦可要同去?”方才老头子跟她说了,太子选妃就在这两年,他们家苏容各个方面都很合适,天然也想搏上一搏。只是要做太子妃可不是那么轻易的,苏容今后必然不会像家中其他女孩儿那般自在,王氏有些心疼,想她让松快两日。
苑娘从青园返来,裙角微湿,她来不急换衣,赶紧进苏颜的屋子。一见苏颜坐于敞开的窗前,先前腹中的话都扔到一边去了,急道:“十娘,快别在窗前坐着,看着了凉。”
听到苏颜说话,苏容几人才恍然回神,姐妹虽各有表情,却同一做含笑之颜,鱼贯而入。
“我晓得了,你若无事,我要练琴了。”苏颜说完这一句后,早有含芳带人捧了一应洗漱之物过来,服侍她净了手。苏颜亲身寻了便宜的香丸置于炉内,待博山炉上,卷烟袅袅之时,才于琴案前跪坐下来,合眼埋头半晌,纤指抚于琴上,流水般的琴音自她指下贱出。
几人正听到酣处,不想琴音俄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屋中少女如清泉流泻般的声音:“几位姐姐即来,怎不入室?”
宿世她先恋上的周王,天然不想做太子妃。这辈子么,更不想。太子是个甚么了局,没人比她更清楚。去争当太子妃,这不是给本身找死么。她得想个别例,让祖父和阿爹撤销这个主张。
苏容随便扫她一眼,看得苏云菊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才垂下视线,不动声色的问道:“十妹,你真筹算明日与安和郡君去观角抵?”
苏容起家道:“十妹,还是问过祖母和四婶再作决定吧。”
算了,随她爱如何样如何样,该说的都说了,该拦的也拦了,她这个姐姐把能做的都做了,也算还了她宿世互助之情,今后苏颜的事,她再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