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明斗(十)
愝梁神采越来越丢脸,张嘴正想顶归去,高穆歙眼角余光看到天子听得当真,当下不等愝梁的话出口,又说道:“当然,郑国也可从别处调兵,只是郑国西北有狄族蛮族长年扰乱,西南与雍国有束薪河谷之争,东面与姞国有符禺铁山之争。韩渊郑季如果在徐国与吕国开战,愝大人觉得其他各方会坐视不睬?”
“泽弟向来好学,有悲天悯人之心,却又与世无争,父王一向喜你此点。你只要对父王说,现在各大诸侯更加不循分,为免王畿国人受战乱之苦,你愿去杨县保卫王畿边疆安宁,父王定然会承诺。”
北城门外也是一条官道,只是与南城门外的官道相较,车马行人少了很多。兄弟二人带着祥云落其出城门沿着官道骑行了约莫十里,四人拐进一条萧瑟小道。沿着小道往前五里处有一座荒废的凉亭,高穆泽在凉亭前下了马,高穆歙见状也翻身下了马。
昔日散朝后,大臣们或三五成群,或两人并行,总要在王宫主殿前的白玉石广场上群情一阵当日朝政,本日世人却没了兴趣,踏出主殿大门后,纷繁散了。
“二哥,为弟知你向来心智过人,只是本日为何会犯了胡涂,竟在父王面前说出那番话?”因为担忧,高穆泽脸涨得通红。
高穆泽听得一怔,杨县物产虽丰,却没有一名王子想要封去杨县,他不知高穆歙为何要他去杨县。
高穆歙还未及答话,落其祥云已各自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高穆歙见状回身叮咛车手几句,与高穆泽骑着马往北城门去了。
两人走进凉亭,祥云落其牵着马去了远处吃草,高穆歙问道:“泽弟,出了何事?”
高穆泽走近后,高穆歙看他一脸沉重,正要体贴两句,高穆泽已仓促说道:“二哥,骑马如何,出城逛逛?”
高穆泽心头一震,张大眼看着高穆歙。高穆歙却转头望着远处放马的祥云落其,过了半天赋说道:“泽弟,乱世当中,有备无患方能更好背水一战。”
“杨县不大不小,倒是地盘肥饶,合适耕作,只是其地处王畿边疆,与雍郑两国相邻,离束薪河谷也近,各位兄弟不肯封去杨县,不过是担忧有一日会被雍郑两国扰乱,也担忧束薪河谷的争战会涉及杨县罢了。”
又过了半天,高穆泽才问道:“只是要如何对父王说,父王才会承诺。”
“只是朝堂上早已是文恬武嬉,贪腐成风;虎帐中将军已是豪杰迟暮,兵马已是老弱不堪;几代天子更是或荒废朝政、或荒淫无度、或才具不备;而各诸侯倒是人才辈出、世代励精图治,以是终有了本日诸侯强凤岐弱,大小诸侯无一将天子威权放在眼里的局面。若非害怕天子名号,又怕惹来各方群起攻之,这些诸侯只怕早将王畿啃得骸骨无存,哪另有本日千里王畿之说!”高穆泽未说出来的话,高穆歙一口气全帮他说了出来。
过了一阵,高穆歙又问道:“泽弟,若非此事,你可还想留在凤岐?”
高穆歙话音落下后,朝堂上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高穆战方淡淡说道:“二哥所言倒也有理,只是邙林虎帐只出了三千马队,莫非二哥觉得吕国事想以三千马队攻打徐国?”
“去杨县如何?”
高穆泽踌躇了半晌才答道:“不想。”
“这些事天下何人不知,只是无人会在父王面前、会在你我这些天家子嗣面前提及罢了。”
高穆泽听得一怔,此事王后病重前高穆歙问过他一次,王后身后高穆歙又问过一次,不过一怔后他还是还是答道:“二哥,你一日未登上王位,为弟就留在凤岐一日。”
过了好久,沉寂的六合间方响起高穆泽幽幽的声音:“二哥,你有何筹算?”
“泽弟,我在想你先分封出去,我的事我还要再想想。”老边贤病倒家中,高穆歙第二次上太宰府看望,与老边贤密谈后,有些事他就已在揣摩。
“为何不想?凤岐老是王都,也是天下十大城之一,其繁华热烈定非你分封去的城池可比。”
高穆歙闻言点了点头。高穆泽早已说过,不放心高穆歙在凤岐势单力薄,以是只要高穆歙一日未登王位,他就一日不分封出去。
“二哥,你……”高穆泽惊惧地看着高穆歙,说了半句,前面却说不下去了。
高穆歙似说理似恐吓,又好似意犹未尽,眼下也没法辩真假的一番说辞说完后,朝堂上又静下来。半晌后,只见天子长呼一口气,好似如梦初醒普通,抬眼看着远处幽幽说道:“徐国身为天下三大粮仓之一,惹很多少诸侯眼馋不已,若非其地处王畿、郑国、吕国三方交汇之处,只怕早已堕入比年的争战当中。徐国身为诸侯,王畿当然不会强取之,当年吕国不如郑国,以是最后被郑国侵犯。眼下郑国已大不如前,徐国如果不划入王畿,只怕就要真如歙儿所言,终究为吕国所占了。”天子说到此处转眼看了愝梁一阵,又说道:“当时韩渊郑季只怕不但失了徐国,分封之事……”天子说到此住了口,只看着愝梁,然后又转眼看了看高穆战。
“凤岐确是人物风骚,文华斑斓,财贿丰盈,只是……”
高穆歙己虞扶着老边贤往王宫车马场走去,老边贤未说话,只一边缓缓往前走一边深思。高穆歙己虞也未说话,高穆歙是不想说话,己虞是不知该说些甚么。
高穆泽点点头,高穆歙看了看他持续说道:“但也正因如此,以是泽弟到杨县后才有了大肆招兵买马的能够。”
高穆泽微怔后想了半晌,问道:“二哥想我封去那边?”
“三千马队——五弟熟知兵事,当知三千马队做出兵徐国的前军已充足;再说,兵不厌诈,眼下又有谁知吕国的后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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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穆歙先前已猜到高穆泽将本身叫到城外是要说此事,高穆泽说完后他沉吟了好一阵才问道:“三弟,你为何要留在凤岐?”
高穆歙目送老边贤车马拜别火线才回身,正筹算上车回府,远远瞥见高穆泽仓促往本身这边走来,他只好愣住。
这凉亭两人都很熟谙,兄弟二人幼年之时,经常溜出宫到这条小道上跑马,累了就在这凉亭安息。
朝堂上上至天子、下到各大臣王子皆已听出高穆战说此话时已是底气不敷,不过是最后的强词夺理罢了。
高穆歙说完后,眼眶不觉红了,高穆泽怔怔的看着他,缓缓流下两行清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悲伤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