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乱世长夜

“万世之功,一步之遥。”

“我大魏到当今陛下已历十三帝,从未有过太后垂帘的先例,如果此例一开,接下来便是女帝弄权旧事,徐阁老,晚生说句不该说的话,那女子敢在朝堂上如此颠倒是非吵嘴,我们就不闻不问吗?”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何不主动反击!”

“你我身故事小,可你我身后,人亡政息,百姓何如?”

“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当然要守,大魏的天下百姓当然也要管,只是如何守?如何管?还需从长计议。”

以是说,在江湖中行走,到处都是端方,到处都是讲究,虽不成文,但一定就比贤人订立的孔教端方少了。

马车一起悠悠向南,顺着驿路不竭前行,垂垂没了起伏的丘陵踪迹,一眼望去,尽是坦途平原,正值秋收时节,路旁地步中的稻谷金黄一片,看来本年的收成还算不错,毕竟荆州素有“天下粮仓”之称,正所谓“荆潇熟,天下足”,天下间几近有半数粮食出自荆州、潇州,如果此二州也闹起粮荒,那么立时便会天下大乱。

“十岁孩童,乳臭未干,又善于深宫妇人之手,如何治天下?当下关头不在于那对母子,而在于新政。”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乱世长夜

“我们当然不能不闻不问。”

这条大江,将全部天下一分为二,所谓江南,便是大江以南。向来北方铁骑南下,多是受阻于大江天险,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由此衍生出的典故,如“衣冠南渡”、“草木皆兵”、“投鞭断江”、“击楫中流”等等,实在是数不堪数。

“事可从轻,又可从权。”

那是在张肃卿的书房中,共有六人,除了李玄都和张白圭站着,另有四位白叟坐着。

“国事艰巨蜩螗至此,倘若朝堂中枢再出变故,牵涉到内阁六部九司和多数督府,那么立时就会天下大乱。”

胡良停上马车,轻声道:“老李,心机别那么重,有些事情就像这条大江东流水,我们都挡不住。”

这便是世人常说“江河”二字中的大江了。

“新政是国策,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推行下去。死一小我是个死,死一百小我也是个死,死百人是个数字,死千人也是个数字,现在死千百人,总好过今后死千万人。”

坐在胡良身边的李玄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接口道:“不尽大江滚滚流。”

四人的话语稠浊在一起,让李玄都难以辩白。

“苍岩,慎言!”

“事到现在,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还要不要了!大魏朝的天下百姓还管不管了!张相,另有徐阁老,你们总得给我们说句话。”

李玄都望着车厢顶,脑海中垂垂闪现处数年之前的旧事。

“宗室华侈无度,宦海贪墨横行,大魏朝再不整治,亡国有日。”

四位白叟年纪各别,最大的已是古稀之龄,最年青的也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常言道,人生不满百,在凡人看来,这四位白叟已经是即将朽木之年,可在当时,恰是这四位白叟把持了全部帝国的命脉,庙堂之上统统政令皆是出自四人之手,也就是世人皆知的“内阁票拟”,颠末司礼监批红以后,成为诏命,便可下达到天下十九州。

不知走了多久,氛围中突然多了些许湿意,再往前走,视野中便突然呈现了一条雄浑至极的大江,大浪滚滚,水势丰沛至极,在平原上肆意奔涌,就像一条不成以道里计的庞大青龙横卧在六合之间,让人见之则立觉本身纤细。

李玄都摇了点头,似是要甩脱那些缭绕在脑海中的旧事,跳上马车,说道:“最是江南好,既然到了江南,就去宋老哥那边走一趟,想来青鸾卫还不敢难堪风雷派。”

“吏治要改革,宗室要安抚,还要弥补国库亏空。何事从轻?又何事从权?就拿本年来讲,正月,金帐骑军犯辽东。仲春,秦州百万军民缺粮。三月,凉州饥荒。四月,燕州又饥荒。蒲月,蜀州又饥荒。六月,渝州土司内哄。七月,秦州流民兵变攻蜀州,南疆蛮族兵变犯渝州鸿沟。闰七月,齐州境内长河决堤,死伤无算,流民各处。”

遥遥了望着仿佛在天涯绝顶的碧绿“青龙”,一贯与“高雅”二字无缘的胡良可贵吟了句前人之诗:“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

不过话又说返来,也就是李玄都和胡良因为投缘相相之故,方能称呼一声“宋老哥”,换成其他江湖人物,要么称呼“宋老前辈”,要么称呼“宋大侠”,就算是身份相差未几之人,也要称呼一声“宋门主”,不然便是打了全部风雷派的脸面,欺负了风雷派,便是扫了神霄宗的脸面,神霄宗贵为道门四宗之一,往大了说,神霄宗的脸面也是道门的脸面,落了道门的脸面,这是多大的罪名?这里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满身,不然当年的李玄都也不会因为斗剑之事而招惹了小半个江北武林。

此时书房中的氛围有些奥妙,职位最高的张肃卿坐在书案以后,眉头微皱,说话未几。仅次于张肃卿的徐存斋神采凝重,语速极慢。别的两位阁老,沈松言辞狠恶,慷慨激昂,陆维嗓音降落,埋没悲惨之意。

“国事不堪问了。西北平乱,辽东御金帐,南疆御土蛮,还稀有州之地的灾荒,兵戈要钱,赈灾也要钱,都希冀着国库,可国库亏空,哪另有钱?要么我们推行新政,要么就坐以待毙。”

李玄都点了点头。

“提及宋老哥,我倒是有点记念他那口荆州腔了。”胡良面露感念之色,顿了顿,又弥补道:“就是听多了以后,听得我想死。”

之以是叫宋老哥,是因为这位风雷派的门主的确很老了,已是花甲年纪,差未几能够做李玄都的祖父辈,不过江湖人来往,先非论春秋,先论辈分,如何论辈分?看师承,看本领大小,李玄都在当时候乃是最为申明显赫之人,胡良也是一方豪能人物,天然不能论以长辈,而应平辈论交,也就是忘年交。论完辈分以后,方是春秋大小,宋老哥便是由此而来。

“一步踏空,便是万劫不复。”

李玄都发笑道:“你们两个谁也别说谁,都是半斤八两,之前在帝京喝酒,哪次不是我去找店家说的?”

李玄都回过神来,神采更加暗淡不明。

过了大江,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江南。

“贤人曰成仁,亚圣曰取义,何惧一死?人固有一死,若能为国捐躯,我沈某安然受之!”

李玄都不是帝京人,但在帝京糊口过一段时候以后,能说得一口正宗官话,让一向没学会官话的胡良在暗里非常恋慕,因为在帝都城中,不管男女老幼,都很有些高人一等的底气,如果揣着一口外埠口音,不免要被藐视几分,就算是去北里瓦舍之间,也是如此。少年人游帝京,少不了去些烟花之地,胡良曾在一名花魁女子那边碰鼻,这也就罢了,关头是那位花魁女子对于偶然此事仅是与胡良同业的李玄都青睐相加,端倪传情,言语表示,到最后,别说是不要银子,恐怕倒贴银子都行,这让一向都不承认是边幅题目的胡良感到悲忿欲绝,咬死了是那花魁女子嫌弃他的口音,对于此事一向此耿耿于怀,直到他们结识了一样是乡音难改的宋老哥,胡良这才好受很多。

“如果冒然推行新政,牵涉太广,除了宗室,另有百官,另有各地的封疆大吏,乃至是领兵将领。放眼满朝文武,文官袍服上绣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绣的是兽,穿上了这身官服,哪个不是衣冠禽兽?触及到他们,一个不慎,立遭反噬,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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