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姐弟
这些办完了,圣上的气还没消。
淑妃摇了点头,只问李昀:“刚从御书房出来吧?圣上是不是气急了?”
圣上看重科举,看重人才培养,国子监是正儿八经读书的处所,却出了这等事情。
守在殿外的宫女缩了缩脖子,怯怯向李昀施礼。
“娘娘身子不适?”李昀行了礼,在淑妃下首坐了。
李昀是她的儿子,但他更是齐妃的儿子。
李昀唇角噙着笑,也不回嘴甚么,手执茶壶替淑妃添了一盏大红袍。
再者,监察案子的是李昀,若瞒下,李昀这替姐夫清算烂摊子的话柄就落下了。
李昀敛眉,笑容不减,道:“当用不当用,是父皇说了算,我又管不了吏部做事。”
淑妃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厉光:“她?连个儿子都没有,我可不怕她。”
李昀垂眸,唇角含笑,一副乖乖听淑妃训话的模样。
地砖上倒了只铜香炉,里头的香灰撒了一地,李昀估摸着是长安打落的。
李昀入了韶华宫,沿着庑廊走到正殿外头,就闻声里头叮铃哐啷响,也不晓得又砸了甚么东西。
话说了一半,淑妃也自发不当,倒像是在抱怨圣上这偌大的后宫一半,便止住了。
李昀问道:“皇姐在里头?”
长安撅着嘴不说话了。
前朝龙颜大怒,后宫也跟着风声鹤唳。
陆婕妤住的宫室在韶华宫的西侧。
淑妃嗔了长安一眼,与李昀道:“我能有哪儿不好的,还不就是叫你们两个给折腾的?都多大的人了,一个两个都不叫我费心!”
宫女点头,得了李昀授意,出来通传了一声,很快便有大宫女迎出来,请李昀入内。
话音未落,长安已经跳了起来:“瞒甚么呀!小五是我弟弟,不护着我,莫非护着他林勉清吗?”
两道口谕,一道到了公主府,把林驸马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道到了秦家,让秦骏闭门思过。
话又说返来,要不是段立钧死了,段家受害,指不定段大人都要左迁降职,而不是骂过了,罚半年俸禄就完事儿了。
玄月初,都城中尽是桂花香,秋闱的成绩张榜,几家欢乐几家愁。
淑妃是称病,眼看着快用午膳了,也没多留长安与李昀,叮嘱他们常日里多重视身材,便让两人散了。
待长循分开,李昀才不疾不徐走出韶华宫,他的唇角还是带笑,神采暖和,只是眼底再不见涓滴笑意。
太仆寺卿战战兢兢的,就怕被治一个御下无方之罪。
淑妃说不过这两人的一通正理,那乐工都送到公主府了,也没有再叫返来的事理,干脆略过不提,与李昀提及旁的事情:“陆毓衍此人也有些本领,小五,他可当用?”
长安性子娇,自是不该的,抬声道:“我折腾?我不让您费心?清楚是驸马在外头闹得我没脸了!”
长安咯咯笑了起来,神采飞扬:“还是小五最晓得心疼我。”
易主簿教出如许的儿子来,别说是乌纱帽了,连产业恐怕是都要一并埋出来。
李昀笑弯了眼:“骂了,劈脸盖脸,说我做事不知分寸,我说是我这个做舅爷的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我是甚么身份,本日都要让姐夫闹个没脸。”
淑妃娘娘去皇后跟前问了安,回到韶华宫便关了宫门,称病谢客。
易仕源官家出身,不在功课高低工夫,暗害同窗,嫁祸别人,心机暴虐又可爱,的确枉读圣贤书。
淑妃握着长安的手拍了拍:“驸马毕竟是个男人,男人都……”
想起和顺端庄的母妃,李昀的眼中添了几分暖意。
淑妃说陆婕妤连个儿子都没有,实在她也是一样的。
李昀这才开口,声音温润:“娘娘,林勉清是驸马,他娶了皇姐,天然要与其他男人分歧了的。”
长安和李昀一前一后出了正殿,她偏过甚来,道:“父皇没骂你吧?”
柳言翰登榜,贾祯落第,余下的名字里,谢筝一个也不认得,失了再看的兴趣,与陆毓衍一道进了茶馆。
雅间里候着的,是凌晨才入京的竹雾。
骂完了易仕源,圣上把段大人叫来骂了一刻钟,说段立钧年纪悄悄,在国子监里就学会了拉党结社,不学无术,整日里混闹厮混,段大人方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挨了一顿训,归去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了。
站在御花圃中,他昂首望着东南角的宫室,琉璃瓦熠熠,飞檐层层,那曾是他的母妃糊口的处所,现在已经入住新人,再寻不到齐妃在时的模样了。
“护着你?”淑妃气笑了,指了李昀与长安道,“看看、看看,如何护的?今儿个刚晓得事情了,小五转头让人从教坊司挑了五六个模样清俊的乐工送到了公主府,你们两姐弟真是!这像话吗?我都怕叫人笑话死!转头圣上问起来,你们让我如何答呀?”
长安公主斜挑着凤眼,道:“林勉清敢收秦骏养的瘦马,小五送我几个乐工,又如何了?他能花天酒地,我还不能听曲唱戏了?小五没劈面给他一顿拳脚,已经是给他留了颜面了。”
李昀点头应了。
“娘娘,”李昀打断了淑妃的话,眸子往西边一撇,道,“他姓陆,西边那一名才是他嫡远亲的姑母。”
谢筝站在榜下,来回看了两遍,迷惑地问身边的陆毓衍:“楚昱杰文采出众,为何没有他的名字?”
长安闻言,深觉得然地点头。
“我哪是阿谁意义,我是说……”
段立钧这案子,虽说他死前清闲的院子是秦骏收下的,但养瘦马一事与案情无关,顺天府能够抹畴昔,不把秦骏和林驸马的那些事儿留在檀卷上。
挡住了其他宫妃,却没拦着长安公主和李昀。
“你也是,好歹瞒下来……”淑妃一面抱怨李昀,一面朝长安公主那侧抬了抬下颚,意义是那些事情便是不好瞒,好歹要瞒太长安。
李昀笑而不言。
“牵涉进命案里,虽是无辜,也少不得让他再磨炼两年。”陆毓衍一手虚扶谢筝,免得叫她被人冲撞了,目光落在桂榜上,道,“反倒是柳言翰,运气不错。”
淑妃坐在靠窗的木炕上,一脸无法看着长安公主。
无法恰是秋闱后的要紧关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杨府尹想坦白,也怕惹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