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故事
茶博士在说昨日的堂审,说府尹大人如何威风,衙役们的板子如何短长,那凶手妇人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幸又可爱。
陆毓衍的腰间还是挂着红玉,谢筝余光瞥见了,不由愈发心虚,仿若梦里那四个陆毓衍又分立在她的前后摆布,惊得她后背直冒盗汗。
谢筝沉吟:“之前郑夫人还在的时候,她与梁夫人来往,两人也是夫人来、夫人去的?”
陆毓衍添了盏茶,推到苏润卿跟前,道:“你这口气,叫旁人闻声了,还当是殿下与驸马、公主不睦。”
谢筝一怔,怕再叫陆毓衍看出些甚么来,不敢再胡乱想了,赶快道:“衍二爷叫奴婢来,是想让奴婢去问问梁夫人?”
“旁的我不晓得,只说那太常寺卿段大人的孙儿段立钧,上个月我还遇见他与几个学子在安逸居比试文采,亲耳听他出口成章,他做的诗,现在还留在安逸居的白墙上呢!”
谢慕锦当年亦有一首词作留下,谢筝晓得的时候只是七岁,年纪尚幼,不比她在镇江城中出入自在,只好央了顾氏半个月,才让顾氏带她去安逸居里看了一眼。
有听客说,荫监出身就比其他监生高出一头,又是从小跟着父祖,眼界亦是分歧,此番定能芝麻着花节节高。
谢筝会心。
定见有分歧,谁也压服不了谁,连带着嗓门都大了很多。
谢筝当真听了,不由犯了嘀咕。
岁儿信赖谢筝,闻言便随她出门,往胡同深处去,嘴上道:“姐姐,我传闻梁夫人一向都病着。”
陆毓衍抬眸睨了谢筝一眼,道:“坐吧。”
苏润卿捻着花生米的红衣,闻言手一抖,白嫩嫩的花生米几乎飞出去:“段立钧文采出众?出口成章?笑死我了,这笑话我能笑到来岁春闱。”
是以安逸居在谢筝的印象里,是个凭真本领留名说话的处所,那段立钧才学不可,是如何把诗留在了白墙上?
松烟也机警,拉开了圆桌边的椅子,请谢筝落座。
是想掐死她,还是想诘责她?
那安逸居是都城里出了名的老字号酒楼,内里环境高雅,向来都是文人骚人们喜好去的处所,里头也留了很多大师墨宝,供客人们观赏。
松烟偏过甚,低声道:“女人,茶社里都是平话的,堂审的状况,他们谁都没瞧见,你就当是听故事呗。”
松烟引着谢筝到茶社的时候,大堂里还是说得热烈。
“有些状况想问问梁夫人,你与我一道去梁家一趟吧。”谢筝低声与岁儿道。
这些年,学子们也纷繁出入安逸居,一来是沾些大师的书卷气,二来是比试高低,如果做的文章诗词能受店主的爱好,便能留在白墙上。
案情就是如此。
只这个段立钧,才学不算出众,只因与长安公主的驸马爷交好,在京中行走,公子们多给他几分面子。
“也不是,”岁儿摇了点头,“是叫郑家姐姐、梁家mm。”
这间雅间不临街,窗户是朝着大堂开的,微启一条缝,能清楚闻声楼下茶博士和听客们的声音。
郑家门房上认得谢筝,见她来寻岁儿,便令人去唤了。
只听楼下热烈会商监生、贡生的模样,谢筝也晓得郑夫人的事儿草率不得,务需求谨慎些,免得在秋闱期间闹开了,反叫一些故意人钻了空子。
松烟安排了肩舆,送谢筝去郑家,陆毓衍和苏润卿在茶馆里等着。
来的路上,谢筝已经听松烟说了大抵的状况,她压根没有想到,三娘的母亲和梁夫人极有能够是同一小我。
岁儿仓促过来,她昨夜似是睡得不好,眼下发青,抹了粉都没有粉饰住。
“也是,”苏润卿点了点头,语气里不自发地添了几分嘲弄,“他也无所谓中不中,好好跟着驸马爷就行了。”
满都城的世家公子都晓得,段大人是官运亨通,朝中没有人带路,靠着自个儿的运势爬到现在的官位上,但段家后辈当中也没几个能拿得脱手了的,亦无得力的姻亲,等段大人退下来,段家大略是要一落千丈了。
谢筝闻声了,一时不晓得该笑还是该点头了。
正中一张圆桌,边上摆了一把几子,两位主子坐圆桌,松烟和留影都是坐在几子边的,按说谢筝现在的身份,也只要去坐几子的份儿,但她揣摩陆毓衍那意义,是叫她在圆桌上坐了。
有人不平,说那几位蒙荫入监的,底子没有甚么真才实学,比不得处所来的贡生们,人家那才是脚结壮地,从浩繁学子们当中拔尖选出来的。
陆毓衍似是看出了谢筝眼中的迷惑,道:“怕是找了个代笔之人,背了一首不晓得谁做的诗,李代桃僵。”
对罗妇人、对包含郑夫人在内的统统遇害的妇人和她们的家人而言,那是他们的人生,是他们的灾害,但对于其别人而言,也仅仅就是个故事罢了。
分歧端方……
留影开了雅间的门,超出他,谢筝一眼就看到了低头抿茶的陆毓衍。
谢筝点头。
陆毓衍勾了勾唇角,道:“来岁春闱你大抵听不到段立钧的名字,以他的程度,此次秋闱是中不了的。”
楼下大堂里,又从案子说到了秋闱,一下子愈发热烈了。
“那你晓得梁夫人闺名吗?她的表字是不是叫素素?”谢筝诘问道。
谢筝抿唇。
可真要论起来,她帮着衙门问话找人的这几次,又那里合过甚么端方?
见苏润卿并未不满,谢筝告了声罪,在桌边坐下。
苏润卿摸了摸鼻尖,没再多言。
“你和岁儿一道去问,安妥些。”陆毓衍不疾不徐与谢筝说了李昀的意义。
此次了局比试的,有很多是国子监的监生,此中也有几位依托父祖官位退学的荫监,因着是官家后辈,在京中也能叫的着名号来。
跑堂的小二脚下生风,忙得不成开交。
一如镇江城里谢家的案子,传到都城里,不也是一桩故事?
一旁的松烟恭谨问了安,谢筝回过神来,亦福身唤了“衍二爷”、“苏公子”。
前回这两位爷坐下用饭,她和许嬷嬷也是一道上桌了的。
许是昨夜梦境捣蛋,又许是听了茶博士的几句故事,谢筝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动机:作为连累在里头的陆毓衍在传闻了谢家事情的时候,到底想了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