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 逃之夭夭 三
殷元元呵呵,
“林道鸣的进境真是不成思议。这琴实超出了道门音术的藩篱,非止干预我们相斗的本事。琴本来抒发哀乐,与杀伐的剑风马牛不相及。往年林道鸣以琴控御凤凰十二律,不过以琴代手批示万千飞剑;难为他能觅得这一首剑德与琴德表里皆符的神曲;今番琴即剑,剑即琴了。他的琴我们既盖不住,环绕在封魔岭,随贰情意攻守,又不知他态度,谁都不敢用心。”
“林某适于祖师剑冢弹琴,忽而心血来潮,遥知独孤真人已逝。数年以内,我宗残落很多,今番诸位真人再妄动无明,今后无颜面去剑冢见祖师了。”
殷元元不解道,
莫语冰道,
小云掌门应了一句不置可否的“善。”
“林道鸣,给个话头。”
宇宙锋笑,
最后,云掌门向宇宙锋深鞠一躬,
“琴曲我是不懂的。但我瞧得清楚,剑宗四位真人都因这琴罢了手――穆真人如许鄙陋的人也能懂琴吗?”
琴曲结束,钟大俊向小云掌门禀告:“弟子本日奉顾真人法旨搜检道高一尺塔各处存疑密道,众门人都奉令死守各处不得擅动。孤傲真人陨落、变钜子俄然呈现、小祖师与顾真人互生嫌隙,都似在密室当中产生,此中隐情实在惹人猜想。”
钟大俊说,
“我好不轻易才规复自在之身,怎能重新再入樊笼!”那猪妖犹自忿忿不平,慌得那辩口小僧连使眼色,猪妖才强忍住了脾气,与妖僧重受了小云真人禁制。
“小祖师前自便,一起保重。”
“岂有此理!这等大妖如何能放出去!”
“辩口、獠牙固然妖力泼天,但为恶不著。若你二人情愿重新上诛心锁禁制,我可让你们助小祖师建功洗罪;至于蛇母,小祖师,云某实难让步。”
我深思道,
“这些俱是宇宙锋兵变的明证。”
我非常欣喜,云掌门名正言顺地取消了我在蜀山之囚。顾、穆两真人要找我脱手只好另候机会,可我回了昆仑,便是龙归于海,他们可就难害我了。
我望上官子羽,他返神念,
琴声还是不散,《聂政刺韩王》有四十五段,现在方奏到第二十七段,渐入畅快。这段已叙至聂政葬母辞乡,心内再无踌躇,独行仗剑入韩都城,行那非常之事。
只听小云掌门蔼然道,
顾天池哼道,
樊无解脸流满面,连磕三个响头。
“这银币与各位结个善缘。诸位皆晓得我剑宗开派筚路蓝缕,艰苦非常。当年我宗万里云祖师在昆仑尽得冶炼飞剑的精要,遂流落蜀中,创建门派。彼时我宗根底陋劣,派内万般宽裕,万里云祖师不得不另谋财路,因而便亲身锻造熊猫银币,从害民的蜀国官府夺利。我赠诸位的便是万里云祖师亲铸银币,银币虽无甚灵异,但铸此币之手恰是铸九转神剑之手。诸君有此币,便是我蜀山的客人,此前的恩仇全取消了。”
宇宙锋拉起被碧落剑所伤的獠牙和辩口,向我们道,
“自道理看,必是变钜子暗害的独孤真人,想诱骗小祖师入萧龙渊彀中。瞧变钜子来去无踪,小祖师想走即走,他现在还留在我宗,明显是和萧龙渊划清边界,毫反面妖邪勾搭的。”
“如此谦冲自抑、淡泊高远的琴曲,戈矛纵横又从何谈起呢?”
那琴曲我也只知其目不知其音,但既然听到琴音,立时便认定是《聂政刺韩王》。
我们三人都向他感激。
情势再度对峙。
莫语冰道,
云掌门叹道,“我怕今后累你们昆仑了。”
“我宗樊无解和别宗的三个弟子都是见证。樊无解脾气向来朴重,让他向云掌门禀告,最是可托。”
穆真人道,
云掌门想了会说,
宇宙锋的天柱、顾天池的黄河、云真人的青光罩子全数敛起。穆真人神采惶急。
“家师别离前将曾叮嘱我,荡魔院与掌门当为一体,不宜异同。弟子不过是尽一些互通声气,补阙拾遗的本分。”
“既然小祖师对蛇母如此眷爱,就让小祖师亲身羁系蛇母便是,羁系手腕也不须拘泥定规。小祖师法力通天,自能根绝蛇母为恶之途。”
云掌门又向樊无解道,
“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是亦彼也,彼亦是也。本日之事,模糊是当年傅真人正心与独孤真人各执一辞,互不相下的气象。知见上的偏差极难补救,当年魏祖师颇费精力,也不过让两位真人各居两洲了事。云某才干修为距魏祖师何啻万里,只好效仿故策了。”
“不晓事的后辈,樊无解已经成了宇宙锋的剑奴,他的舌头岂能作数?别宗的三人更是奸猾,让他们开口,是非只会更加混合!――宇宙锋要借变钜子杀死独孤异人另择流派,老夫本拟干预,这贼竟然私行放出蛇母在封魔岭生乱,老夫被蛇妖拖提早了一步,未能禁止他们的奸谋。这便是本相!”
“中原雅乐与贩子俗乐的分判就在这里:贩子俗乐哭笑逾常;风雅之乐纵使有弥天痛恨也要淡淡叙出,如白头宫女闲说前朝遗事。你谛听这曲子,内里倒是一股倔强不平、九死不悔的浩然之气,百劫千劫都消逝不了。”
他从袖中取处出一摞银币,命钟大俊分发给我、殷元元与上官子羽,三人各分得一枚银币。币重半两,不是中原古今货币制式,反而近似中土与西土之间,丝绸商路上畅通的异域银币。但银币面上印的却不是异域的国王头像,反而是竹林中的吵嘴熊。
那温润声音说得各位真人俱低首不语。不晓得他们是各怀心机,还是至心机过。我原觉得顾天池会首个跳出唱反调,孰料他竟然也诚恳了。
蛇母嘻嘻。宇宙锋神采转霁。
小云真人感喟,
“林道鸣教诲的好门徒,老夫瞧得起你本领,留你在荡魔院,你竟然专事侦察,泼老夫的黑水。”
我向云掌门进言,
及至此曲奏毕,再不闻林道鸣之声,恍若神龙见首不见尾。
顾天池嘲笑,指着蛇母等三妖正道,
宇宙锋向蜀山南面喊,
“这是武道纪的琴曲《聂政刺韩王》,又称《广陵散》,化自聂政以白虹贯日之势斩杀韩王的故事,琴曲假借剑侠诛杀暴君抒遣胸怀,千年里十次失传,十次重现,老是律法森严时不准,待到律法弛懈时出世。琴家评为纷披光辉,戈矛纵横。”
“愚徒,你莫在蜀山待了。戴罪建功,服侍小祖师去关中吧。”
宇宙锋生刮风云,携起我们世人超出封魔岭,向关中穿越。剑宗的诸位真人再不反对,顾真人径直拂袖而去。
“这本来是武道纪古蜀国的熊猫银币,印的是蜀山瑞兽吵嘴熊。存世虽稀,但非仙家酬答来客的手笔。此中必有原因,且瞧云掌门如何讲解。”
“不放蛇母,云掌门,你是要本尊翻脸吗?”
我细瞧其他真人的模样,本来都在暗自防备。蛇母等三个邪魔更不必说。看上去唯有云掌门坦开阔荡,正和我普通在聆听好乐。说来风趣,三个真人出自同宗,恰好防备自家师友。
宇宙锋嘲笑。
顾天池怒,
“蛇母、辩口、獠牙我都是点名要的。你莫含混畴昔,将他们三个放了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