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

第38章 孙安祖走说窦建德 徐懋功初交秦叔宝

且说宇文弼、宇文恺得了旨意,遂行文天下,起人夫,吊赋税,不管民疲力敝,只一味酷刑重法的催督,弄得这些百姓,不但穷的驱逼为盗;就是有身家的,被这些赃官贪吏,不是借题逼诈,定是赋税重征,也觉身家难保,要想寻一个避秦的桃源,却又无地可觅。当时翟让聚义瓦岗,朱灿在城父,高开道据北平,魏刁儿在燕,王须拔在上谷,李子通在东海,薛举在陇西,梁师都在朔方,刘武周在汾阳,李轨据河西,左孝友在齐郡,卢明月在涿郡,郝孝德在平原,徐元朗在鲁郡,杜伏威在章邱,萧铣据江陵;这干也有原系隋朝官员,也有百姓卒伍,大家啸聚一方劫夺。另有很多山林豪杰,退隐贤豪,在那边看管天时,尚未出头。

攘攘不兼顾梦,营营好乱情怀。相看意气如兰蕙,聚散总安排。

丈夫肝胆悬如日,相逢相逢自相悉。

天下最苛虐百姓的,是土木之工,兵革之事;剥了他的财,却又疲他的力,乃至骨肉他乡,孤人之儿,寡人之妇,说来悲伤,闻之酸鼻。却说炀帝,因沙夫人堕了胎,故将爱子赵王与他为嗣,命王义镌玉印赐他。又着朱贵儿,迁在宝林院去一同扶养赵王,自发得盘石之固;岂知天下盗贼蜂起,卒至国破家亡。

何地无奇才,苦是不了解。赳赳称干城,却从兔罝得。

一日叔宝与士信正在场上比试技艺,见一个旗牌官,骑在顿时,那马跑得浑身汗下,来问道:“这里但是秦家庄么?”叔宝道:“兄长问他如何?”那旗牌道:“要访秦叔宝的。”叔宝道:“鄙人就是。”叫士信带马系了,请到草堂。旗牌见礼过,便道:“奉海道大元帅来爷将令,赍有札符,请将军为前部前锋。”叔宝也不看,也不接,道:“卑末因老母年高多病,故隐居不仕,日事耕作,筋力懈弛,如何当得此任?”旗牌道:“先生不必推让。这职衔好些人谋不来的,不要说建功封妻荫子;只到任散一散行粮盘费,便是一个小繁华。先生不要孤负了来元帅美情,下官来意。”叔宝道:“实是母切身病。”管待了旗牌便饭,又送了他二十两银子,本身写个抄本,托旗牌善言便利。旗牌见他坚执,只得相辞上马而去。本来来总管奉了勅旨,因想:“登莱至平壤,海道兼陆地,击贼拒敌,须得一个武勇绝伦的人。秦琼有万夫不当之勇,用他为前部,万无一失。”故差官来要请他。不料旗牌答复:“秦琼因老母得病,不能到差,有禀帖呈上。”来总管接来看了道:“他老是为着母老,不肯就任;然自古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他不负亲,又岂肯负主;何况麾下孔殷没有一个似他的。”心中想一想道:“我有个事理。”发一个帖儿,对旗牌道:“我还差你到齐州张郡丞处投下,促追他上路罢。”这旗牌只得策马,又向齐州来,先到郡丞衙。

正扯拽时,只见众小儿鼓掌道:“来了,来了。”却走出一个老子来,向前把这小厮总角揪住。叔宝看时,是前村张社长,口里喃喃的骂道:“叫你看牛,不看牛只与人厮打,好端端坐在家里,又惹这干小厮到家中乱嚷。你打死了人,叫我怎生分割?”叔宝劝道:“太公息怒,这是令孙么?”太公道:“咱家有这孙子来!是我一个老邻舍罗大德,他死了老婆,剩下这小厮,本身又被佥去开河,央及我管顾他,在咱家吃这碗饭,就与咱家看牛。不料他老子死在河上,却留这劣种害人。”叔宝道:“这等无妨,太公将来把与小子,他少宅上雇人为,小子一一代还。”太公道:“他也很多咱人为,秦大哥你方法,任凭领去,只是讲过,惹出事来,不要扳连着我。”叔宝道:“这断不扳连太公,但不知小哥心下可肯?”那小厮向着太公道:“咱老子原把我交与你白叟家的,怎又叫咱跟着别人来?”太公发恼道:“咱招不得你,咱没这大肚子袋气。”一径的去了。叔宝道:“小哥莫要不快。我叫秦叔宝,家中别无兄弟,止有老母妻房,意欲与你八拜为交,结做异姓兄弟,你便同我家去罢。”这小子方才喜好道:“你就是秦叔宝哥哥么?我叫罗士信,我常日也闻得村中有人说哥哥弃官来的,说你有偌大力量,使得条好枪,又使得好锏。哥不幸见兄弟父母双亡,单身单独看顾,指引我小兄弟,莫说做兄弟,随便使令教诲,咱也甘心。”便向地下拜倒来。叔宝一把扶住道:“莫拜莫拜,且到家中,先见了我母亲,然后我与你拜。”公然士信随了叔宝回家。叔宝先对母亲说了,又叫张氏寻了一件短褂子,与他穿了,与秦母相见。罗士信见了道:“我少时没了母亲,见这姥姥,真与我母亲普通。”插烛也似拜了八拜,开口也叫母亲。次后与叔宝拜了四拜,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兄弟。末后拜了张氏,称嫂嫂;张氏也待如亲叔普通。

工夫荏苒,建德在二贤庄,倏忽二载不足。一日雄信有事往东庄去了,建德无聊,走出门外闲玩,只见场上柳阴之下,坐着五六个做工的农夫,在那边用饭;劈面一条湾溪,溪上一条小小的板桥,桥南就是一个大草棚。建德渐渐的踱过桥来,站在棚下,看牛过水;但见一派清流随轮带起,泉声鸟和,即景幽然,此时身心,几忘名利。正闲玩之间,远远瞥见一个长大男人,草帽短衣,肩上背了行囊,袒胸露臂,渐渐的走来。场上有只猎犬,认是歹人,吼怒的迎将上去。那大汉见这犬势来得凶悍,把身子一侧,接过犬的后腿,丢入溪中去了。做工的瞥见,一个个跳起来喊道:“那边来的野鸟,把人家的犬丢在河里?”那汉道:“你不眼瞎,该放犬出来咬人的!”那做工的大怒,忙走近前,一巴掌打去。那汉眼快,接过来一折,那做工的扑地一交,爬不起来。惹得四五个做工的齐起家来脱手,被那汉打得一个落花流水。

秦母对叔宝说:“难为张大人意义,汝只得去走遭。只愿天佑,早得胜利,仍然享伉俪母子之乐。”叔宝另有迟疑之意,罗士信道:“高丽之事,以哥哥才力,马到胜利;若家中流派,嫂嫂自善主持。只虑盗贼生发,士信本意随哥哥前去,合力平辽,今不若留我在家,总有毛贼,料不敢来侵犯。”三人计议已定,次早叔宝又恐张郡丞到庄,不美意义,本身入城,换了公服,进城相见。张郡丞大喜,叫旗牌奉上札符,与叔宝收了。张郡丞又取出两封礼来:一封是叔宝赆仪,一封是送秦老夫人菽水之资。叔宝不敢拂他的意,收了。叔宝谢别。张郡丞又执手丁宁道:“以兄之才,此去必定胜利。但高丽兵诡而多诈,必分兵扼守,本地兵备,定然单弱。兄为前驱可释辽水、鸭绿江勿攻。唯有浿水,去平壤比来,乃高丽都城,可乘其不备,纵兵直捣;高丽若思内顾,首尾交击,弹丸之国,便可下了。”叔宝道:“妙论自当书绅。”就辞了出门。到家摒挡了一番,便束装同旗牌起行。罗士信送至一二里,大师丁宁保重而别。

旗翻幔海威先壮,帆指平壤气已吞。

调寄《乌夜啼》

人主荒淫成性,彼苍巧弄盈危。群英一点大志逞,戈满起灰尘。

两人意气相合,抵掌而谈者三日。懋功因决意要到瓦岗,看翟让动静,叔宝只得厚赠资斧,写书答复了单雄信。另写一札,托雄信寄予魏玄成。杯酒话别,两个相期,不拘何人,择有真主,相互相荐,共建功名,叔宝执手依依,相送一程而别,单独返来。行未几路,只听得林子里发一声喊,跑出一队小厮来,也有十七八岁的,也有十五六岁的,也有十二三岁的,约有三四十个。前面又赶出一个小厮,年纪只要十余岁,下身穿一条破布裤,赤着上身,捏着两个拳头,圆睁一双怪眼,来打这干小厮。这干小厮见他来,一齐把石块打去,但是奇特,只见他浑身虬筋挺露,石块打着,都倒激了转来。叔宝悄悄点头道:“这便是徐懋功所说的了。”

两边正赶打时,一个小厮被赶得慌,一交绊倒在叔宝面前,叔宝悄悄扶起道:“小哥,这是谁家小厮,这等样张致?”这小厮哭着道:“这是张太公家看牛的。他每日来看牛,定要妆甚官儿,要我们去跟他,他自去草上睡觉。又要我们替他放牛,若不依他,就要打;去跟他,不当他的意儿,又要打。我们打又打他不过,又不下气伏事他,故此纠下很多大小牧童,与他打。却也是常日打怕了,便是大他六七岁,也近不得他,像他这等奢遮罢了。”叔宝想:“懋功说是罗家。这又是张家小厮,便不是,也不是个庸人了。”挪步上前,把这小厮手来拉住道:“小哥且莫发恼。”这小厮睁着眼道:“干你鸟事来!你是那家老子哥子,想要来替咱厮打么?”叔宝道:“不是与你厮打,要与你讲句话儿。”小厮道:“要发言,待咱打了这干小黄黄儿来。”待洒手去,却又洒不脱。

话到酒酣,叔宝私虑徐懋功少年,交游未几,识见不广,因问道:“懋功兄,你自单雄信二哥外,也曾更见甚豪杰来?”懋功道:“小弟年纪虽小,但旷观局势,熟察情面。主上摧刃父兄,大纳不正,即便修德行仁,还是个逆取顺守。现在好大喜功,既建东京宫阙,又开河道,土木之工,自长安直至余杭,那一处不骚扰遍了。只看这些穷民,数千百里来做工,动经年代,归去故园已荒,就要耕作,资费已竭,那得不堆积山谷,化为盗贼?况主上荒淫日甚,本日自东京幸江都,明日自江都幸东京,还要构筑长城,巡行河北,车驾不断,转输供应,天下何堪?那干奸臣,还要朝夕哄弄,每事逢君之恶,不出四五年,天下定然大乱,故此小弟也成心笼络英豪,寻访真主;只是目中所见,如单二哥、王伯当,都是将帅之才;若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恐还未能。其他很多井底之蛙,未免不识真主,妄思盘据,固然乘乱,也能有为,首级还愁不保。但恨真主目中还未见闻。”叔宝道:“兄曾见李玄邃么?”懋功道:“也见来,他家世既高,识器亦伟,又能礼贤下士,自是当今豪杰。总依小弟识见起来,草创之君,不难谦虚下贤,要明于用贤,不贵本身有谋,贵于用人之谋。今玄邃本身有才,还恐他自矜其才;好贤下士,还恐他误任不贤。若说真主,虑其未称。兄有所见么?”叔宝道:“如兄所云,将帅之才,弟所友东阿程知节,英勇劲敌之人,又见三原李药师,药师曾云:王气在太原,还当在太原图之。若我与兄何如?”懋功笑道:“亦一时之杰,但克服攻取,我不如兄,决机虑变,兄不如我。然俱堪为兴朝佐命,永保功名,大抵在择真主而归之,有为祸首可也。”叔宝道:“天下人才甚多,据兄所见,止于此乎?”懋功道:“天下人才固多,你我耳目有限,再当求之耳;若说将帅之才,就兄四周孩稚当中,却有一人,兄曾识之否?”叔宝道:“这到不识。”又答道:“小弟来访兄时,在前村颠末,见两牛相斗,横截道中。小弟勒马道旁待他,却见一个小厮,年纪不过十余岁,追上前来道:‘牲口莫斗,家去罢。’这牛两角相触不肯歇息,他大喝一声道:‘开!’一手揿住二只牛角,两下的为他分开尺余之地。将及半个时候,这牛不能相斗,各自退去。这小厮跳上牛背,吹着横笛便走。小弟正要问他姓名,后有一个小厮道:‘罗家哥哥,怎把我家牛角揿坏了?’小弟以此知他姓罗,在此处放牧,居止料应不远。他有如许体力,如有人题携他,教他习学技艺,怕不似孟贲一流?兄可去物色他则个。”

正说时,只见一个家人,传送朝报出去。雄信接来看了,拍案道:“端的昏君,这时候还要差官补葺万里长城,又要出师去征高丽,岂不是劳民动众,自取灭亡。就是来总管无能,大厦将倾,岂一木所能支哉!前日徐懋功来,我烦他捎书与秦大哥;今若来总管出征,怎肯放得他过,恐叔宝亦难乐守林泉了。”安祖道:“前人说得好,虽有聪明,不如乘势;今若不趁早出去,清算民气,倘各投行伍散去,就吃力了。”建德道:“非是小弟深谋远虑,一则承单二哥高情厚爱,不忍轻抛此地;二则小女在单二哥处打搅,很有内顾萦心。”雄信道:“窦大哥你这话说差了,大凡父子兄弟,为了名利,免不得分离几时;何况朋友的聚散。至于令爱,与小女甚是相得,如同胞姊妹普通;况兄之女,即如弟之女也。兄可放心前去,倘出去成得个局面,来接取令爱未迟;若弟有甚变动,天然送令爱偿还兄处,方始放心。”建德见说,不觉挥泪道:“若然,我父与女真存亡而骨肉者也。”主张已定,遂去清算行装,与女儿丁宁了几句,同安祖痛饮了一夜。到了明日,雄信取出两封川资:一封五十两,送与建德;一封二十两,赠与安祖。各自收了,谢别出门。恰是:

再说窦建德,携女儿到单员外庄上安设了,打帐也要往各处逛逛。常言道:惺惺惜惺惺。话不投机的,相聚一刻也难过;若遇知己,就叙几年也不觉长远。雄信交结甚广,经常有人来招引他。因探听得秦叔宝,避居山野,在野生母。雄信深为赞叹,是以也不肯轻身出头,甘守故里,日与建德交心讲武。

叔宝、旗牌日夕趱行,已至登州,进营参谒了来总管。来总管大喜,即拨水兵二万,青雀、黄龙船各一百号,俟左武卫将军周法尚,探听隋主出都,这边就出兵了。恰是:

词曰:

雄信骑着高头骏马,跟着四五个伴当返来,见建德在门外,忙跳上马来问道:“此位何人?”建德答道:“这是同亲敝友孙安祖。”雄信见说,便与建德邀入草堂。安祖对雄信纳头拜下去道:“孙安祖粗暴逃亡之徒,久慕员外大名,如雷贯耳,本日一见,实慰平生。”雄信道:“承兄帮衬,足见美意。”雄信便叮咛部下摆饭。建德问安祖道:“刚才老弟说有一名齐朋友,晓得我在这里,是阿谁齐朋友?”安祖道:“弟去岁在河南,偶于肆中喝酒,遇见一个姓齐的,号叫国远,做人也豪放风趣,提及江湖上这些豪杰,他极称单员外疏财仗义,故此晓得,弟方始寻来。”雄信道:“齐国远现在在那边着脚?”安祖道:“他现在往秦中去寻甚么李玄邃。提及来,他相知甚多,想必也要做些奇迹起来。”雄信叹道:“当代路如此,这几个朋友,料不能忍耐,都想出头了。”斯须酒菜伏贴,三人退席坐定。建德道:“老弟两年在那边浪游?克日外边如何风景?”安祖道:“兄住在这里,不知其细;外边不成个天下了。弟与兄别后,自燕至楚,自楚至齐,四方百姓,被朝廷弄得妻不见夫,父不见子,人离财散,痛恨入骨,巴不能够为盗,苟延性命。自今各处都有人占有,也有散而复聚的,也有聚而复散的,老是见利忘义,酒色之徒;若得似二位兄长如许智勇兼全的出来,倡义领众,四方之人,天然闻风呼应。”建德见说,把眼只顾看单雄信,总不则声。雄信道:“宇宙甚广,豪杰尽多,我们两个算得甚么?但天生此七尺之躯,天然要轰轰烈烈,做他一场,成与不成命也,所争者,乃大家出处迟速之间。”孙安祖道:“若二位兄长肯救民于水火,出去谋为一番,弟现有千余人,屯扎在高鸡泊,专望驾临脱手。”建德道:“准千人亦有限,只是做得来便好;尚然弄得王不成王,寇不成寇,反不如不出去的高了。”雄信道:“好山好水,原非你我意中结局,事之成败,难以逆料,窦兄如欲行动,趁弟在家,未曾出门。”

大凡人之精力血气,没有效处,便好的是肇事打闹宣泄;他有了用处,贰心志都用在这里,这些倔强之气都消了,人不遇礼服得的人,他便要狂逞;一撞着作家,竟如铁遇了炉,猢狲遇了花子,天然服他,凭他使唤。以是一个恶劣的罗士信,却变做了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叔宝教他枪法,日夕指导,学得精熟。

现在再说秦叔宝,自遭麻叔谋罢斥返来,搬家齐州城外,整天栽花种竹,落得安逸。倏忽年余。一日在篱门外大榆树下,闲看野景;只见一个少年,生得面貌魁伟,意气轩昂,牵着一匹马,戴着一顶遮阳笠,向叔宝问道:“此处有座秦家庄么?”叔宝道:“兄长何人?因何事要到秦家庄去?”这少年道:“鄙人是为潞州单二哥捎书与齐州叔宝的,因在城外搜索,都道移居在此,故来此处相访。”叔宝道:“兄若访秦叔宝,只小弟便是。”叫家僮牵了马,同到庄里。这少年去了遮阳笠,清算衣衫,叔宝也进里边,著了道袍,出来相见。少年奉上书,叔宝接来拆览,乃是单雄信,因久不与叔宝一面,晓得他睢阳斥职返来,故此作书问候。后说此人姓徐名世绩,字懋功,是离狐人氏,近与雄信为八拜之交,因他到淮上访亲,托他寄此书。叔宝看了书道:“兄既是单二哥的契交,就与小弟一体的了。”叮咛摆香烛,两人也拜了,结为兄弟,誓同存亡,留在庄上,置酒接待。豪杰遇豪杰,天然话得投机,瞬息间肝胆相向。叔宝心中甚喜,重新翻席,在一个小轩里头去,临流细酌,笑谈时务。

建德站在对河看,晓得雄信庄上的人,俱是动到手的,不去喝住他。已后见那汉打得短长,忙走过桥来喝道:“你是那边来的,敢走到这里来撒泼?”那汉把建德细心一认,说道:“本来窦大哥,公然在这里!”扑地拜将下去。建德道:“我只道是谁,本来是孙兄弟,为甚到此?”那汉道:“小弟要会兄得紧,晓得兄携了令爱迁往汾州,弟前日特到介休各处寻访,竟无踪迹;幸喜途中遇着一名齐朋友,说兄在二贤庄单员外处,叫弟到此寻问,便知下落。故弟特特来访,不想刚好遇着。”本来此人姓孙名安祖,与窦建德同亲。当年安祖因盗民家之羊,为县令捕获笞辱,安祖持刀刺杀县令,人莫敢当其锋,号为摸羊公,遂藏匿在窦建德家一年不足。恰值朝廷钦点绣女,建德为了女儿,与他分离,直至现在。时建德便对安祖道:“这里就是二贤庄。”把手指道:“那来的便是单二员外了。”

笑是当年轻浮徒,白首友情不堪结。

这郡丞姓张名须陀,是一个义胆忠肝文武全备,又且爱民礼下的一个豪杰。当时郡丞看了帖儿,又问了旗牌来意。久知秦叔宝是个好男人,今见他不肯轻易功名,幸运一官半职,此人不唯有才,还自主品,我须自去走遭。便叫备马,一径来到庄前。从人通报,郡丞走进草堂,叔宝因是本郡郡丞,不好见得,只推不在。张郡丞叫请老夫人相见。秦母只得出来,以通家礼见了坐下。张郡丞开言道:“公子原是将家之子,豪杰了得,今国度有事,正宜建功立业,怎推托不往?”秦母道:“孩儿只因老身景入桑榆,他又身多疾病,故此不能从征。”张郡丞笑道:“夫人年虽高大,精力颇旺,不必恋恋;若说疾病,大丈夫死当马革裹尸,怎宛转床席,在后代子手中?且夫人独不能为王陵母乎?夫人叮咛,公子万无不从。明日下官再来劝驾。”说罢起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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