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 挟持(下)
我本来是筹算出城后便给岑欣喂点迷药,找个处所把他扔下来,让他睡个一日半宿,免得带着他碍手碍脚。但事到现在,为了制止追兵来到我们无以应对,此人一时丢不得。
过不久,城门已经呈现在面前,与宫门的人一样,卫士将车马拦下,见到岑欣,亦暴露惊奇之色。
固然等他醒来要到明日, 但有人不见, 那伍长等人必起狐疑,在他们发明本相之前,我们必须尽快出城。
“不过女君可临时放心。”他说,“曹先生先前的病重之态,亦是障眼之法,实在并无很多毛病。”
“将军,”值守的将官忙上前施礼,道,“将军半夜里出城,未知要去那边?”
世人这才看清了车上的岑欣,暴露讶色,忙施礼。
老张道:“蒋亢确曾动手。曹先生和公子前些天回徐州,路上宿营之时,被蒋亢部下叛军所袭,但二人逃脱了。”
但就在马车走动的顷刻间,岑欣趁着摇摆,俄然往前一个蒲伏,筹算滚落下去。幸而吕稷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返来。
正说着话,吕稷走过来,道:“女君,老张,天就要全亮了,我等若要上路,须得尽早。”
程亮公然得令,随即叱一声,要将马车驾出城去。
待得世人都坐好, 程亮叱一声,驾着马车往宫门而去。
岑欣盯着那将官:“彻夜可有人从这宫门出入?”
将官问:“将军何往?”
“就在火线水神祠。”吕稷说着,朝火线指了指,“女君看,那边便是。”
这是一辆官府的马车,车盖巨大,底下可容三人。程亮驭车,我也坐上去, 与吕稷一左一右地将岑欣夹在中间。
“如此说来,此地不成久留。”他说,“随我来。”
“当真?”我问。
老张苦笑:“这些细由,曹先生也未曾向老叟言明,女君若想得知切当,恐怕还是要亲口去问曹先生。”
说罢,我看向不远处。
那将官和四周的士卒兵器拔了普通,皆定在当场,目瞪口呆。
程亮一甩鞭子,马车缓慢地驰过门洞,朝城外而去。
“说话。”我揪着岑欣的头发,刀刃贴在他喉结上。
程亮将马车赶得缓慢,前面世人紧紧跟随,没多久,宫门已在面前。
岑欣一动不动,没有出声。
世人面面相觑,兵器虽未曾顿时收起,但皆不敢再上前。
吕稷指着为首的将官劈脸便骂:“尔等瞎了眼!不识岑将军么!”
老张让人将他押下去,向我问起方才之事,我一一奉告,他皱起眉头。
按岑欣的叮咛, 一辆马车和几匹马被牵了过来, 停在官署前。
我马上暴起,一下抽出刀架在岑欣的脖子上,断喝:“莫动!动一下,别人头落地!”
岑欣声音勉强:“我……有事出宫一趟。”
那伍长和几个士卒见了, 颇是惊奇。这时, 又见岑欣被吕稷扶着走出官署, 忙迎上前施礼, 问道:“将军, 身材不适么?”
“豫州诸侯皆不过望流行事之辈,与之相较,兖州诸侯更加固执。兖州诸侯现在都在济北王帐下,此中势大者,一为济北国,一为东平国。”我说,“济北国的家眷都在明光道手中,是么?”
“老张。”我也笑笑,还了礼,“好久不见了。”
“起首,是蒋亢。”我说,“蒋亢乃叛军之首,将他斩首,叛军群龙无首,就算不出内哄,也必定民气摆荡。曹叔顺势光复,不但可事半功倍,还可少伤人道命。”
这话没有要岑欣答复的意义,这是我与程亮的暗号。
吕稷悄悄使力。
吕稷鄙夷地看他一眼,对我道:“女君,这小人如何发落?”
程亮将马车在路边停下,吕稷揪着岑欣,与我等下了马车。
那将官应一声,即令人翻开城门。
“如此说来,曹叔和曹麟公然无妨了?”我问。
“稍后再说。”我说,“老张安在?”
岑欣道:“此乃奥妙,我须速速出城,尔等开门便是。”
那在堂上被礼服的另一个士卒, 已经被我喂了药昏睡畴昔, 现在正躺在一只柜子里。
老张想了想,道:“此言有理,女君筹算如何各个击破?”
我嘲笑:“只要曹叔重掌明光道,这些人便到了他的手上,济北王不敷虑。只消再处理东平国,兖州诸侯可破。”
我听得这话,只觉心头仿佛透入了一口气,松了下来。说实话,我一向蒋亢这等行动,连吕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曹叔又怎会不知。以他的智计,如果就这般被蒋亢坑害,实在教我难以佩服。
岑欣看着他,忽而道:“哦?你认得高司马?”
岑欣马上道:“不必。我先去狱中, 而后自去请医。”
老张向来如此,对曹叔中间耿耿,不该他说的事,他必定守口如瓶,就算友情再好也毫不松口。
司马敛约莫饿极了,正狼吞虎咽地啃着糗粮。未几,他发明我们盯着他看,愣住了掰饼的手,一愣。
驰出街上以后,只听岑欣道:“你们要的我都照做了,待得出了城,还请饶命。”
我沉吟,道:“曹叔和曹麟既无碍,下一步如何?”
老张道:“恰是。老叟方才得了动静,蒋亢已将济北王王后交给了济北王,世子等人仍在济北国。想来蒋亢要与济北王修好,但还不敢全信,须留些人质。”
岑欣没说话。
老张道:“老叟岂敢欺瞒女君。”
老张点头,向我道:“女君如何筹算?”
老张笑了笑:“那是先生的反间之计。他提早得了动静,反将叛军缉捕,而后假装事成,让人将手书和大印送到了蒋亢手中。”
“女君有何妙法?”
我说:“蒋亢说他已经将二人抓住,还给我看了曹叔的手书,和明光道的大印。”
我虽感觉又欣喜了一点,还是不解:“曹叔为何如此?既然早知蒋亢有了反心,何故姑息不为?又为何要装病?”
老张讶然:“怎讲?”
这时,城门已经开了大半,我瞥着那些夜巡的军士走近,咳嗽一声,道:“将军,蒋将军的人想来要到了,再迟怕是要误事。”
我说:“蒋亢不但以曹叔为敌,亦勾搭桓氏、诸侯等贵胄兵马,与秦王为敌。若任由他们结合,其兵马之数,权势之强,中原无人可当。可如果各个击破,则不但可救明光道,亦可解中原危局。”
“那曹叔的病呢?”我又问。
“放下……”岑欣浑身颤栗,惊骇地睁大眼睛,大声道,“兵器都放下!”
岑欣没说话,仍盯着他。
老张叹口气:“曹先生的病倒是真的。”
伍长点头, 还要说甚么,吕稷即扶着岑欣往前走, 上了马车。
将官忙道:“有,都是出入巡查的弟兄,并无别人。”
天涯已经模糊有些晨光,我望去,公然,只见那边有一片小湖,一座小祠就立在湖边上。
这正合我意,我也未几废话,道:“老张,曹叔和曹麟现下如何?”
说罢,他令世人拾掇物什上马,分开了水神祠。
我亦是此想,点了点头,道:“如此,曹叔和曹麟那边不须我帮手,亦不必焦急见面。若往别处,则大有可为。”
吕稷仿佛将匕首又抵了抵。
程亮又是一叱,驾车独自奔出去。
城门颇是厚重,开启须得好一会。那将官明显比宫门的人更警悟,等候之时,看了看岑欣身边的我和吕稷,又看向前面的侍从。
“此地往东出了一片桑林,便是通衢。”老张道,“可通往鲁国和徐州,亦可通往雒阳。接下来之事,女君想必须得计议一番。”
老张点头:“可蒋亢不过此中一部,豫州诸侯、兖州诸侯,皆兵马浩繁。”
岑欣被吕稷捆了手脚,似已经全然绝望,瘫在马车上。
“将军,”只听那将官笑道,“将军平日出行,总带上高司马等人,本日怎不见?”
那小祠前停着车马,也有些人影,见到这边来人,点起了灯笼,摇了摇。
他看了看伍长, 神采颇不天然:“恰是。”
岑欣外袍的衣领掩着脖子, 一把匕首正悄悄抵在背上。
这时,我瞥见火线一队夜巡的军士正往城门而来,心底暗道不好。他们的人数加上城门的士卒,两倍于我们,一旦在这里被堵住,不免一场苦战。
老张:“恰是。”
我愣了愣。
守门的军士见地世人,忙出来拦住。
“若敢追来,便等着为他收尸!”我说罢,对程亮道,“走!”
老张道:“蒋亢既然失了仁义,曹先生和公子必不会任其清闲。虽曹先生未曾奉告意向,但以老叟猜想,他当下假装被擒乃缓兵之计,必暗中变更兵马,将蒋亢一系肃除。”
夜风呼呼吹过脸上,汗湿的鬓发微微发凉。世人分开无盐城以后,一口气奔驰了两三里地。我今后盯着,直到肯定了无人跟来,才终究松一口气,坐下来。
几盏灯笼已经点起,老张迎出来,看到我,神采舒开,一礼:“女君别来无恙。”
我有些无语。
老张明显对这四周已经颇是熟谙,领着一行人奔过乡间小道和树林,半个时候以后,到了一处野地里。
事情至此已经成了普通,我的心稍稍放下。
世人各自见了面,未几酬酢,老张看着岑欣,意味深长:“岑将军,前次见面,还是在鲁国。老叟曾劝将军做人须以朴重为先,勿事奸佞,可惜将军未曾听出来。”
“妙法说不上。”我说,“做小我情罢了。”
岑欣的身材马上又绷了绷。
“将军放心便是,”吕稷冷冷道,“我等不是蒋亢,从不做背信弃义之事。”
那将官忙道:“鄙人这便为将军放行。”说罢,他令部下翻开宫门。
那几个弟兄已经得了吕稷的暗号,从宫苑里走出来, 各自上了马。
伍长忙道:“可要请医?”
“自是认得。”那将官道,“高司马与鄙人是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