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国大义
张肃卿曾经对李玄都说过:“靠近权势,让有些人误觉得本身具有权势。”换而言之,有些人靠近权贵,误觉得本身也是权贵,凡事都站在权贵态度上去看,事事觉得本身高出百姓一等,被人视作奴婢却不觉得耻,反以此为荣,洋洋得意。
在李玄都拜别以后,宫官和宁忆仍旧站在船面上,没有返回船楼。
白莲坊会将各种客人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品级,此中丁字号客人便是第一次来到此地的生客,丙字号客人是已经来过一次以上并有买卖记录的熟客,而乙字号客人,则是有金额超越五百承平钱以上买卖记录的高朋。五百承平钱便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别说是江湖散人,就是很多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豪客也拿不出来,毕竟算上房屋地产的几万两身家和直接拿出几万两现银的不同还是极大。
妇人眼神中掠过一抹异色,毕竟能具有一件须弥宝贝而又不惮于明示于人之人,要么是有大背景,要么就是身怀绝技。
此次李玄都去听风楼,便是刺探关于秦襄的动静。
年青妇人对中间过来代替她的管事交代几句以后,双手递还玉牌,轻声道:“客长请随我来。”
当初帝京之变,四大臣一派中人死伤殆尽,秦襄作为张肃卿亲身汲引的将领,天然也难逃被罢官下狱的了局,不过秦襄毕竟是光复凉州、秦州的功臣,功绩极大,特别是在军中和官方声望极高,如果冒然杀他,不但要朝野震惊,并且军中也要生出事端,再加上当时又是朝堂动乱之际,故而秦襄只是被罢免罢官,在天宝四年时便从诏狱中放出,贬谪为民,遣返客籍。
两人久久沉默无言,过了好久,宫官方才轻声开口道:“宁先生不必过分在乎,李紫府此人,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必定没法转头。”
宁忆望着船外的河水,这一刻的他仿佛又变回了阿谁背着书箧的热血墨客,喃喃道:“国将不存,家何存焉?”
四家各有所长。此入耳风楼善于刺探动静,万笃门善于刺杀,白莲坊近似于当铺和镖局,闻香堂善于捏造文书和发卖各种行走江湖所需之物,比如说大名鼎鼎的人皮假面便是多数出自闻香堂之手。当初胡良利用的路引文牒也是从闻香堂中采办,几可乱真。不过破钞也相称不菲,一份路引文牒就要一枚承平钱,足以让平常江湖人士等望而却步。
然后她再望向手中的玉牌,玉牌以白玉制成,正面浮雕有一个“甲”字,后背浮雕一朵绽放正盛的莲花,女子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恭敬:“本来客长是甲字号客人。”
落空了爱人的公子仙子苦不苦?当然苦,可比起那些生不如死之人,倒是要好上太多了。李玄都想不明白,有些民气疼这些男女,因为他们落空了爱人,但是对于那些连性命都丢了的百姓为何熟视无睹?那些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秦襄是中州殷阳府人士,殷阳府位于中州最北端,刚好是中州、晋州、燕州三者的交界之地,现在秦襄不知所踪,不但仅是朝廷中人找不到他,就是李玄都想要找他,也要破钞一番手脚,乃至于乞助听风楼。
江湖上有四大构造,别离是:闻香堂、万笃门、听风楼、白莲坊,固然不是宗门,但胜似宗门,运营各种买卖。
不过话又说返来,去听风楼刺探动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消,就凭他身上的一千承平钱,一定够用,以是他在去听风楼之前,还要先去一趟白莲坊。
这座别院的范围很大,人来人往,倒像是一座买卖不错的酒楼。不过会来此地的都是江湖人士,浅显人一辈子都不会来到此地,也必定难以靠近,因为在通往别院的各个路口都会有白莲坊的管事扼守,除了挡去一些误入此地的浅显人以外,还卖力遴选客人,如果是熟客,会有人专门欢迎,如果是第一次来的生客,则要辩白身份。
这也是李玄都对宁忆说这番话的启事地点,他不但愿宁忆持续沉浸在本身的一方六合中,对于窗外之事两耳不闻。他不期望本身本日的一番话是惊醒宁忆的雷声,临时算是拍门声,可否从这方樊笼中走出来,还要看宁忆本身。
宫官展开手中的折扇遮住鼻子以下的脸庞:“说到底还是家国大义。”
宁忆摇了点头:“他是对的。”
妇人直接以字正腔圆的大魏官话问道:“这位客长是第一次来?”
另一边,李玄都与宫官等人别离以后,重新回到官路上。
此时的李玄都换下了那身文士打扮,换上了一身浅显江湖人的利落打扮,翘头云履换成平头长靴,冷美人则用粗布包裹了刀鞘和刀柄,只要不拔刀出鞘,也看不出端倪。
除了和宫官的买卖以外,他还要去一趟听风楼。
此时南柯子已经先一步解缆返回东华宗,为炼丹事件早作筹办,而李玄都对于炼丹一道是彻完整底的门外汉,早早去了也是无用,空耗时候罢了,不如先去措置其他事情。
李玄都想要仰仗一己之力窜改如许的世道,太难。
李玄都从“十八楼”中取出一块红色玉牌,递给妇人。
白莲坊和听风楼一样,遍及天下各州府,在龙门府城外六十里处有一坐位于山中的知名小湖,湖畔有一座临湖而筑的别院,这便是中州的白莲坊。
李玄都从一条崎岖小径进山,守在这里的是一名不比李玄都大上多少的年青妇人,穿着端庄,以红色为主,金线滚边,红色绣鞋上绣有红色荷花,无不对应了“白莲坊”这个名字。
这位太玄榜第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别忘了,我也是读着贤人之书长大的,也曾是贤人弟子,我晓得他想要说甚么,更晓得他有些瞧不上我。”
至于甲子号客人,则要买卖金额超越两千承平钱,当年李玄都还是紫府剑仙的时候,常常会来这儿“销赃”,倒是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白莲坊的甲子号客人。
李玄都自认是个务实之人。就拿“天乐桃源”之事来讲,那边面的女子可不成怜?的确有不幸人,但比起她们,人间另有更多更加不幸之人。不管如何说,这些女子只是落空了庄严、自在,而在桃源以外,另有更多的百姓不但仅是庄严和自在,就连性命都一并落空了,为了活命,卖身卖妻卖儿卖女,放弃了统统的庄严去讨一口饭吃,乃至还会被乱军流民裹挟,被刀枪逼着去用性命填护城河、耗损城池守军的箭矢滚木,更有骇人听闻者,将活人当作“两脚羊”,与牲口无异?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苦笑一声:“我们之前也有过交集,我晓得他不是个故作狷介之人,也不感觉本身就比旁人更高一等,人间这么多人,他为何独独瞧不上我?说到底,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感觉我本能够出来安世济民,可我却自囚于樊笼当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国大义
李玄都无父无母,如果没有碰到师父,那么他就是这些饿死百姓的此中之一,以是李玄都从不高看本身。
对于方才得来的“太阴十三剑”,李玄都没有立即修习的设法,以他现在的境地而言,想要把握全篇十三剑,还是过分力有不逮,最起码要等他重回归真境以后,而想要在短时候内重回归真境,那还是要落到“五炁真丹”上面。
还是说,有些人自认高人一等,感觉那些百姓都是泥做的,浊气逼人,而这些男女是水做的,见了便神清气爽,以是统统的慈悲怜悯只用于风花雪月?因为一个官家蜜斯和墨客的私奔不成哭花了眼,却对城外一具具倒伏饿死的百姓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