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赤虫
“既是如此，便让碧鳞先入一探。”纤芸温语提腕，碧鳞蛇早已默游掌怀，托立其上。似是明白饲主情意，回顾对向石生微吐粉蕊，即起弓身曲体，电光般射入谷内。
哧，獠牙入肉，鳞甲翻飞。青蛇碧鳞，蓄势已待，就在赤虫即将蹿咬石生时，迅猛扑出。一双蛇齿，缠咬赤虫颅下，入毒即放。
“把稳！”
残影，阴似思境，破败檐瓦遮阳蔽日，仿佛一堵高墙横在心中。怪叟不觉间，慢踱祠堂，抬眼望去，只见半损泥胎巍峨而立，不怒不悲，好似人间狼籍尽入眼低，了于心间，却又无存半干系。
稍时，烟尘迷目，怪叟半匐于地，显是身息力乏，口中黑血伴随腥臭汗水如线垂下。只见他那面上，两孔齿洞中丝墨漫溢，轻滑而出，背上毒峰亦于此时激抖颤蠕，增予数分。
“哈……”浊气顷吐，参着紫意。此人不但言行怪诞，这手化毒之法亦非平常！
石生唇若张合，背上盗汗湿襟透裳。在他眼中，方才一斗，有如武者相争。碧鳞一击，更甚精准，全无散劲……若武如此，又当何威？
“唰……”只见，一道绿影以后，暗芒紧渡，正冲石生前置身位。
赤虫，拍尾翻滚，扭作一团，半晌间便无生息。
纤芸心系邪念，周糟百态丝无所感，抬脚起步，即往谷内奔去。
“方才那人，虽行疯颠，可武式刁绝，体劲极甚坚固，便是一劲七化，亦觉如触铁骨，只怕……未能伤他至深！”石生喘声慢言，心中惊慌依似难清。“所幸得走，不然……结果难勘。”
“赤……赤虫？！”惊呼声，满含不成思议之念，纤芸眼中更似惊奇，明眸僵颈缓向谷内转去。
纤芸分神之际，赤虫猝但是动，齿口大张，向其臂腕噬去。
……
怪叟脚行盘跚，一双眼目，时而精光四射，时而浮泛荒凉，神情似醒伴浊。稀草及膝，枯绿相融，赤脚踏走，好像行于苍墓之间，独一丛声映予凉意。
碧鳞蹿入谷内，只一半晌，便闻簌簌杂声。
可纤芸步行方启，一道人影便已遮拦身前。
听得响动，石生合劲，正欲前观细探，却被纤芸启掌拍开。
远处，纤芸放徐行数，喃喃自言，且态愈行张喜，大违常日冷语巧思。“天芋……曲藤……蜜竹……莫非沈氏并未覆亡？！”罢，竟又急步行往深谷腹处，仿佛家人期近，归心似箭普通，着魇妄念。
碧鳞扬首缓行，攀返纤芸肩上，粉信微吐。鳞下蛇目更未再启赤虫，姿若剑客，傲心弥漫。大有一剑既出，何需再望之态。
红芒，一闪即逝，石生体姿站守纤芸身前，立掌相护。可纵如此，他亦未能清瞧来袭之物，唯有掌心刺痛非常，待转细观，只见两枚细孔洞附予掌间，灼淤灿红。
石生不及呼喊，亦只随入。
只是，手掌方入尾尖，赤虫竟自曲扭，蛇尾更如短鞭抽弹，只一顷刻便自滑出钳困。与此同时，一道麻痛亦荡指骨。“一蛇之力，竟强如此？！”但是，未待惊奇散去，赤虫已然调转锋芒，径向石生咽喉掠去！
毒力稍抑，怪叟一双浊目当中，浑芒浅褪，渐渡腐败。而后随身四望，又启细语自问。“我……是谁……此又那边……？”
蓦地，破声乍响，怪叟双膝跪地，竟将空中石板压作断碎。“老祖宗……”轻声暗起，枯容，已然泣泪满面。
碧鳞蛇毒，早于噬咬梁安时，便已彰示非常。一抹涎侵，伐经走脉，钻蚀穴络，端显霸道。怪叟虽有辟毒异法，但毕竟未能阻下这丝毒涎侵入额脉。可亦正因这丝毒涎，将他久塞颅脉溶疏，方得一腐败渐复。
……
一条曲长游径处，碧波清潭，粼粼四溢。十数年后，明深谷地再启人迹，只是那方青丈石碑已教藤枝幔布，墨体掩覆。
怪叟呢喃间，面上齿洞黑涎趋尽，化红祛淤，但是满额紫青筋纹，却无涓滴隐去之色。
怪叟卧躺丛间，嘀咕不宁。很久，一双手掌蓦地翻起直抵颅侧，额间青筋暴现，隐有紫墨缓向额游去。“啊――！”嘶声痛啸，身躯蹦弹，曲扭翻侧，竟将头颅向着残垣断木狠狠撞去。“砰！砰！”阵容骇人，只一半晌断壁残村更是疮痍甚深。
碧鳞回返，直攀纤芸肩头，沉目吐信，紧盯来物，防备非常。
“疯叟势强，不但辟毒有术，更且夺民气慑，仿若恶兽。就不知济元一地，怎会占有此等异人……”纤芸秀眉微拧，另有一言保存腹囊，但话未出口，便自否去。全尽天下能士，几者可驱这等疯行癫态之人，许我多疑罢……
稍整，二人调息已毕，石生就当领衔入谷时，纤芸探手将他拉住，思道：“且慢！猎户临言，谷中盘存毒物，那疯叟未曾追及，许非你我所伤，而是对那谷中留物颇存顾忌……你若鲁莽行入，岂不甚危。”
“好快！”
赤虫，长三尺不足，体上鳞甲覆叠，有若龙骨锐状，光彩灰红，且鳞尖具存凹孔，唯沈家故养异种灵蛇，与碧鳞共称沈氏双毒。自沈家毁灭后，碧鳞、赤虫双双绝迹，唯有纤芸伴身玩物得以保存。现在，赤虫现于济元一地，又怎教她不惹杂想。
济元忆事，徒弟甚少提及，那破败村落应是前人所驻守谷村寨，可惜，残破至此……石生耳畔入语，心中却生感喟。
“那……当如何？”
当入谷内，只见丛树密布，全无半黄坤述与之相，而中草叶大多非己所识，石生不由迷惑。“莫非此处并非明深谷地？”
石生、纤芸一起奔行不息，直至现在方才力乏而歇。回望来路，虫鸣鸟啸俱未耳闻，胸中戒意终得散泄。
尚幸石生未与松弛，虽不晓此物惧处，但看身形彰异，也知噬者，若非非命亦难清愈，随是张手向那尾端抓去。
石生思路，已于不觉中，对其路数招式复添新解，只是功效如何，亦需他自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