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彼岸，花开见我
陆叶顿时觉悟到了这花名的来源，生于大河此岸，开在千尺峰顶，本就不是人间能够采摘。
陆叶大吃一惊，他想到的不但仅是面前的柴华山，另有同为此岸花而来，身陷幽渊存亡未卜的游龙……
大河里，柴华山一边奋力向身后的陆叶、商嘉禾挥手，一边纵声歌道：“迷恋尘凡谁肯休，荡去漂来不自在。浮肇事，苦海舟，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顾，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摘尽红花一树空。空即色，色即空，看破真空在色中，法相长存不落空。号圆通，称大雄，九祖超升上九重……”
“这是……流金大河？”卞耀武惊奇不定地看着河面，忍不住问柴华山道：“你到十二层幽渊的绝顶来做甚么？”
陆叶可不信，他又想起了费维说的关于柴华山的结局。
近岸，陆叶发觉到无处不在的幽渊浑沌之力被某种奇特的力量大幅减弱，四周的空间遭到激烈的压抑底子没法飞翔。
他俄然低咦了声，目光定定地凝睇对岸峭壁，眼中暴露欣喜的笑容。
为了这么一朵朵小小的红色此岸花，游龙存亡未知，柴华山九死平生……
流金大河里，柴华山的黑发在敏捷变白，乌黑的肌肤起了皲裂皱纹，仿佛在一刹时老态龙钟。
陆叶悬着的心尚将来得及放下，柴华山却又要不吝耗尽寿元横趟流金大河去采此岸花。
拜别来得如此俄然仓促，陆叶有几分惶然道：“大哥！”
“停驾虚无中，人生若流水。迷恋尘凡谁肯休，荡去漂来不自在……”
柴华山像是明白陆叶的心机，他回顾一笑道：“不必担忧，我自有主张。”
陆叶凝目望去，大河的对岸约莫千尺高的峭壁绝顶，五朵红色的小花排成伞形，纤细的花瓣如倒披针形向后蜷曲，根茎深深扎在岩缝里正顶风怒放。
他想说甚么，可甚么都说不出。话到嘴边，喉咙哽噎，统统的话又硬生生咽下。
这一日半夜时分，一行人终究来到了大泽绝顶。
柴华山忽地一笑道：“差点儿忘了，你是三千两百年厥后的。”
柴华山的背影垂垂在视野里变得恍惚，有多少人会吟哦那一句“上在川上曰：‘逝者如此夫’……”可有多少人会想到，此时现在有一小我的心中，没有感慨没有喟叹，只要浓烈的不舍与悲哀。
柴华山听出商嘉禾话里的意义，答复道：“光阴有多长，这条河就有多长。”
陆叶也是呆了呆，但很快他明白了。
“此岸花？”妖泪嘿嘿道：“你想采此岸花，就得趟过流金大河。啧啧，甚么人会昏了头干这类傻事！”
陆叶潸然泪下，他俄然明白本身底子有力没法窜改柴华山的运气，更有力挽住工夫驰骋的缰绳。
陆叶目不转睛地追逐着柴华山的身影，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崖顶，一点一点伸脱手去，摘到一朵此岸花。
河边响起商嘉禾空灵的歌声，像是一缕清风回荡在光阴长河的天空下。
商嘉禾俄然问道：“这条河有多长？”
一条金红色的大河犹若霞烧沿着大泽的边沿迤逦流淌，河的那岸是一座千尺峭壁，像城墙般巍峨耸峙矗立入云。
脚步声垂垂去远，是光阴的感喟，汗青的年轮，还是工夫里数说不尽的故事？
柴华山毫不游移地打断了陆叶的思路，他站在岸边向两人抱拳告别。
“华表千年一鹤归，凝丹为顶雪为衣。星星仙语人听尽，却向五云翻翅飞。千仞峰头一谪仙，何时种玉已成田？三界尽顿首，安闲紫宫里。停驾虚无中，人生若流水……”
“唿――”一团黑气从重岳魔葫中升腾而起。
本觉得柴华山是被妖泪所害，孰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柴大哥没事，反而是妖泪被打得几乎道消身故。
这就是传说中的幽渊此岸花。
陆叶抱住柴华山死死不肯放手，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不必了。你晓得这世上最可骇的力量，既不是浑沌虚无，也不是九天的仙魔神佛，而是我们面前这条滚滚流逝的光阴大河。”
他拍拍陆叶的肩膀，就像两人初度相逢时那样，又将重岳魔葫递给少年道：“这葫芦里的寒山烈另有点儿，帮我喝完把它还给北岳真君庙，我儿子……”
蓦地柴华山手中的此岸花随风飞舞，飘飘零荡落向了崖下的流金大河。
“找此岸花。”柴华山收回了视野，举步沿河而行道：“走，应当不会太远。”
柴华山怔了下，笑道：“拿去！”
陆叶听柴华山语气安静地交代后事，不由得血脉贲张心境荡漾，用力儿想从商嘉禾的手中摆脱，却被后者紧紧按住，问道：“我看上你的那座重岳小福地，能不能送给我？”
陆叶错愕道：“你这话是甚么意义？”
商嘉禾微蹙起眉头，不解道：“他这是干吗，拿命摘到的花，就这么扔了？”
商嘉禾接过陆叶，轻点螓首道：“放心！”
“运气不错，找到了。”
商嘉禾挥袖一卷支出囊中，对柴华山点头道：“多谢，今后睡觉可舒畅多了。”
说走就走，不拖泥带水，不带任何眷恋。
他用力搂紧陆叶的肩头，缓缓道：“大哥晓得你的美意，也不舍得我们兄弟就此死别。但是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每一次的相遇，都必定是离别的开端。我与我的老婆相伴千年，可终究我还是争不过光阴。记取前天上午大哥对你说的那句话，人生苦短，光阴终有尽时，要珍惜。”
此岸花……
蓦地他的后背一麻，柴华山一掌击落透过长生云纹佩封制住了陆叶的经脉。
陆叶心头一阵翻滚，出现难以言状的滋味。
“你不晓得？让老夫来教教你。流金大河又叫万岁河，河中云霞流光饱藏工夫之力，人若进入此中，光阴便会急剧流逝，任你有千百岁的寿元也不免在弹指之间朽迈而死。除非，你是具有万年不朽之身的上界天仙，不然就算是地仙、真仙，过了河便休想转头。”
陆叶站在岸边，了望壮阔瑰丽的大河，却发明在其间奔腾的河水竟然是一道道红色的云霞流光，“波澜”澎湃彭湃击打着兀立两岸的岩壁，飞溅起成千上万朵美轮美奂如真似幻的浪花，红彤彤的漫天开放如花雨缤纷。
“兄弟，嘉禾公主，我们就此别过。”
柴华山面带浅笑，将陆叶推给鹄立一旁沉默不言的商嘉禾道：“嘉禾公主，奉求了。”
陆叶冷静接太重岳魔葫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我用凤凰双翼突破虚空，你抓紧时候飞渡流金大河。”
固然相隔很远，但陆叶看到，或者说是他信赖本身看到了柴华山脸上畅快的笑容。
他高歌涉川，趟过光阴的大河，终究来到了河对岸。然后一步步稳稳地渐渐地爬上峭壁。
柴华山一声长笑，再向陆叶和商嘉禾抱拳一礼道：“兄弟，嘉禾公主，有缘再见！”
“大哥！”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拜别，更不是头一回与亲人死别，但仍然心如刀绞没法自已。
他拔出上马扶醉断水魔刃，铿的声插进脚下岩石里道：“送给小陆了！”
说完回身迈步走向流金大河，再不回顾。
眼泪不自禁地滴滴坠落，悄悄道：“柴大哥说，要帮我摘一朵此岸花送给游龙。他这是在将那朵此岸花送给三千两百年后的我……”
如此逆天行事，岂能不支出庞大的代价！
柴华山笑了笑道：“那两个家伙便交由你和小陆措置，想杀想放随便……另有这把刀――”
陆叶喃喃轻诵，再按捺不住彭湃的心潮，握住商嘉禾暖和的手紧咬牙关不让本身痛哭失声。
他乃至有种飞过流金大河，跃上峭壁将统统的此岸花十足拔去的打动！
柴华山的眸中一派明朗安闲，轻声婉拒道：“除了太上，任你是通天彻地的盖世豪杰，还是庸庸碌碌的贩夫走狗，谁都逃不过工夫的消磨。凤凰双翼能够突破虚空，却毕竟没法逆转逝去的光阴。”
柴华山浅笑道：“兄弟，对不住，大哥只能陪你走到这儿。再往前的路，我要一小我走。我们熟谙的日子不长，但意气相投友情过命，也算得肝胆相照。没想到，我柴华山最后一程，还能有你陪着，老天爷待我不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