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游湖
“何时备下的?”竟另有一小坛镇在碎冰里的开胃酒,赫连倾挑起眉梢笑问了一句。
不知庄主何意,罗铮只能点头称是。
除却饭时还是难以风俗与主子同桌外,每日游湖赏景也算是一桩美差。但对于一个惯于应对伤害面对殛毙的暗卫来讲……这闲极了的差事,时候一久便跟折磨无异了。
虽说这顿饭吃得别扭有趣,但幸亏持续时候并不长。但是罗铮千万没想到,从那日起,连早膳都被叫着一起吃了。
无怪游湖人数浩繁,如有气候变幻,风景视野便跟着千变万化,乃至连那日落月升也映托得如诗如画,气势差异。只不过这湖光山色再夸姣,也架不住日日旁观,头两天赫连倾确是在船头站着赏景吹风,厥后便坐在船厅里喝茶看书,再厥后干脆到书厅里的小榻上昼寝歇息。
每日饭食都一样精美却未曾有一道反复的菜肴,那做暗卫的有多操心机赫连倾看得出来,虽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事情,也可说是做下人的本分。可赫连倾看在眼里就感觉对劲地不得了,端方是得有,只是做惯了主子的人也惯于按本身的行事,比如现下,他就想让那诚恳暗卫坐下跟他吃顿饭。
厥后赫连倾才晓得,那一小坛开胃酒是酒楼自酿,镇酒的碎冰是用了西域的虎头雕从极北之地运来的。日供三坛,每年夏季仅供七天。好些人在头年夏天便筹办着要预订来年的酒,也不知这常日里寡言少语的人是如何买到的。
这……别说不饿,就算是饿了,就算面前摆了一桌子的甘旨好菜,罗铮也是半分胃口都没有。在庄主面前坐不得,同桌共食更是不成体统,可庄主的话又不能不听,罗铮为可贵想感喟。
当主子的每日表情镇静,本来做部属的也该跟着轻松熨帖,可罗铮如何恰好没那么好命呢?
“坐下。”
远处游船上的人只道不知是哪家的谦谦公子,静雅出尘。
每日早膳后,两人就一起安步到湖边画舫处,然后打赏了夜里守船的船夫,登船游湖。凡是船夫把画舫划到湖心处就下小舟分开,赫连倾便由着船在湖上飘零,临到夜幕时分,船夫便又划着小舟过来把船带回岸边。
赫连倾并没在乎太多,原想带着干粮便了事,就像之前赶路时那样,何况一顿不吃也不见得会如何。
“谢庄主,部属不饿。”本来只是站在中间服侍赫连倾用膳,怎推测那人竟俄然开口让他坐下一起吃。
只要罗铮晓得,那看似温文尔雅的人实在是多么得难以捉摸,乃最多变得可骇。可就算偶然喜怒无常,阴沉清冷,待本身倒是极好的。
比及近了才发明,本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挽着两个发髻,腰带上绣着八卦盘纹,一向抱手低头,看起来像个道童模样。
冉阳湖极大,北面是连绵的淮山南岭,东面却接临断壁,看起来就像东边那座山被生生堵截了普通,再往上瞧就是覆盖在云里的山颠了。凌晨起雾时,朦昏黄胧得会让人有种一眼望不到边的错觉。
赫连倾一脸无法地看着一样很无法却不太敢表示出来的人,再次开口:“吃啊。”
固然赫连倾没说此举何意,但较着不是真的为了游湖赏景。罗铮天然也不会傻到看不出庄主是在等人,只不过却想不通为何要在湖上等人,并且连续几天,均未有甚么人前来相见。庄主也未曾闪现半分不耐之色,只是每日定时登船,待到日暮时分再回堆栈安息。
赫连倾一语未发,只听那少年说道――
桥上有一身着藏青色长衫的小童……之以是说是小童,是因为那人个子不高……
夏季里碎冰可未几见,如许精美的佳酿也不但单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只是他不晓得,这个“委曲”罗铮断不能让他受了去。
是以,在赫连倾看着自家暗卫将一盘盘精美菜肴摆上餐桌时,内心不由再叹此人的细心全面。
直到第八日。
因而,不顾罗铮一脸难堪,便又开口道:“不饿就坐下尝尝,不都是你点的菜吗?”
转头看了眼视野一向没分开过本身的人,赫连倾未作切磋,只表示人到本身身边来。
分歧于十年前的那种感激,罗铮真正感觉为此人所做的统统都是值得的。
“公子安好,小的叫癸卯,师父让小的来接公子去独风亭一叙。”
赫连倾不是不晓得本身坐在这儿会让面前的人不安闲,只不过他也不想做那让部属饿肚子或者吃剩饭的主子。
至于味道……那是一概不知,食不知味大抵就是这么回事了……
凌晨里阳光温暖,赫连倾背手站在船头船面上,微微的晨风吹得他衣袂飘荡。不知是不是烟眉仙子爱穿白衣的原因,他从小便偏疼淡色衣衫,外袍内衬一概浅淡温雅,清俊超脱。
冉阳湖的风景的确称得上城中一绝,单只看那满湖游船画舫便可知一二。
罗铮晓得律岩绝非庄主口中所说的故交,只是那天以后赫连倾再没提过要去见甚么人的事,而是租了一条画舫,日日游湖。
因而,在第一日凌晨早膳时,罗铮就把统统安排安妥。趁着赫连倾喝茶安息的短长工夫,他就点好了午膳吃食,让旅店小二中午将饭菜送到湖心画舫。
所租的画舫不算大,只一层,分了船厅和书厅两间,厨房倒是没有的。湖心离岸边很有些间隔,湖上游船也很多,施轻功回岸边拿吃食未免过分惹眼,而夏季里饭菜又不宜久放,不好用食盒存着。如许一来,午膳就成了题目。
待罗铮将船划到岸边时,那小童已经从桥高低来,等在一边了。
临湖的一条街可算是淮阳城内最繁华的地段,酒楼茶社比比皆是,这几日罗铮跟着赫连倾几近把整条街统统酒楼的招牌菜吃了个遍。
并非像罗铮内心想的那样,他神采略沉的仆人涓滴没被影响表情,反而感觉他那一脸的难堪无法非常风趣,只是仆人这恶劣本性,他须得今后再渐渐体味。
“是。”不管如何不能再让那人反复这句话了,罗铮怕本身再踌躇下去便粉碎了庄主的好表情。因而拿起筷子,待那人开端用膳后才简朴就着面前的两盘菜吃起饭来。
抬手指向岸边一处观景桥,语气淡淡:“瞥见了么?”
赫连倾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温馨用饭的人,循分守礼,吃相也不错……因而轻抿了下嘴角,不再难堪人。
“朝晨。”拿起酒坛将那小巧的瓷盅倒满,罗铮才又开口说,“这是店家便宜的果酒,传闻开胃解暑,庄主尝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大夏天里弄来一坛冰镇果酒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哼笑一声,赫连倾跳下船面,叮咛道:“泊岸。”
归正,那日以后,连着七天赫连倾日日午膳都用那冰镇果酒解暑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