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不过宦海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现在崔象已经上了星王的船，想要下来也不成能，他只能持续极力保持星王这条大船不沉。
这一日，夏祥刚到县衙，忽听内里马声嘶鸣，有人高喊：“圣旨到！”
千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郑提刑竟真有如此童心，冒充了郑相安微服私访，将真定局势摸得一清二楚。
崔象在收到刑部批文的同时，也收到了候平磐的亲笔手札。候平磐的话必定也是星王的意义，让他按兵不动，持续压抑夏祥，虽一时得胜，却并不影响全局，星王仍然胜券在握。但星王到底另有哪些手腕没有施出，另有哪些力量没有闪现，就没有明说了。
又几日，郑善证据确实以后，勒令拿下市乐县丞田庆，并究查了裴硕章失策渎职之过，同时，将庄不凡从市乐缉拿归案，押回了真定受审。
连续数日，郑善接连提审了付科、卫中强，又传了吴义东。提刑官虽无监察禁军都批示使之权，却能够通过崔象传讯吴义东。崔象只好服从，吴义东接命以后，虽未亲身前来，却派出了副将前来听讯。
不想崔象冲郑相安生机以后，郑相安不但没有让步，反倒哈哈一笑，拿出了官印。郑好也在一旁非常默契地先容说道，郑相安恰是河北西路的提刑官郑善，掌管河北西路四府、九州、六军一应刑狱公事，化名郑相安来到真定已稀有日。
郑善来到真定以后，数日来一向住在县衙，也风俗了县衙的环境。本日他在书房当中翻阅结案宗，再回想起几日来在真定的所见所闻，心中更加鉴定，付科一案除了会连累到市乐县丞田庆以外，还会涉及到市乐知县裴硕章以及真定知府崔象。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体例，已经暗中知会了郑好。郑好出去后，力陈重审付科一案的首要，乃至还和崔象辩论起来，崔象却毫不让步，大怒之下，崔象乃至还让夏祥交出付科和卫中强，由府衙把守。
“夏县尊又有何感触？”郑善笑眯眯看向了夏祥。
崔象见局势越来越有失控的迹象，劝郑善见好就收，不要涉及太多人。郑善不听，劈面奉告崔象，他会向皇上书参崔象一本，要求皇上夺职崔象。崔象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宣称随时恭候郑善的上书。
郑善迈开脚步，沿水池漫步，此时阳光恰好，虽有轻风，却也不觉酷寒。
“谭知州还钱没有？”曹殊隽大乐，没想到谭知州竟是如此贪财之人，堂堂的知州，连五文钱也不放过。
夏祥抿着嘴，尽力不笑出来。郑好倒是忍俊不由，哈哈大笑，曹殊隽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重审付科会连累到处所官员，崔象不想再让事情持续闹大，当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定急需安宁。夏祥也是无法，知府毕竟官高一级，他不能以下犯上。
崔象迩来表情不好，接连得胜让他焦头烂额，几近精疲力竭，若不是连若涵和夏祥相赠的药椅药床互助，他现在恐怕已经一病不起了。说来也是好笑，他处心积虑到处刁难夏祥，夏祥却还送他药椅药床让他精力充分，想想还真是愧对夏祥。
崔象大惊失容，忙向郑善施礼。郑善比他品轶高上一级，权柄也大了很多，提刑官不但掌管刑狱公事，另有监督处所官员之责。
郑善梳理清楚了全数案情，在和夏祥商讨后，上书刑部，判处田庆、付科、卫中强、庄不凡斩立决，请免崔象、裴硕章官职，削职为民，永不任命。请免吴义东驻真定府禁军都批示使之职。夏祥也附议以后，多加了一条，要求拔除新法！
夏祥想起一事，说道：“我大夏贩子人物都如此硬气，士子就更不消说了。太宗时宰相王元，一年大旱。一日下朝后回家，路经潘氏旗亭，有一个狂生坐在亭中，指着王元大喊说：‘百姓困旱，焦劳极矣，相公端受重禄，心得安邪？’说完用手中经籍扔向王元，正中王元的额头。王元的侍从将狂生拿下，送到了京尹，王元说：‘他说的恰是本官的不对之处，何罪之有？’因而就放了他。”
首要也是看似事情浩繁，实在只要一个柳长亭是离星王比来的亲信，当然燕豪也是。不过燕豪被方十娘所伤，是江湖仇怨，算不得数。恰是是以，柳长亭才是必死之人，刑部批文才会答复如此之快。柳长亭一死，死无对证，星王矢口否定地下钱庄是他的钱庄，谁又敢非得按到星王头上？
郑善手指小扣案宗，微皱眉头，感喟一声：“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交曾到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郑提刑要复审付科一案，崔象再也没有来由回绝，只好同意。从府衙出来时，夏祥不敢托大，和郑好一左一右跟在郑善身后，手拿案宗，惹得路人几次张望，不明白为何堂堂的夏县尊要跟从在一名侍从身后，还如此恭敬？
“甚么趣事，快说来听听。”曹殊隽最喜好轶闻，跳了起来。
曹殊隽咧了咧嘴：“夏县尊公然是夏县尊，满腔忧国言一颗忧民气，让人佩服。”
“本官没有想到的是，老农哈腰大笑，然后说道：看你说的是甚么粗陋之话，你一点也不懂稼穑！我每日辛苦奋作，收成都是我的汗水换来，为何要感激老天爷？我定时交纳赋税，官吏也不能强我所难，我为甚么要感激皇上？我活了一大把年纪，阅人无数，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
夏祥也吓了一跳，忙向郑善施礼。没想到数日来一向跟从在他身边如同侍从的郑相安，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郑提刑。
很多流民将夏祥当作了拯救仇人，有人想为夏祥立生祠，被连若涵晓得后，果断制止了。连若涵非常清楚，夏祥现在名声远扬，清名遍及真定府，已经让崔象无地自容，若再立了生祠，更是让崔象没法安身。何况自古以来立生祠者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多是丞相宰相之尊，夏祥一个小小的知县立了生祠，怕是会被别有用心者进犯。
夏祥微一沉吟：“贩子小人对谭知州的序不对劲，竟然敢掷归去，要谭知州还钱，可见大夏民风朴素，硬气。只是现在百姓见到官员越来越不再硬气，就如崔府尊，常日深居简出，反面百姓走近，百姓也不没有几人熟谙他。如此如何晓得百姓痛苦，如何聆听民声民情？”
曹殊隽转了转眼睛：“我倒是感觉谭知州很成心机，毫无知州的架子，只要给钱，哪怕只是五文钱，也会为贩子小人写序，虽是贪财，也是敬爱。”
“大夏重文轻武，虽不抑商，毕竟贩子还是低人一等，想董现何其无辜，被人处心积虑谗谄而死，时至本日难以昭雪，本官身为提刑官，于心不安呐。”郑善负手而行，在水边站定，“本官客岁春季在邢州城外游赏风景，见到一名老农种田，便上前作揖，打趣说道：老丈辛苦了，本年年景不错，你感觉应当感激上天眷顾风调雨顺，还是感激皇上洪福齐天？”
郑好不假思考地答道：“天然是谭知州的贪婪和风趣了，连五文钱也不放过。另有阿谁贩子小人的恶棍，既然找人写序，不管吵嘴，都要认了。”
世人大笑。
夏祥笑道：“郑提刑为何又突发怀旧的感慨？”
“谭聪为人贪鄙，喜好给人的诗集作序，然后收点润笔费。有一个贩子小人求谭知州为他的诗集作序，报答是五文钱。谭知州先收了五文钱，放入怀中，才漫不经心肠写了数语。贩子之人见谭知州对付了事，非常不乐，将序扔到了谭知州的脸上，让谭知州还他的五文钱。谭知州不肯，贩子之人气得朝谭知州挥拳，几乎一拳打在谭知州的脸上。”
正吵得凶时，郑相安站了出来，说付科一案必须复审。崔象大怒，斥责郑相安没大没小不懂端方，让郑相安滚出去。
“在其位谋其政，才是为官者的本分。”郑善点头赞成，“崔象崔府尊，虽无大过，却也无功，一心媚下，不管苍存亡活，不听民情民声，是懒政官员的一类。裴硕章裴知县，只想高升，不管民生，更没有造福一方之心，是怠政懈政官员的一类。许和光许县丞，媚上而欺下，一心追求，是跑官的一类。至于田庆之流，则是甘当棋子之人，为了一己之私，能够拿百姓性命当赌注，拿江山当棋盘，是赃官赃官的一类。想我大夏百姓，都曾有一身骨气浑身硬气。还是谭知州，厥后居住杭州，因为好色，一日在家中与丫环宣淫，不料动静过大，将邻居的墙壁震得落土了。邻居大怒，才不管谭知州是何许人也，一纸诉状将谭知州告了官，哈哈。杭州知州一见是谭知州，也拿他没有体例，只好罚他修好邻居墙壁放了他。”
“本官是想起了一段旧事……”郑善起家，排闼出去，夏平和郑好、曹殊隽跟在前面，几人朝后院走去。
上书以后，如石沉大海，不见回应。夏平和郑善也不担忧，每日都去夏家庄检察工程进度，目睹一每天一座座室第拔地而起，流民变身农夫，在各自的地步上测量，策画着来岁春季播种甚么，夏祥就非常高兴。
田庆开端时还各式狡赖，觉得星王和崔象能够保他。夏祥奉告他，星王现在正在筹办随皇上南巡，得空理睬皇上南巡以外的小事。最后在人证物证面前，田庆承认了假借付科之手暗害董现的本相，也供出了裴硕章身为知县不作为的究竟。
夏祥忙起整衣服，和郑善以及县衙一众官吏一起，迎到县衙门口，纳身便拜。
不过夏祥吃惊归吃惊，却并没有大惊失容，之前他早就有所思疑郑相安的身份，因为郑相安说是郑善的侍从，举止辞吐却并无下人的唯唯诺诺，反倒落落风雅，很有气度。只是虽有所思疑，却不敢真想郑相安就是郑善本人。
院子当中，秋水碧绿，残荷犹存，柳条如丝，假山如画。
遵循规制，郑善身为提刑官，到一地办案查案，应当在本地最高衙门当中办公。不过郑善既然做出了冒充侍从之事，可见也并非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他偏要在县衙办公，不留在府衙，崔象也拿他没有体例，夏祥天然是欢迎了。
“到了也没有还钱，哈哈。”郑善抬头大笑，笑完以后又问，“你们感觉这个故事最成心机的处所是甚么？”
持续了十几日的清淤滹沱河之事，终究落下了帷幕。清淤服从斐然，淤泥铺满了夏家庄四周的荒地，培养了千倾良田，无数流民欣喜若狂，今后居有屋耕有田，不再受颠沛流浪之苦。
郑善也笑：“好笑吧？虽说老农之话粗鄙了一些，不过却很在理，本官被他骂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而走。邢州知州谭聪传闻此过后，非要治老农的罪，被本官拦下了。说到谭聪谭知州，倒也有很多趣事。”
“太宗朝时，大夏民风朴素更胜本日。”郑善耸峙很久，蓦地下定了决计，“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本官定当还董现明净，还大夏朗朗乾坤。”
而付科一案就分歧了，夏祥又抓了卫中强，由付科、卫中强能够连累出田庆，说不定还能将他拉下水，如果真定府的宦海遭到涉及，就摆荡了星王在真定布局的底子。是以崔象说甚么也不能让夏祥再重审付科一案。
崔象信也好，不信也好，只能如此了，不过他也坚信的是，夏祥闹出的动静固然不小，破了星王的布局，却只是伤了星王的外相，并未伤筋动骨，也没有连累到星王，星王根底仍然坚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