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兄弟宴
设席厅堂一隅，花环拱门内，假山甘泉流水潺潺，花木镂空的高雅茶几，檀枬霭霭，龙麝勳勳，伴着熏炉袅袅升腾的一缕卷烟，一盏盏香茗奉上来，芳香四溢。
“这是云龙一品？！”李褚落座后，一面赏识宫人斗茶烹茶技术，一面端盏闻一闻茶香，眯眼沉醉，啧啧赞叹：“真是绝品好茶！”
见二哥怀了戒心，如此谨慎谨慎，李褚也留了个心眼，碰也不碰手边那盏茶。
东宫与西内嬉馆相距不远，天子设的宫宴，常常是在嬉馆内，但，本日是太子购置的“兄弟宴”，东宫的雅舍乐居就被经心安插成了设席场合。
“景色倒是不赖。”李茂坐下后，看了看近处花苑美景，又转眸看向二哥，奇道：“此处样样都有，独独闻不到粥香。”
脚步一顿，凤伶并未急着入内，站在远处、隔窗张望了一番，将祁王等人的身影尽收眼底，心念急转，她俄然回身，独自走开：“太子呢？他在那边？”
内侍省派了带路寺人，宫人抬着肩舆迎候，待得祁王他们乘坐了肩舆，一拨人穿行宫中御道，仓促行了一段路程，折转几道宫门，而后，直入东宫。
厅堂内，丝竹靡靡、优伶雅乐，花团锦簇的装点、胡蝶彩装的宫娥，翩然于花丛普通，穿越繁忙，连续端来珍品御膳，山珍海味自是不消说，另有西域贡品，中土大地连见也未见过的奇珍奇果、蜜汁糕点，色香味形俱全，随乐舞之声，一道飘来，诱得人垂涎三尺。
宫调排舞，场面昌大，更有花香怡人，粉黛笑靥，酒不醉大家自醉，——高朋一至，环顾设席园地的经心安排、安妥安插，当真是表情愉悦。
收到东宫请柬，应邀而至的有三人：祁王李玑、平邑王李茂、广明王李褚，皇室当中身份高贵的三位皇子，本日齐皆赴宴。
“中午未到，再等等吧。”李玑坐到茶几旁，神采阴晴不定，几次扫视周遭动静，在宫娥跪奉香茗时，他又凝眸于茶盏当中，看那茶汤上浮一片茶叶，热气升腾当中，叶片缓缓伸展，茶香沁民气脾，他却始终没有伸手端茶来饮。
宫城几道城门缓缓敞开，东南西北四座角楼之上，吹响画角。
“太子凌晨还在正殿那头，这会儿……”侍从当中，贴身服侍太子妃的掌事姑姑，游移了一下，答：“这会儿许是不在了，奴婢们也未曾见到太子。”
直到——
她命侍从等人静候门外，自个儿排闼出来细察一番。
东宫的詹事总管，亲身出马，笑容相迎，客客气气地请三位高朋移步至“高山流水”。
朱雀门街，一拨拨侍从及保护，簇拥着几辆华贵舆盖、气度豪华的舆马车驾，缓缓穿街而过，于承天门外，停了下来。
可恰好，三位客人都没有品茶的表情，坐在那边，各怀心机，只等宴客的仆人快些露面，察言观色，也好叫他们推断一下太子设席聘请，用心安在？
中午未到，三辆舆马车驾已到达南宫门，接踵下车来的仨人，凑到一起，举目了望奉天门金銮殿的方向，而后才转头望向西内与议政御殿比邻的东宫地点。
“祁王殿下、平邑王殿下、广明王殿下，太子另有一些政务缠身，中午即来！他嘱托主子们谨慎服侍着三位殿下，开席之前，请殿下们先到‘高山流水’略坐，以茶润口，安息半晌。”
这盒子就像是被人决计藏掖在书架底下，恰好又没有藏好，角度恰好对着光焰，盒盖上的水晶很轻易折射亮光吸惹人的重视，——这个物件的摆放，像是有人用心为之。
怀揣烫金请柬，祁王他们兴趣勃勃入了宫门，府兵保护止步于承天门外，侍从侍婢等一干人，颠末宫门禁军守备一丝不苟地搜身，解下随身佩剑，抬着礼品箱子，列队紧跟在主子们的身后。
巳时四刻，宫城南门俄然热烈起来。
“东宫设席？太子的安排？”
俄然，书架一侧叠的暗影里，仿佛闪着一个光点，顿时吸引了凤伶的目光，踱步畴昔，便惊奇地发明：书架底下有个装潢盒子，半塞半露在角落，盒盖上的装潢水晶，折射殿前一盏尚未燃尽的光焰，闪动一点亮光。
“祁王他们都到了，太子妃可要入内与客人一叙？”东宫的詹事总管是个夺目无能的瘦高个儿，刁钻世故得似泥鳅，太子妃刚才问他话呢，他不做正面答复，只催着太子妃从速露个面，号召客人去。
李茂倒是显摆得很，胸有点墨，趁机应景吟咏：“禅窗丽午景，蜀井出冰雪。坐客皆可儿，鼎器手自洁。”倒是将苏轼的试茶诗脱口而出——泉甘、器洁、天气好、客人佳，斗茶所讲究的，此处皆备。
快意宫养神殿内撞翻桌案的那声巨响，刚巧被宏亮婉转的晨钟与画角声声，袒护住了，没有人发觉殿内非常，而翻桌的声响过后，养神殿内就堕入了一阵可骇的沉寂当中，再无半点声音传出。
本日，太子于东宫设席，聘请自家兄弟一道来喝腊八粥，除了废后左氏的两个女儿，快意宫的宁然公主，以及亡故的景王，还丰年纪尚小、未封亲王且住于宫中的六皇子李瑢，匡宗膝下残剩的三位皇子，都不拒东宫美意相邀，欣然携礼而至。
崇德殿内，的确空无一人，她出来后，便径直走到书案那头，留意翻看了一下案上纸卷，并未找出太子俄然宴请自家兄弟的启事，她绝望地叹了口气，回身正要分开，
凤伶脚步未停，吃紧走向正殿，于崇德殿外，问过宿卫，得知太子已不在此处，个个都说：不知太子去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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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一到，晨钟敲响。
宴客堂外，几道身影仓促而来，——凤伶晨起时，闻得雅舍这边飘出的丝竹之声，一问才知太子本日设席聘请了祁王他们，不由有些吃惊，因而领着一拨人，到这边来看个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