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便请洗剑血成川(九)
跟从何茗冲杀上来的马军们,都将背上硬弓摘下,一面以裆劲夹住马腹,一面开弓回射。哪怕有箭楼遮护,这一番回击之下,还是稀有名羌军,惨叫中箭跌下。
但是跟着每一次符篆穿越过红云赤火,符篆的笔划便更显得凝重几分,而每穿越过天火弓足,符篆的光彩便更素净晶莹几分。
天然,魏野随身法剑桃令媛在流霞水母孕养之下,重量也是突飞大进,如果论实际分量,犹赛过何茗的青钢长棍。但是魏野那标准的施法者身板,哪比得过何茗这怪力小子?
于火光当中,显出一尊仙官虚影,手持法剑,身骑凤凰。于这尊仙官身后,千骑万乘,兵将仙吏,各乘异兽前驱,玉女奉宝盘,丈人跨麒麟,更有临日之山、流朱之泉、赤殿丹宫,次第闪现。
……
“谏议,您大胜的英姿,小人们看不到了,只求谏议为我等多杀些羌狗!”
这跛足独眼老儿正色说道:“莫要自误。”
对那些射来的羽箭毫不在乎,何茗尽管将一根青钢长棍使得风穿不透、雨泼不进。
左慈见状,微微赞叹一声,随即顿首礼拜下去,诚恳赞叹道:“采之无终,营之永存,却老反婴,光彩万春。九天玄根,元首妙门,大哉灵宝,朱丹长生!”
那是起火的村庄、那是沦陷的城池、那是火场中躬身保护着妻儿的丈夫、那是绝境中抡起鸠杖打碎了羌兵脑袋的白叟。
咒诀催动,水府行波旗无风自展,猛地自魏野手中脱出,直飞上天。
这声吼,震得箭楼之上残存的羌军们心胆摆荡,也让他们心中一股无端悲忿之气骤但是生——
这怪力小子回身又是一棍,抡翻了两个拨马欲逃的羌军,还不忘喊一声:“报个数!”
顷刻一股极净极正的燥意,自行至天中的日光中陡但是生。
“谏议,番和城那一阵,打得标致!”
现在就要将这一战大胜之威使到了极处,才气期近将到来的大战之前,将能集结的力量都集结起来。
将令旗合在手心敲了敲,自认在起名上没有甚么天禀的魏野笑着一点头:“这面法旗是我与师兄同心合力炼养而成,天然起名之事,师兄当仁不让了,只是名字可别太长。普通说来那剑招阵法也好,法器神兵也罢,项目一旦超越五字、六字,便天生地透着一股龙套气味——比如那甚么乾坤奇妙大葫芦、浑沌洪荒百万剑阵,听起来就叫人深觉毫无时髦二字可言了也。”
火光横空,便道道赤气,从四周八方涌来,触着谏议大夫印,便化成无数气象,次第在两位仙道妙手面前闪现。
而早已在疆场上闪现真身的贺兰公与魏野、左慈、何茗这个不着调的道门新人组合,也必定要分出一个存亡。
魏野满面肃容,望着这一幕,俯身下拜回礼。
跟着仙方士翻身一拜,天中雷霆再震,天火弓足、赤火红云连同那一片安住于慧光火焰中的瑶池神真虚形,同时消逝,只要一面白地流火牙、明灭着金红之色的令旗在空中招展。
听着魏野这说法,左慈不觉摇了点头,一捋白须就点头道:“洞阳三炁是道友术法根底,三炁上应南边丹天,而此旗又取日中真火熏陶成形,便定名为丹天流珠旗好啦。”
日中真火,结成朵朵闪烁着金红色的火莲,而水府行波旗化成的火中虚影,倒是垂垂由虚转实,成了一片其色正赤的火云。
他冲得离羌军大营实在太近,比来的箭楼之上,已经有人张弓搭箭,箭雨飕飕而下。
固然作为主将,他们这位官拜羽林军左监的军将年纪太轻,实在谈不上有甚么老将威仪。但是一身马战工夫,倒是让他们这些部下实在心折。
何茗高喝一声,手中青钢长棍猛地在羌骑中横冲直撞起来。他这根沉重钢棍是再标准也不过的附法兵器,分量更比魏野赶制的那些骑军重锏要沉了好几倍。
咬牙之下,这些羌军只能端起角弓,向着这些讨战的汉军射出一支又一支羽箭!
魏野与左慈相视一笑,仙方士抬手望空一招,那面令旗便落入魏野掌心。
一赞未罢,魏野双目已然展开,双瞳随之现出金芒,直视向天,口诵祝文:“学仙孺子臣魏野,愿得灵宝赤帝下元符命,以制南岳三炁丹天禀度,拯拔万民!”
那跟着他计数的亲卫反倒有些迷惑,终究忍不住朝着本身这位将主近了些,小意问道:“羽林,我们谏议神通泛博,如果率着道兵前来,如何样也推倒了贼军这座大营。怎的却让我们来敌营前讨战,本日二百、明日三百的厮杀,毫不利落!”
………
番和城前,一队马军都是披挂整齐、策马长驱,一面朝前冲杀,一面一脸崇拜地望着他们的主将。
手掌与旗杆一触的刹时,无数气象在魏野识海中顷刻而现,使得魏野一时候神采都变得惨白。
魏野败兴地一耸肩,随即剑诀向着水府行波旗上一划:“九天炁交,大劫更始,元阳转少阳,化生赤帝炁,敕!”
而更多的画面,是一面面的螭虎杏黄旗,在凉州地盘上纵横。
赤气更加浓厚,但是天火弓足与赤火红云在赤气蒸腾间,却又揭示出另一种截然分歧的画卷。
马队正火线,何茗催动胯下战马,迎着羌军出营人马就直突入对方阵形。
道门传说中,鸿蒙初判,始彼苍中,自生灵文,于洞阳之馆、流火之庭受真火冶炼,始成字形,号为赤书玉篇,为道门统统龙章云篆凤书鸟籀各种符篆之底子。
弓足才捧日轮起,红云抬高碧琉璃。
水府行波旗上洞阳剑祝符印,遭到这股日中真火相激,顿时无火自燃,化成了一片火中虚影!
起先,那一字字符篆虚幻无定,在天火弓足与红云赤火间来回穿越。
而在两股纯粹却截然分歧的火焰交代当中,魏野双目闭起,双手结印,天然搭在膝头,头顶泥丸宫中,却有一道赤光直冲而起,投入两股真火交代之地。只听得轰隆一声,弓足红云当中,洞阳剑祝十六字底子符篆,再度现形。
目睹得那道底子符篆更加光鲜晶亮如赤玉,左慈手托符幡,向着空中一掷!
跟着魏野与左慈联手催动,竟是在半空当中显出了一片安住于慧光烈焰中的瑶池气象。
这等数量,何茗还是不满地哼了一声:“比起老魏那妖道一日里斩获的数量还短很多!儿郎们,别让丹灶坛的家伙们看了笑话,再上!”
“自孝武定边以来,霍骠姚、马伏波、班定远,接踵而出。我等信赖,豪杰不断,汉运不终!魏谏议,善自珍摄,带着大汉儿郎守住我们祖宗神灵留下的地盘!”
神谕!还是神谕!神谕本日只许三个百人队出去与这帮如狼似虎的汉军对阵,为甚么大师想要捐躯忘死地战上一场,也这般的难?
这此中,有麻布包头的乡野小民、有甲胄在身的阵亡将士,也有冠带齐楚的殉难文臣。
符幡飞入空中,转眼之间,便散作道道火光,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符幡顶上安着的魏野所佩谏议大夫印。
左慈看了这便宜师弟一眼,毕竟还是摇了点头:“马驹不能乘人,牛犊不能负车,你强行接引凉州万民愿力祭炼这件法器,却又并非鬼神一流,识海震惊都是轻的。若用民气之力,便受承负之因,此是三代君子之道,不是贤人之道,最后只怕要自仙道出错入鬼神一流中,小生还是要劝说你一句——”
不管如何,这些羌军射术实在精美,可就算这些羌军弓力再强,来势再急,又如何何如得了何茗这生猛小子?青钢长棍横空一摆,竟是生生将支支羽箭拦腰打折!
看上去暖和可亲,平时发号施令也常常广引经义,还带着几分儒臣风采的魏野,现在可没有甚么好神采给这些处所豪强看。
何茗这才放下长棍看了这亲卫一眼,拇指一蹭鼻尖:“老魏那家伙这时候正忙着大事,他是一心想要抢下那覆军杀帅的头功的,这数人头算功劳的力量活就推给了我!别管那喜好鬼画符的家伙,我们持续!”
左慈体贴肠欲要动问,却被魏野一摆手拦住了:“师兄,不过是识海一时受了冲荡,有些消化不来,这不要紧。”
而现在,魏野与左慈联手,勾招日中真火,会同洞阳离火,重炼洞阳剑祝底子符篆,倒是在重现当初赤书玉篇现世的火炼真文过程。
随即就被立在法坛之下、手持桐木符幡的左慈一声喝住:“道友,凝神放心!”
端坐在新安插的青石法坛之上,魏野一手捧着水府行波旗,一手掐定剑诀,口中悄悄一笑。
“鬼画符?如果鬼画符便能作数,我费这力量作啥?”
那是在羌乱中颠沛流浪的西凉汉民,那也是听闻到凉州羌乱、正集结起雄师试图向酒泉、敦煌、北地各边郡叩关的外族雄师!
又是一棍当头砸下,被选作猎物的羌兵举槊抵挡不及,竟是连人带盔都砸瘪了下去!
说着,魏野又低笑了一声道:“如许操纵万民愿力的手腕,本来便是承平道中的独门秘术,我与师兄也不过是因势利导下的邯郸学步。等得这一战结束,不独师兄要退隐林下去静参无上妙旨,我这个官儿说不得也要挂冠求去的,那万民愿心又与我何干?倒是照着承平道现在扩大速率,今后如果家家户户都去拜中黄太一君,说不得他们倒是能将这套法门推演出甚么新花腔来——可这和我们又有甚么干系?”
纯白旗面之上,浮出了一团烈火般的螭虎纹,螭虎头尾蟠屈,却恰好构成了一道两仪符图。
这场大战,不但要决定西凉汉人与羌部数百年恩仇与运气前程。
一支支的马队,正举着魏野通过风月堂新定制的螭虎旗,向着番和各处撒出去——被突破的坞堡,要告急收拢生还的灾黎,临时逃过一劫的坞堡,那没说的,完粮、征税、退役!
听着左慈规劝,魏野嘿嘿笑着一摆手,反问道:“民气是何物?一人一心,千人千心,如同乱麻,多头歧出,哪有甚么独一纯一的民气?唯在现在如许乱世,民气思安又赶上羌部凌迫,以是有了本日这众志一心的盛况,可比及羌乱一平,本来被视作团体的汉人,便又重新化作流官、豪强、部曲、布衣等等凹凸贵贱类别,其利分歧,其心又能如何同一了?”
只是在这战云密布的当下,并没有甚么人会将目光从满布血与火的疆场上移开,去看破那运气的迷雾……
而这道道赤气中,最多的,倒是一声声低吟轻唤:
只是这亲卫浑然不知,何茗随口发的那几句半真半假的抱怨,却都连通着魏野的冒险者私密频道。
这一场冲杀,已经留下了满地的羌军尸身,何茗还是将青钢长棍朝天一举:“本将乃羽林军何茗!羌贼听着,快快再出一支军马出营受死!”
弓足天火灿然,红云人火正赤,交相鼓荡,一旦相触,便是风动、心动、雷动、神动。
“传闻您便是朝廷派的天使,来为我们报仇了!”
听着魏野这般说辞,左慈也只是学着魏野的模样一耸肩:“恰是神也是道友,鬼也是道友,官字两张口,便跟着道友说去。既然道友早有预案,便只算小生多口。只是这件法器已经脱胎换骨,水府行波旗这项目已经不甚合适,不如便由小生改个新名如何?”
听着何茗如许说,那亲卫也没了言语,只好苦笑一声,接着替本身这个少年将主数起本日斩获的人头来。
就像韦家堡所呈现的这幅画面,一幕幕的悲笑剧,正在番和一战后敏捷的上演。
便有一个眼神矫捷的亲卫跟着应了一声:“连着方才这仨死鬼,将主您本日已打杀了一百一十三个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