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燕山雪，燕山血（四）
这些辟谷丹本来是李汝珍汇集了一些道门中辟谷、救荒的方剂，实验式地制作了一批，预备在此次采集灾黎的行动中多多表示一番。但是现在被程灵素道破，顿时有点挂不住面子，只好干笑道：“这是我们想得差了。”
程灵素可不管这混元盒上透出的那些尊卑高低虚文，只是一按混元盒，顿时从攒盒里弹出一个个包裹周到的桑皮纸包，上面写着“布施口粮，朱明丹天府厚生司监制”一行字。程灵素顺手拿起一方桑皮纸包，动手感到极其沉重，倒像是拿着一方砖头，她随即解开内里包装的桑皮纸，暴露来的是一方浅黄发灰、看起来质地非常紧密的淀粉块。
这朱漆攒盒看着不大，周身也不见多少雕斑纹饰，倒是道海宗源这些年炼造的咒具中最受军民欢迎的物件。
说罢，她又抽检了其他几种型号的布施口粮――论成分都是大同小异，用番薯干磨粉，掺了少量油脂，混入些菜蔬和植物性蛋白质质料，掺上盐糖就算完事。
否定了朱明丹天府用辟谷丹药救荒的打算，对于那些带着一股子腥味的布施口粮，程灵素反倒没有透暴露多少不满，反倒点了点头：“山东人喜好吃蚕蛹，粤省偏好龙虱与禾虫，云贵也有效蜈蚣入馔的。虽说各路的民风分歧，可吃蝉和蚱蜢的人也都很多，与我们互市的欧罗巴人也有好吃蜗牛的。如许提及来，蚯蚓本来就列名本草，黄粉虫又是魏大哥教你们养了做饲料的，荒年里天然也都能当作吃食。至于口味不好，比起保住一条命如许大事，口味差了些许，也不算甚么大题目了。”
“我们既然要采集灾黎，也要证明我道海宗源乃是以济世度报酬主旨、天字头一号正大堂皇的仙道宗门，不说别的，这布施口粮上也很多下点本吧？面粉非论，你们朱明丹天府治下各路一贯是米多面少，那仓储的陈米、糙米磨粉，不也比红薯干粉强？”
久在中枢的李汝珍带来的混元盒，当然不是浅显的民用版或军用版咒具，而是离火裁金院为各位威仪使专门祭炼的特供版法器。单就混元盒最首要的容量目标一项而论，李汝珍这朱漆混元盒的容量就稀有百石高低，用来运送粮草物质最合适不过。
他这里做讲解，燕伏龙满嘴的茶水就全喷了出来：“松石兄，你们朱明丹天府搞甚么鬼？豆渣和鱼粉也就算了，这东西固然是饲料，人也不是不能吃。可那蚯蚓粉、黄粉虫粉是搞甚么？这还叫布施口粮？我看倒和喂猪的饲料差未几！”
“燕兄！用薯干粉和鱼粉、虫粉，也是为了免得大范围变更粮食。不要忘了，我们南北二府以外，另有慕容鹉他们一伙人，仓储米粮不能轻动！稍有题目，劈面就能拿这事做文章！难不成，你筹算给他们一个援助师君的借口，让北面那位明目张胆地参与过来，再在这宋辽二国间搞一个南北二圣的局面不成？”
碧筠清居的女仆人程灵素明天还是是一身雷打不动的青缎比甲，腰间还系了一条沾满药渍的鹿皮裙，明显是方才结束了她炮制药物的事情。
程灵素也反面他们多酬酢，只是向李汝珍一伸手：“朱明丹天府运来的口粮、丹药，照端方是要抽查抄对的，你们也不要说甚么废话，先办事吧。”
这类咒具的名字同一，一概是“混元盒”，顶多在前面添上个型号代码。而熟谙道海宗源根本道术培训的道人，倒也对这类咒具所应用的究竟是哪部符法一目了然，乃至那些爱好咒具炼造与维修的道人，更能掰动手指头如数家珍普通地摆起龙门阵：“固然都叫混元盒，应用的也都是混元快意法那缩物收纳之妙，但是军用混元盒与民用混元盒，那便是天上地下，三年元祖版与五年提高版，也是云泥之别。别的非论，军用混元盒在材质都大有讲究，盒身用的精铁中还混了云梁石，强度、硬度、容量都不是民用版那些三年一修的通衢货可比……”
燕伏龙固然少年时也算苦出身，但这些年一起打拼下来，也已经是起居八座的一方大员。就算他算是夙来与道兵们同甘共苦，但道海宗源的后勤供应也一贯用心，很少再碰这类纯粹只考虑热量、完整不在口味上用心的精致食品。
一股杂粮的香味混着些许几近能够忽视的油脂气味披收回来，程灵素拿着“砖头”悄悄嗅了嗅，又伸出指尖沾了些许砖头间的粉屑送入口中，最后得出结论：“这是用番薯干磨制成粉，混了些菜叶和蛋粉打制成块。味道是算不上甚么，但混进了很多糖和盐，煮成稀粥倒是能给温饱交煎的人吊起命来。”
李汝珍忙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过巴掌大的朱漆攒盒来，恭恭敬敬地放到了程灵素面前。
看着燕伏龙阿谁模样，程灵素转头望了一眼李汝珍，倒是涓滴不给他面子：“这布施口粮二号和三号，本钱要比一号要低吧？”
对燕伏龙的牢骚，李汝珍倒是可贵地硬气了一回：“燕兄，黄粉虫固然腥了点，但是供应的热量可不比蚕蛹和龙虱低――蚯蚓粉也是一样的事理。现在师君主持伐辽大计，现在是要采集燕地的灾黎，让他们尽欢愉下去。至于布施口粮的口味如何，那都不是首要的事情了。比来燕兄送来的通报里不是说，已经有很多流民沿途把树皮都剥洁净了，都开端吃观音土了么？比起树皮和观音土，布施口粮就算添了黄粉虫和蚯蚓，营养和热量都强到不知那里去了。”
除了这类辟谷丹，也有豆类与芝麻异化的辟谷丸、茯苓与松脂合炼的休粮散，程灵素遴选了一番只是摇了点头：“这些辟谷丹药，也只合适你们这些内气完壮、修炼有成之辈，在深山炼气时候服用。何况这些辟谷药物只是餐霞佩服时服食的外药，还免不了要用药酒送下，那里是给哀鸿用的救荒食品？消化都不好消化的，只能拿给在外巡查的道兵弥补体力。提及来，倒不如直接用糖蜜打成小块，更便利合用一些。”
程灵素捏碎了一枚丹丸外封的蜡壳，光一嗅就晓得，这丹丸顶用的是薏米、桃仁、枣肉、茯苓、黄精、淮山之类，加了糖蜜抟成药丸，也就是道门中最常用的辟谷丹一类。
勉强用牙齿刮了些粉屑送进嘴里，一股子土腥味就直冲鼻腔，不由得呛得咳嗽了一声，又不敢在程灵素面前失礼，只得抓起手边竹根杯，大口地用茶水把那味道古怪、口感粗砺的布施口粮往肚里囫囵吞下。
至于那植物性蛋白质的来源到底是甚么？程灵素顺手切下几块布施口粮，丢给燕伏龙，表示他尝尝看。
说到这里，程灵素从鹿皮裙里翻找几下，摸出一方翠绿欲滴的小印，又寻出一张表格，一一填写畴昔，随即盖上印章：“我这里的查验算是通过了，布施口粮质量合格，批准你们大范围地运往涿易二州的灾黎营利用。至于那些朱明丹天府制作的辟谷丹药，就配发给燕伏龙麾下道兵，给他们巡查的时候弥补热量用。”
燕伏龙与李汝珍都晓得，这位灵素夫人职位特别，也不敢在她面前摆甚么架子，跟着程灵素穿过一道竹拱门，在一座草庐平分宾主落了座。
李汝珍不敢坦白，回声道：“除了薯干粉，这内里也混了豆渣粉，别的蛋粉毕竟太贵了些，以是大师研讨之下，又试做了二号和三号两种布施口粮。二号布施口粮利用的是本地各路渔获中剔除的杂鱼做成的鱼粉，三号布施口粮则用的是蚯蚓粉和黄粉虫粉。”
不过看她的神采，明显是在研发丹药上堕入了瓶颈，以是对着可称位高权重的两位道海宗源威仪使，也没有甚么多的客气表示。
衡量了一下那淀粉块的分量，程灵素不置可否，又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刀，悄悄在“砖头”中间一剖。
对南北二府两位威仪使的争辩，程灵素但是没有理睬，又从一旁拿起一个小木盒翻开。和那些桑皮纸包裹的布施口粮分歧，这内里都是一颗颗蜡封的丸药。
程灵素抬起手，在碧筠清居四周划了一圈，点头道：“我这药庐四周，这些年来种下的华山大灵豆与东荒清肠稻，也收成了很多，都是辟谷绝粒的上好灵药。但是这些灵药非地气深厚之处不得发展，若非种在洞光灵墟这福地当中，换了地气亏弱之处下种，那连生根抽芽都是妄图。以是这类真正的辟谷药物，都属于一级管控物质，不经答应不能调用，就算是各位威仪使，每人能调用的份额也是有限。以是用辟谷丹药代替布施口粮的想头，还是临时撤销了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