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为难
朝臣们都说，五殿下李昀性子沉稳平和，虽不露锋芒，但也不是庸庸之辈。
萧娴从榻子上翻身坐起，哼道：“话赶上话，好歹也寻个像话一点的，母亲她挂在嘴上的都是些甚么人呐！”
李昀又替两人添了茶，这才说回了闲事上：“我上午入宫时，父皇还提起此案，非常体贴，眼下能锁定凶手，算是大有停顿了。离中秋也没有几天了，真抓不到人，亦或是再出命案，我最多叫父皇训两句，底下办事的几个衙门，都要挨罚了。这几日辛苦些，我也跟你们一道去，早些结案，也能让大伙儿好好过其中秋。”
固然淑妃娘娘说了，让李昀一个皇子跟着底下人跑东跑西查案子不铛铛，点了陆毓衍来跑腿，又跟了个苏润卿，但李昀实在并没有着力。
他就像是夏季里的一眼泉水，沁人的凉，也舒心。
陆毓衍的指尖在图上划了一圈：“以宁国寺为中间，从里到外，一点点寻畴昔，这山上大略有多少寺庙庵堂，顺天府里该当都有记录，杨大人会安排好的。”
李昀听完，没有开口，又煮了水，重新泡了一壶茶，给两人添上：“淑妃娘娘送来刚送来的老君眉，你们尝尝。”
李昀并非是淑妃的亲生子，他六岁那年，母妃齐妃娘娘病故，圣上怜他幼年失母，惜淑妃小产失子，且淑妃的长女长安公主很喜好李昀，就让淑妃哺育了他。
“女人，太太也是话赶上话了，不是用心的……”许嬷嬷端着绿豆沙出去，好言劝她。
苏润卿一怔：“五六日？一旬？”
苏润卿低低叹了一声：“殿下实在也难堪。”
苏润卿做了李昀小十年的伴读了，依他的说法，五殿下是个能叫人如沐东风的人。
“你能去，我为何不能去？”李昀反问道。
“娘娘性子就是那般，常日里有甚么好东西，都替我与长安留着。”李昀抿了一口茶，语气淡然。
都说淑妃待李昀如亲生儿子，李昀对淑妃也夙来恭敬孝敬，但陆毓衍曾听过一些分歧的传闻。
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贩子小民，都各有各的难堪之处。
许嬷嬷讪嘲笑了笑，用力儿给谢筝打眼色。
只不过，以陆毓衍来看，他并未从李昀的言语当中瞧出任何与淑妃分歧的端倪来，乃至是带着敬意的。
许嬷嬷连声拥戴，见萧娴面色好些了，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如何不拦着殿下？”苏润卿咕哝道。
苏太傅爱茶，苏润卿跟着祖父，也品过很多好茶，此中不乏宫中御赐的珍品。
苏润卿细心把查访的颠末说了：“杨大人已经安排了人手，若我们的设法没有偏差，该当会在一两处烧毁庵堂里找到些陈迹。”
陆毓衍从书房里出来，才走了几步，苏润卿便吃紧追逐上来。
陆毓衍与李昀扳谈几次以后，多少能明白苏润卿的意义了。
李昀让人拿了京郊的舆图来，指着宁国寺的位置，问道：“大抵要搜刮多大的范围？”
苏润卿被堵了个正着，转头看向陆毓衍，哪晓得陆毓衍半句禁止没有，反倒是点头称是，让苏润卿急得要命又没半点体例。
即便圣上故意偏袒，李昀毕竟另有几位兄弟。
谢筝把络子放到绣篮里，拉着萧娴在桌边坐下，把勺子塞到她手里：“恰是夫人常日里没往那上头揣摩，不体味那些人的性子爱好，一时急起来，脱口而出的那几位，才叫女人感觉不铛铛，如果每天就揣摩着，那就不一样了。”
李昀点头，又依着案情问了几个题目，陆毓衍一一答了，直到外头雷雨过了，天气垂垂敞亮，才作罢了。
衙门里要给圣上和李昀交差，而李昀也要给圣上交差。
又说李昀的性子只怕也不是大要看起来的这般，长安公主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又骄得短长，淑妃能把女儿养成那样，莫非还能教出一个温润的儿子来？
雨后氛围清爽，一扫之前的闷气。
他的姑母陆婕妤颇受圣上恩宠，有一次他进宫面见姑母，恰好闻声陆婕妤宫中的两个老嬷嬷说话，大略说李昀与淑妃之间并非经心信赖，淑妃若真把李昀当儿子看，为何不让娘家人在朝中助李昀一臂之力，也免叫李昀被其他几个兄弟压住一头，现在都不及幼年时聪慧得圣上欢心了。
那两个嚼舌根的，过后叫陆婕妤给发落了，她们说的话，陆毓衍原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这回与李昀打了交道，才又重新回到了脑海里。
话说到了这一层，苏润卿恍然大悟，摸了摸鼻尖，没有再质疑了。
陆毓衍正品茶，闻言抬眸看了李昀一眼，见他语气虽淡，神采之间并无其他情感，又垂下了视线。
陆毓衍叹道：“差未几。人不好找，谁都要交差。”
乃至有人在暗里群情过，李昀若登大宝，一定能压得住其他兄弟、外戚、朝臣，但若只是个闲散皇亲，他能无功无过地活一辈子。
苏润卿一口水呛着了，惊奇道：“殿下也要一道去？”
在这桩案子之前，陆毓衍与李昀打仗极少，他反倒是与苏润卿更熟谙些。
李昀本日穿了一身牙白长袍，腰间束带亦是清雅，长发束冠，插了一根白玉簪，只要薄唇才给整小我添了几分赤色。
端起茶盏，苏润卿闻了闻茶香，又观茶形茶汤，笑着道：“这是贡品吧？前几日，圣上还令人赐了一些给祖父。淑妃娘娘素饮大红袍，这老君眉是特特为殿下留的了。”
“拦他做甚么？”陆毓衍脚步不断，嘴上道，“我们带人搜山，你觉得几日能抓到人？”
谢筝坐在绣墩上打络子，萧娴歪在榻子上，用帕子遮住了半张脸，一副百无聊赖模样。
案子简简朴单办好了也就罢了，眼下死了个官夫人，又邻近中秋，不管如何，李昀好歹要摆摆姿势，免得宫中夜宴时不好交代。
两人进了书房，与李昀见了礼，这才落座。
这一养，也有一轮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