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但留西台栖禅老(四)
王超摆了摆手道:“你说这棒子砸石头也有陈迹,小僧也是石头里生出来的,你且砸一砸,看能不能留个陈迹?”
这三十多个精干男人,大家都骑一匹,控一匹,算起来,便是七十多头契丹马,差未几两万贯的本钱!这些马估客由南到北打个来回,路上担的风险也大,山贼能人不消说,赶上辽国打草谷的步队更是九死平生,说不定这些彪悍男人本身也何尝不做点没本钱的买卖。如许的人,钱是命换来的,花起来也是格外豪快,不趁着现在享用一下,谁晓得下一次跑商,不会把骨头都留在遥远之地!
中间一群人讶然间,就有闲汉叫了一声:“这和尚好硬的脑袋,怕真成了个金刚不坏也!”
王超点头道:“施首要逞威风,天然有小僧见地,且请下来,让本地父老做个见证。”
这年青男人向着顿时那蓄着三缕美髯的大汉一躬身道:“员外,目睹得这酒楼倒还清净,处所也大,不如就先在这里打个尖,明日再上五台山进香如何?”
正说话间,王超一排闼就走了出来,只见这矮胖和尚嘴里嘟嘟囔囔地,只是道:“主公你等闲又不叫俺伤人,也不能把他朝俺肚里吞了,还叫我出来顶缸。也罢也罢,不过就是吓一吓他,大师自去吃了饭好走路。”
卢俊义本来见得出来的是个矮胖和尚,他夙来崇佛信道,这气性顿时稍稍下去一点。但听着王超一番话,火又被挑上来了些,大笑道:“本来是些游方的凸僧,妒忌五台山师父们品德狷介,在这里胡说八道。俺一身拳棒工夫,却不打你们削发人,只要你们顶香上五台山,去给智真长老告罪皈依,便放你们一遭。”
雅间里,许玄龄凭窗望了一眼,感慨道:“山主何必与这些江湖上的粗人普通见地?现放着真仙在面前,却只说是游方的人,是他们没福罢了。”
那店伴一见这些人的模样,就晓得是走燕云返来的马估客。
卢俊义点头道:“小乙,俺学成这身拳棒,未曾传出威风,本日里让世人见地见地也好!”
四周围拢看热烈的人已经聚起来一堆,见着这个场面,都忍不住遮住眼,却只听得“哐”一声巨响,卢俊义握着降龙棍,只朝后连退数步!
到了楼上,却听得一个雅间里,正有人说道:“五台山文殊院的长老智真禅师,倒还算是个有德比丘,比起辽国那帮子吃紧忙忙入灭的阿罗汉要强很多。起码,这智真禅师没有榨干了大宋国库,学着大辽高僧们修起那么一座大昊天寺来。至于汴梁大相国寺,几次请他下山方丈,他都不肯,最后便宜他那师弟智清。这隐修枯禅是他本质,魏某今后何妨留下这一脉人物,装点山川风景,也算给西天留点面子。”
如许的大主顾上門,顿时把酒楼里一众店伙都轰动出来,一个个如迎五路财神一样,恭恭敬敬地过来作揖:“各位客人,小店在五台山下做了几十年的吃食买卖,厨下技术又巧,个个都是吃斋心善,从不肯昧心讹诈过路客人,还请照顾小店的买卖则个!”
契丹占有燕云,西夏又占有了河套这块良好草场,因而大宋缺马也成了一项悠长的汗青传统,汴梁城里能用马的高门大户都未几。至于平常军州的官人、富豪,也都是骑驴的多,骑马的少。
如许一来,就弄得宋境内马价长年居高不下,一匹好马卖出二百贯的高价都不算奇怪。固然河湟开边后,吐蕃马、回鹘马垂垂的有了一些,但是燕云马仍然是个奇怪货,特别是辽国一贯严禁马匹输入大宋,更把契丹马炒出了一个居高不下的代价来。
蛤蟆王超背动手一向走到楼下来,一旁卢俊义也已经握着一根白木长棍走了过来,向着这矮胖和尚说道:“和尚你听着,俺这棒是太行山中雪花降龙木削成,沉如铁,硬如钢,入水沉底,打石留痕,你的脑袋撞着一下,就要下地府见阎王。你若改过,现下里不迟。”
这话一出,那店伙更是叫苦不迭:“那位先生,你编排五台山的长老,随口说说就得,如何还惹得这位员外建议怒来?俺们本小利薄,经不起你们如许作闹!”
只见剑光落处,轰然巨响,剑身全部没入街心,只留着剑柄在内里。
这里他才下去,上面又传出一阵吵嚷声响,只见三四十骑人马挤挤挨挨地在酒楼上面愣住。
王超双手合十道:“这是俺娘胎里带出来的本领,倒不是跟谁学的。”
蛤蟆王超听了,只是笑着合掌道:“金刚不坏算不上,但金钟罩、铁布衫,还是能够讲个一二的。”
说话间,就见酒楼上面魏野探出头来道:“王超,这位智深大师乃是智真长老的新剃度的,论力量,不要说这五台山上,就是放在种师道、种师中两位西军相公麾下,也是拔尖的人物。要说比甚么倒拔垂杨柳,你还是早认输为妙,如换个别例,大师来尝尝这个如何?”
不等店伙上来劝说,那边魏野已经笑道:“公然是大名府中的大豪,这气性也实在不小。王超,你出去和他讲论讲论。不要怕惹事,凡事魏某替你兜起来!”
卢俊义哪受得了这个激?叫一声“秃贼休走”,跟着追了下去。
小乙听了只是笑笑,随即跟着那员外上了楼。
听着这话,就听得那阁里传来一声低笑:“卢俊义?莫不是大名府里的那位大豪,号称玉麒麟的?你自做你的大族翁,却何必管这些闲事?”
卢俊义可没推测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忙还了一礼道:“师父从那里来。”
见着魏野行事豪阔,这店伴心头一喜,心道这一桌酒,只怕花消不小,小账更不消说,欢欢乐喜地退了下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顿时卢俊义更是大怒道:“你晓得俺玉麒麟的名号,便晓得俺这返来五台山烧香还愿,却说出这些疯话来犯俺的眉头,一发饶你不得!”
这里另有店伴将一行人迎到了二楼,魏野拣了一个齐楚阁儿坐下,那店伴已经殷勤凑上来陪笑。魏野坐在上首,只是摆手:“干果、鲜果、蜜饯、香药,只选好的来上,量你这里边州处所也没有甚么好酒,只拣那清冽些的便罢。”
鲁智深想得就更直接:“这羽士话里话外,如何却提起老种相公与小种相公了来?俺鲁达到五台山削发做了和尚,只要赵员外、金老儿与智真长老晓得,这羽士是哪处地里鬼,如何将俺的来源摸得这般清楚?”
和尚将身上直裰脱下,朝地上一掼,方才笑道:“洒家就是这五台山的和尚,听这里有游方和尚说大话,屈辱俺本师智真长老,天然要来论个高低。那和尚,洒家不与你硬头,与你比个力量,你敢比么?”
这马队当中,前头几骑中跳下一个眉清目秀的年青男人,固然也是满脸油灰尘垢,却挡不住他那乌黑肤色。可更可贵的是他身形健旺,正说得上是蜂腰猿臂,彪悍已极,如同一头雪豹一样,脖颈间微微暴露一片妙手纹成的花绣,更透出一股风骚不羁的味道来。
再看那矮胖和尚,头上连个肿块都不起,只是背动手笑道:“这如果主公那老友何将军的青钢宝棍,小僧还得躲一躲,一根木棍,便有来源,小僧又怕甚么?”
这话说出来,许玄龄只是半懂不懂,只好听过就算,手里拿着阆风玄云扇就朝下望去。
王超也是一合十道:“天然肯比的,这位师兄要如何个比法?”
仙方士点头道:“这卢俊义提及来,与龙虎山伏魔殿下逃脱的一百零八魔星有些干系。现在华山、二仙山、龙虎山一众道友都走了个干脆,但这事情总还要下落在魏某身上。这卢俊义除了性子傲岸一点,倒是大名府里头一个大豪,又是个好拳棒的武人道子,将来天倾地陷之日,天然有他出头的时候,他那伴当燕小乙更是个可朱紫才,却比甚么又黑又胖的孝义黑三郎、山东及时雨和甚么吴学究之类要强很多了。”
一边嘀嘀咕咕地,这蛤蟆和尚已经走到了卢俊义的面前来,把他高低一望道:“这男人,你看着也是一表人才,又这么一副好卖相,何必这般好勇斗狠?俺们主公向来发言不包涵面,可讲论的都是仙佛一流事,却与你这男人有甚么干系,值得你如许吹胡子瞪眼地打抱不平?”
说罢,他盘个棍花,就朝着王超顶门打下!
听了这话,那大汉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依了小乙的话。”说罢,他下了马来,大步就朝内里走去,前面那年青男人向着店伴叮咛道:“店家,我们员外此次贩马返来,路过五台山,要做佛事,感激佛天护佑,沿途安然。你要备下好斋饭,好茶汤,细心折侍起来。至于俺们这些伴当,一起上是出了力的,好酒好肉接待他们无妨。”
说话间,魏野肩头一晃,桃令媛铮然出鞘,顿时化成一道剑光,直落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风尘仆仆的客商模样,另有很多人都是短打打扮,带着几分契丹气味,脸上油灰已经攒下厚厚一层,如果播了麦种在上面,只怕又是一块上好的肥田。
那店伴点头赔笑道:“这是天然,俺们这里有上好的小龙团,厨下也免得做罗汉斋,精洁二字倒还能够讲得,便是文殊院里长老们拿去供佛也自面子。至于贵介们,俺这里有花糕一样好牛肉,用家传的老汤细心地酱过,那风鸡、糟鹅也尽有,保管不会错!”
说罢,这蛤蟆和尚满脸带笑,摸着肚子下去了。
正说话间,却见人群里闪出一个胖大和尚,满嘴络腮胡子,皮肤乌黑如铁,穿一件粗布直裰,腰间系了个鸦青绦,鼓掌道:“好个金钟罩,好个铁布衫,师兄,你是从那里学来的?”
卢俊义正要承诺,一旁小乙已经抢了出来道:“仆人在上,请听小乙愚言,这些游方僧道,都有术法在身,只怕暗下怪招,害仆人丢丑。无妨让小乙替仆人先尝尝这和尚的斤两也好!”
这话说出来,卢俊义喝道:“好和尚,那便来尝尝俺的棒儿!”
王超听了,摇了点头道:“莫说是智真长老,就是到了西方如来佛祖面前,我那主公也一定能说出半句软话来。你这男人也是好笑,平白无端地出这个头来,也罢也罢,吃酒的老是主公,吃痛的老是和尚,你这男人不是说本身一手好拳棒么?来来来,与和尚下楼来比试一遭,让人输个心折口服也好。”
卢俊义看似狂傲,但是这剑没入街心,他倒是心中稀有,暗自道:“这街面都是夯土路,多少人和牲口来往踩畴昔,健壮得如石头普通。如何这道人便有好剑,如何能一下刺出来?莫不是这道人已经炼成飞剑,乃是剑仙一流人物?”
那和尚走上前来,对着卢俊义大咧咧地一拱手道:“这位员外,你和他比拳棒,他和你比硬头,这比法不对,这一场也不算你输了。我看员外好拳脚,只是这比法不对,看洒家与你争一场来。”
好死不死的,那店伴安排的贩马的员外就在这雅间隔壁,倒是听不惯这话,猛地一捶隔墙,大喝道:“隔壁是甚么鸟男女,在这里编排胡扯?须晓得这五台山是佛祖道场,文殊菩萨显圣的地点,菩萨饶得你,俺卢俊义饶不得你!”
也不见魏野有甚么行动,人已经飘然出了窗外,正立在酒楼房檐上。仙方士笑吟吟地一指桃令媛说道:“魏某这口法剑,祭炼丰年,当初动手的时候便比平常铁锏还沉重很多,现在到底有多重,一时候魏某也忘了。现在便用此剑做个比试,谁能拔出这口剑来,便算谁赢了这局,卢员外,鲁大师,你们说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