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徒之意不在酒啊。沈宁顿时意兴阑珊,支炮当中。
“李夫人且慢,”东旌辰一展折扇,“本王另有一事。”
甚么样的人才第一招是将“帅”移了下来……
两人貌似随便地闲谈,万福聚精会神地听着,突地发觉说着说着,李夫人久久没回主子问话,正踌躇是否提示一句,却见两人竟都埋首棋局,蹙眉深思。
“呃,说了王爷也许也不晓得,民妇是大山沟子里头出来的,那村庄小得连个名儿都没有。”
沈宁这下也不含混,听清了以后立马道,“民妇在此先谢过王爷!”
沈宁咧嘴一笑,“民妇先谢王爷,再谢陛下。”
“那么李夫人的武学战术是从那边习来?”
黄陵道:“忙中偷闲罢了。”
“可不必谢本王,赏你的是天子陛下,不过本王话先撂前头,本王赏识你这女须眉,才向皇兄讨赏,如果不成可别抱怨本王才是。”
“谢王爷嘉奖。”沈宁状似很高兴,笑得眼儿都眯了。
这二位不会是特地在此处等她的吧?沈宁自作多情了下,连连摆手,“草民身份寒微,又怎敢与王爷博弈。”
见双炮架住己方老帅,东旌辰实在愣了一下。他看向带着得逞含笑的女子,一时哑笑发笑。
沈宁有些错愕,看着他那副对劲的模样不由莞尔,本来这爱好是真的。不过她怎地也想像不出他现下这副贵公子作派去逮蛐蛐儿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东旌辰抬了头,神采未变,但看向沈宁的眼神变了。
半晌畴昔,棋盘之上只被一来一往移了两子,高超者对弈总让外人觉着无趣,好久不见动静,落子顷刻却不知意欲何为,只是对弈之人之间的杀气腾腾,倒是不敷为外人道也。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神采顿变。
他见机地闭了嘴。
这实为天大的恩情,功臣良将论功行赏无可厚非,只是金殿犒赏岂容臣下信口开河?那是大大的乱了章法。东旌辰此言一出,万福吃惊不小,心想即便李夫人是以女子之身立了功,这恩情也实在太大了。他看李夫人也不是个识时务的,万一……
东旌辰扬唇,这才瞥见万福身边的黄陵,微微一讶,“子陵何时来的?”
“王爷莫非不信?”沈宁并不惶恐,“民妇只不过是些外相工夫,连一点儿内功也没有,黄将军可做证的,并且云州百姓都知是相公看民妇不幸才收了民妇的。”
沈宁轻笑一声,莫非冷立青干过的事都忘了,如果真的,那就……太有才了,“王爷那对宝贝蛐蛐儿该是养得好好的吧?”
东旌辰哈哈大笑,抬手道:“李夫人,请。”
沈宁昂首对黄陵一笑,然后转转头,还想着该以甚么心态下棋,对方起首落了子。她定睛一看,额上三条黑线,她倒是非常明白这货以甚么心态下棋了。
若说沈宁到了景朝愈发纯熟的技术,那定是扯谎。天不幸见,她至心不轻易啊,随便一句蹦出些当代专驰名词,她就要用十句来圆,但有些话尼玛解释不来又该如何办?就像前次有人问老天为何下雨,她随口说了句“上google上百度一下”,话一说完她就悔怨了,能问出老天为何下雨这类有研讨题目的人对她这句话的确想一字一字让她解释,何谓上“狗狗”、上、摆渡、一下?摆渡、又能出个毛?最后问得她欲哭无泪,人神共泣!
沈宁也抬起了头,粲然一笑,“王爷,这局应又是我胜了。”
“呵,瞧我这记性。”东旌辰布好棋,摆开折扇扇了两下,有些漫不经心。
万福笑道:“您与李夫人两人好轻易捉的大元帅蛐蛐儿,回了京不知得恋慕多少人去。”
两边思虑好久,杀马弃炮,舍車保帅,无硝烟之战。
她确是像能做出些事儿来。“不知夫人师出何门?”
沈宁咧嘴一笑,“二位大人好兴趣。”
黄陵笑道:“本来是李夫人。”
六王爷也像是看到她了,勾了勾唇,又转回了头。
黄陵自外返来,见两人还在棋中厮杀,非常惊奇地冷静站立一旁旁观,再见棋局走势,瞄一眼全神灌输的六王爷和李夫人,神情莫测。
“子陵有事便去吧。”东旌辰表示沈宁残局。
“如果赢了本王本王就要见怪,那另有那个陪本王下棋?”东旌辰涓滴不觉得忤。
这夫人直来直往的性子让他不由思疑昨日在偏院她是如何忍下来的,东旌辰点头,眼里带一丝莫名笑意。
“……”东旌辰意味深长得说不出话来。
“哦?”东旌辰颇感兴趣。
“无门无派。”她答复得干脆。
“这……”沈宁咬了咬下唇,“民妇不敢欺瞒王爷,这些都是相公教的,我家相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个惊世奇才,若不是天妒英才,我家相公当上宰相都不希奇!”
见她如同统统小妇人普通滚滚不断地夸奖本身相公,东旌辰心底到有些惊奇,从游知渊口中得知她那病死的相公当初是为了冲喜才娶她过门,她按理内心头当有些抱怨才是,现在看来,倒是对她相公交谊颇深,涓滴看不出如花年纪守寡之恨。纵使他未曾见过孀妇,也知她这副模样过分开畅了些。
沈宁暗叹运气不佳,叫差役停了下来,她顶着日头走上九曲木桥,到了亭子里头,她笑语吟吟地福了一福,“民妇给王爷、将军存候。”
“承让!”畅快淋漓地杀完一局,这两日的郁气竟也减退大半。她喜眉笑眼地对他拱了拱手。
黄陵嘴角似是抽搐了下。
这脾气说得好听点叫喜怒无常,刺耳点就是分裂性品德,俗称变态。
“那便不扰二位了。”沈宁说着就想告别,东旌辰却在此时开了口,“李夫人来得恰好,子陵心不在焉,与他下棋也无趣,李夫人来陪本王对弈一局罢?”
“部属辞职。”
黄陵闻言,笑着站了起来,“李夫人,请。”
“当然!如果没有游大人,我们云州早就作鸟兽散,任人宰割了。”沈宁毫不踌躇地答复,但是眸子一转,想起甚么,又带了些奉承涎笑道,“不过民妇也出了力量,朝廷也应打赏罢?”
大山沟子、无门无派的村里姑子能得游知州与子陵的另眼相看?东旌辰看她一眼,似有不悦。
“请。”
又?黄陵背手惊奇。
“是么?”东旌辰淡淡反问。
“主子朱紫多忘事,不恰是我等来云州的那日,我们在乱坟岗的亭子里头下的?”黄陵笑道。
这话听得有些别扭,沈宁笑容未变,“民妇超越,还请王爷不要见怪才好。”
“部属站一会了,见主子与李夫人下棋正纵情,便不敢出声。”
沈宁爱棋,最是恼他如许拿棋当幌子的做法,心想有话就直说呗,非得制造氛围。这火气加上两天来的郁气攻心,一时打动三两下将了他的军。
“王爷请讲。”
“李夫人棋艺高超。”东旌辰非常竭诚地夸奖一句,收子重新布阵。
谁知沈宁清清澈亮说了一句:“民妇只请王爷向陛下为民妇立贞节牌坊!”
沈宁愣了一愣,旋即笑道:“王爷这是折煞民妇了,云州全仗游大人运筹帷幄,那里有民妇甚么事。”
“本王说使得,那便使得。”东旌辰没有捉蛐蛐时的耐烦,一言一行尽显皇家霸气,“坐罢,李夫人。”
敢情她就以为她要的犒赏天子陛下就必然会给?东旌辰挑眉,“说罢,你要甚么?”
“王爷大人大量,小女子佩服。”高帽还是要适时送的,别一个不谨慎被砍了头。
“……嗯。”从没想到本身会输给一个女子,并且连续两局。
推测她会过来的东旌辰头也未抬,部下落子。
万福心想这妇人真真大胆,不知身份倒也罢了,现在与王爷对弈,还敢不管不顾。
“李夫人此次为我云州立了大功,本王定当上报天听,不知李夫人想本王为你求个甚么犒赏?”
沈宁对黄陵一笑,算是打了号召,看看天气已变,她识相地起家行了一礼,“王爷,将军,天气已晚,民妇该回家服侍婆婆了。”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微微一笑,对黄陵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一面摆棋一面想起来了,“说来将军与民妇的那局棋还未下完呢。”她随口道。
按理布衣百姓见到皇亲贵族是要叩首施礼的,也不知这李夫人是不懂端方还是装傻充愣,万福暗忖,也不敢多嘴。
沈宁扬唇将棋摆好,问了一句:“王爷,还下么?”
东旌辰一拊掌,“忘谁也忘不了它们!”
她不推让,横冲当头炮。
“天然。”东旌辰笑了,表示换她残局。
东旌辰丢了手中把玩的棋子,神情未变,“李夫人功不成没。自是有重赏。”
这位爷……沈宁腹诽,真是传说中的天赋演员。
“家承那边?”
“哈哈哈,恰是头一回输棋……本王领受了!”东旌辰突地大笑,全然无败者怒意。
东旌辰一手把玩手中羊脂玉蝉,一手用折扇移子,非常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