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万春亭吹笛引真龙
天子清咳一声,方问:“二哥是要去处皇祖母存候吗?”(未完待续。)
天子微怔,耳边听得远处周济与春早的声音传来:“主子给裕亲王爷存候,给裕王妃存候。”
如瀑般的乌发绾了个堕髻,装点镂银缀蓝宝石的蔷薇花发箍,戴着一对珍珠流苏耳坠,虽不非常华贵明艳,却胜在鹅黄嫩绿,清爽可儿。
福全与福晋也只是影影绰绰瞧见两个身影偎依着似的,现在见是天子在,忙施礼存候。
天子抬手扶起她来。
说罢顺手掷花于前,天子夙来习武,反应敏捷,略一抬手稳稳将那一朵芍药接在手里,此时此景,才子绰约风韵,连满圃芍药亦要稍逊一筹,贰心襟一荡,上前两步,将手中芍药为她簪于鬓后。
李德全忙打发魏珠去了,见皇长进了御花圃,只亦步亦趋地随后跟着。
容悦倒是不知,迷惑地抬起羽睫,明眸如两泉碧波柔漾,却猎奇问:“是甚么?”
天子闲闲道:“朕先替你收着,等你大些再拿给你瞧。”
眼下御花圃中恰是柳繁叶茂的时节,大簇大簇的绣球花如斑斓堆砌般,另有那竞相争放的蔷薇月季,一行行翠树如障,漫天里鸟啼蝶绕。
天子心知她这话便岔了,拂开路前摇摆的柳枝向前走着,半晌似只轻唔了一声。
天子一身品蓝色两则团龙袍,系着嵌着白玉镂雕云龙纹的玉板的明黄腰带,虽只是负手而立,周身透出的气质倒是说不出的高华和宏伟。
容悦半晌只呆呆道:“皇上的眼睛,真标致。”
容悦隔着扶疏的花木望着他熟谙的眉眼,心中五味杂陈,略调剂了心境,方莲步上前,含笑敛袖一礼。
李德全见天子不由自主地寻着笛声走去,心下暗道今儿哪位小主又有福分了。
天子见她端倪和顺,腰如尺素,思及过往,心中略觉垂怜,踌躇着伸脱手去。
容悦本就肤白颊粉,现在微垂臻首,抬手扶鬓,更显娇媚韵致。
容悦绞尽脑汁想着,半晌方笑嘻嘻道:“嫔妾想起来了,唐寅写诗普通,最逼真是画作是不是?提及来,我娘家还收着一幅唐寅的《关山行旅图》呢。”
容悦道:“这是天然的,嫔妾是康熙元年的生,恰是皇上改年号的时候……”
大庭广众之下偶有拉扯,便已不当,天子一时候也有些宽裕,忙扶她站稳,方又正了正衣衿。
天子瞧见如此名胜,心中也略略松快起来,忽闻那清幽鸟啼间混了一丝笛声,越往花丛深处走,那清越的笛声越加逼真,虽不说非常罕见,但胜在与此情此景融会,极是洁净明透,怡民气脾。
天子笑吟吟道:“这首《题拈花浅笑图》本是唐寅所作,可知唐寅最妙的不是诗,而是另一样东西?”
她随便说着,转眸见天子唇角噙着笑容,神采非常和顺,便矮身折了一枝在手比于鬓旁,忽又盈然含笑吟诵:“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巧娇欲语。才子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才子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彻夜伴花眠。”
天子一手拾起她下颌,语气中平增数分含混:“你果然想要?”
容悦尚沉浸于猜出谜题的高兴当中,只兴趣勃勃问:“既然嫔妾猜对了,皇上快说,赏我甚么好东西?”
却说容悦自入宫来,方知当初卢大嫂子与富察燕琳话中感慨之意,到底还是闺中时更无忧无虑一些,她想起宜嫔,卫朱紫,又想起了天子。
御花圃中辟了一方花圃,栽植广陵名品芍药“晓妆新”,恰时满圃吐芳,清艳含娇,百花斗丽,红胜玛瑙,白比素玉,容悦笑道:“书上说,扬州有个禅智寺,有个芍药园,聚天下名品,一株便抵万金。后山东引种牡丹芍药,盛者如菏泽等地,几近家家培植,连畦接畛,待到花季剪下挑于集市发卖,一日可售万余茎。”
容悦也扶了扶发髻,半掩在天子身后。
天子本是闲庭信步,实则想着苦衷,忽想起一事回身冲魏珠道:“你归去叮咛一声,朕午膳时要宣大学士李光地觐见赐食,叫御膳房上预备几道福建菜,再预备一壶山西贡上的汾酒。”
皇上对她不成谓不照顾,她对天子也不成谓不钦慕?却为何仍感觉心中空落落的,惠嫔的话她不能不听,毕竟没了姐姐,没了圣宠,她甚么都不是,如此苦衷沉沉浮浮,曲调自也生情,竟一时未重视御驾悄但是至,等轻叹几时也开端这般庸人自扰,收笛配于腰间,抬眸之时方见隔着绰约柳枝,两小我影立于不远处。
容悦极喜好天子的眼睛,淡淡的茶褐,却剔透地好像水晶石,细心一看,却又幽深乌黑,这一看就入了迷,一丝红晕悄悄自耳廓伸展开来,渐至整张脸都灿如红霞。
容悦微微咬唇,口气中略有些不悦:“我都二十了,还小啊。”
容悦便低头福了福。
容悦将手递到天子手心,那大手一握,便将她小手握在手心,熟谙的温度借着紧扣的指尖传来。
分花拂柳走了一起,只见围着朱栏雅亭前芳草丛生,遍开黄色小菊花,錾花鹅颈栏上斜倚着一个浅蓝色缘边月白底遍绣蔷薇花暗纹旗袍的宫嫔。
容悦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缓缓道:“前人说‘吹箫引凤’,不成想我今儿吹吹笛子,却引来真龙。”
天子便驻了足,蓦地回身,容悦反应不及,直欲扑到他怀中去,天子就势揽住她腰,两张面孔近在天涯,四目相对。
天子瞧着远处被日光晃得敞亮如镜的杨树叶,唇角笑容益发明显,随便说了句:“你猜猜,若说中,朕重重有赏。”
天子在一株二人合抱的垂柳旁站定,隔着数十步凝神谛听着,唇角垂垂浮起笑意。
天子倒是恍然:“你都二十了么?怎的感觉如同十四五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