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拙康熙有情转无情
佟贵妃正要说话,却被端嫔拉住,她两个安插诗成的事还没完呢。
鎏金福寿无疆纹大鼎中焚着悠然的百合香气,室内颇静。
容悦点头道:“太皇太后遣苏嬷嬷来问过我,我却不能顺杆爬,太皇太后这阵子表情不大好,我怎好给她添乱,还惹得后宫人指责她白叟家办事不公,还是且等今后罢。”说话间已将残剩的碗碗碟碟清算起来,才起家在屋内八仙桌旁坐下。
良莳眉梢便是凄楚之色,她幽幽轻叹一声,在天子面前盈盈拜倒,仿若清波中一朵白荷,姿势美到极致,语气中似诉似郁:“事到现在,良莳再说甚么都是抵赖罢了。”
卫良莳见天子无动于衷,心中凄惶不已。
容悦把染好的帕子一一放回托盘上,叫人拿去日头下晾晒,似是不经意般道:“姨丈和阿姨可经常来宫中存候,德嫔的额娘和妹子也可常来团聚,真叫我恋慕。”
端嫔听到此言心中大喊不好,不由望向天子,却见天子仍垂目望着那张羊皮纸,未几会儿又望向佟氏问:“你果然拿住了那宫外之人?”
孝庄淡淡道:“这事有你们皇上亲身去查,贵妃另有甚么不放心的?”
康熙应了是,击掌唤上李德全,叫他去传几个亲信宫人来,将这些证物与诗成一并带走。
方又用花汁去皴染已经缝起来的白绢帕子。
卫朱紫经常侍寝,天子对卫朱紫非常上心,又岂会不知她手腕上经年累月戴着的镯子,他还觉得她只是偏疼玉镯,送了她也不知多少各色玉镯,却本来如此,他一向觉得是本身待她不敷好罢了,却本来她一向虚与委蛇。
容悦只专注将手中的白绢一丝不落地染上花汁,又往另一个碗里染些浓绿的草汁,嘴上说道:“无妨事,上个月里我瞧慈宁花圃里那凤仙花和芍药开的好,就采了留下来制了胭脂膏子,想来我半路削发,怕涂在脸上怕不可,抹抹手指还是能够的,”说着神采间微有一丝落寞划过:“记得小时候还是惠姐姐教我包指甲的呢,这会子想着,仿佛昨日,却如何都回不去了。”
孝庄见他一脸清毅,不似初听动静时的镇静,便知他已规复明智,到底不负明君之称,方点头道:“好,不过要牢记取你的身份,不要误了国事。”
孝庄太皇太后历经三朝风雨,端倪寂静仿如活佛,她神采端素,开口如金玉之声:“苏茉儿,把卫朱紫好好儿的送归去,记着,事情未查明之前,不准叫人欺负她。”
良莳忽视抬起眼来,却幽澄澄如一方上好的翡翠,那翡翠泛着柔光,隐携着一丝轻怨投向天子,肩头微耸,似死力压抑的悲戚,缓缓念叨:“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别势,汇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眠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无所依……”
她还未张口,果听孝庄清厉的声音传来:“跪下!”
佟贵妃忙答:“恰是,现在我府上看押着。”
他侧目瞧着卫良莳,她只是悄悄垂着眸子,轻如蝶翼的睫毛投在洁白无瑕的脸上,似梦如幻,那神情还是安静宁然,若暴风雨后打落在地上的最后一瓣杨花,又仿佛不食人间炊火的仙子,可这些又不过只是一张画皮,撕下以后,到底是如何的心肠,如何的心肠。
佟贵妃被孝庄经验惯了,夙来惊骇孝庄,忙跪在地上,慈宁宫没铺地毯,澄砖的地板硌的膝盖磕得生疼。
卫良莳轻柔叩了个头,说了声:“主子谢太皇太后天恩,良莳命薄,怕无觉得报,只求太皇太后年寿康永,福泽万年。”说罢吃力起家,倒还是苏茉儿搀着,方不至跌倒。
惠嫔瞧她忙的满头是汗,倒有些忍俊不由:“叫下人做就是,你偏要费心。”
天子思及以往各种,到底负手抬头一叹,只将那张软软的羊皮纸一折为二,再半数,直将那软柔的羊皮折的方刚正正,不能再折,方袖入袖中,出语淡如茶:“朕自会好好查个明白,若果然你是冤枉的,朕会为你做主。”
孝庄道:“你们在卫朱紫身边安插细作,实属在理,但揭露卫氏私相授受,也算有功,只各自归去,誊写《金刚经》百遍以示改过。”
惠嫔苦笑一声掩下心中那些酸甜相杂的陈年旧事,半晌只道:“你若闲得慌,何不往乾清宫瞧瞧皇上去?皇上这阵子正沉闷呢。”她倾身道:“听伯父说,章泰雄师在云南迟迟不动,想等着吴世藩投降,皇上责他这是浪费军饷,大加怒斥,东南一代也不安宁,攻又攻不下来,几时出海几月下帆,直辩论到乾清宫来了,众大臣吵得几要将房顶子掀起来。”
念到最后一个字,已是哀思难克,柔嫩如青萍的身子被暴风骤雨凌辱不堪,伏倒在地上。
惠嫔如有似无的一笑,随即嗔道:“你现在虽不是一宫主位,可如果去求恩情,莫非皇上和太皇太后还会驳了你不成?”
紧跟着端嫔也跪在地上请罪。
孝庄右手紧握那一串蜜蜡念珠,心中也不由慨叹,到底这些年谆谆教诲没有白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天子到底禁止住了本身的情感,她将念珠往紫檀木雕云龙纹小几上一撩,那紫檀木硬如刚石,念珠收回悄悄一声啪!声音虽不大,然室内极静,世人如闻纶音,蓦地复苏望向孝庄。
佟贵妃明显对这个成果并不甚对劲,只说:“您就如许让她走了?”
天子才又冲孝庄道:“皇祖母,孙儿想亲审此案。”
满袖端了水盆,香肥皂,毛巾来。和萱奉侍她净了手。(未完待续。)
容悦拿竹勺细心地从白瓷碗里取了凤仙花,又取了些桃花,芍药,用小杵捣成泥,拿细纱布裹住捣碎的花瓣,在另一只碗里漉尽花汁,才取了些花泥盖在惠嫔净白的指甲,又从春早手中接详确蓑叶将花泥包上。
孝庄以往对良莳多有顾恤,只是这会子听她一口一个命薄福薄的,就有些不大顺耳,只淡淡道:“但愿你没有孤负我对你这份信赖!”说罢轻叹一声摆摆手叫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