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月落乌啼(六)
“我如何就不招蚊子?这么好的风景,同你出来,意境全毁了。”月饼瞥了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我重视到月饼放下筷子的同时,反手扣了根桃木钉,也从背包里摸烟盒,顺手把瑞士军刀放在桌下,盘腿压住。
“因为,我信赖南晓楼,也信赖我们俩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如果不吃这甚么……甚么来着,又如何能解开谜团?”月饼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孔先生,你就别墨迹了,从速说那三件事吧!”
“你……”孔亮微微愣怔,仿佛有些不解,“那还……”
“专诸行刺前,公子姬光为他筹办饭食的就是这四样儿。这本是祭司鬼神先人的白餐阴食,伶仃吃并无异状,但是四合一,再配以春季无根水酿制的老酒,活人如果吃了,就成了‘活祭交命’。承诺供奉饭食之人的事,必须做到。做不到,则阴气入髓,三刻抵心,僵冷而死。这是春秋战国期间,专为刺客死士筹办。荆轲、秦舞阳刺杀嬴政,也恰是没有算准药效发作时候,乃至于秦舞阳神采青白,引发秦始皇的警戒。这三炷香,每做一件事,扑灭一根香。燃尽,事情没完成……”
“既然定了,就不能改过。”孔亮又从抽屉里摸出笔和纸,“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别离如何写?”
“我不晓得……”月饼摸摸鼻子,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南瓜刚才假装挠痒,用摩斯暗码通报了‘饭有伤害’的信息。我回的四句话,每句话第一个字,是‘我这同意’。”
“前两件事,只能一人去做。最后一件,必须两人合力。”孔亮环顾我们,面色严厉,“谁做第一件?”
换谁,内心不毛?
我和月饼再淡定,也受不住不着陈迹的激将法,再没废话直接灌了口老酒,夹了几口菜吃。
我和月饼对视一眼,内心有了计算。自打仗孔亮至今,没有从他身上感遭到一丝一毫的戾气,或许却如他所说,“并无歹意”。
“在精通医术的南晓楼、蛊术大师月无华面前,谁会蠢得下毒呢?”孔亮揣摩出我们的心机,自斟自饮了一杯,夹了一筷子茴香豆,丢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如果连这点儿豪气都没有,不免掉了身价。”
换个角度讲,历经重重伤害,埋没于幕后的仇敌现身,终究到了你死我活的决斗时候。但是,仇敌却毫无杀意,“哈哈”一乐:“哎哟,您可来了,等您好久了。早就备了好酒好肉,来来来,痛饮几杯。”
幸亏,“活祭交命”有个极其严苛的前提,就是只需完成目力可及、伸手可触的事情。满眼望去,周遭所及,也就那么回事儿,再刁钻的事情,计算好时候,香尽前,估摸着没甚么题目。
“哦?”孔亮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沌目光迸出一丝讶异。
孔亮固然没有任何杀意戾气,但是近似于谩骂的“活祭交命”却非同小可,万一让月饼摘下天上的玉轮,那不扯淡么?
“呵呵……没想到,南晓楼学问赅博,老夫佩服。”孔亮仍然是那副笑眯眯地驯良模样,扑灭第一根香,“既然晓得,为甚么还要吃呢?月无华想必也是晓得此中短长吧。”
还没等我张嘴,月饼抢先接了活儿:“我来吧。”
“我晓得二位必有诸多疑问,但请信赖,老夫并无歹意。”孔亮拍开老酒泥封,苦涩醇厚的酒香,丝丝滑滑地直扑鼻腔,“只需做三件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有关恩公,不便奉告。来,如此美景,喝酒相谈,岂不快哉?”
我内心一动,孔亮的言谈间对“恩公”极其尊敬,遵循春秋推算,那小我起码也要七八十岁,说不定早已驾鹤西去了。但是,“恩公”的身份极其首要,他是如何得知我和月饼会到这里?嘱托孔亮在此等待?目标是甚么?莫非是精通天赋演算,早就猜测出时候节点?或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月落乌啼(六)
月无华啊月无华,平时叫你多读些书,你就是不听。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孔先生,既然您不便利说,我们就不问了。”月饼双手搭着乌篷船两舷,“叫我们上船,总有个说法吧?”
但是,这件事,到处透着古怪诡异,乃至比这些年无数次九死平生的经历还要伤害。
我伸出右手挠着大腿:“到底是夏天,蚊子真多,痒得抓心挠肝。”
我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瞅着月饼面不改色,额头冒汗的生硬神采……
我也笑了。固然,不但是孔亮,绝大多数人,很难了解,我和月饼这类,在最伤害的时候,能把后背交给相互,相互信赖的豪情。
“2013年至今,已经七年了。”孔亮捋着髯毛远眺落日,红金色的余晖将满脸衰老皱纹,分别红明暗相间的沟壑,“至于恩公名讳,恕难奉告。”
“孔教员……哦……孔先生……”我揣摩着说话,可不能露了怯,“您等了我们多久了?受谁之托?”
几天以后,再细细回想,我才发觉,忽视了一个极其首要的环节。但是,此情此景,诸多疑团,哪能考虑的这么全面呢?
“孔先生,酒也喝了,菜也吃了,需求我们做甚么?”月饼边说边环顾四周。不知不觉间,旅客已无,落日只剩地平线窄窄一轮,在江面拖着一道颀长的波光红线,垂垂沉默于夜风微澜的江水。
“做这三件事前,两位可知方才吃得是何物?”孔亮笑眯眯地收起酒坛餐具,从抽屉里端出填满大米、手机是非的长方形古铜香炉,插了三根细香,“自五胡乱华,汉族一脉偏安江南,很多老讲究,只存于江浙。唉……现现在,晓得的人,少之甚少。”
“你这凡事冲在前的性子,能不能改改?”我嘟囔了一句,不免有些担忧。
同时,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多打量了孔亮几眼……
孔亮耷拉着眼皮,仿佛在讳饰目光,拉开置于我们中间的小方桌的抽屉,变戏法似的取出两坛绍兴老酒,号称“江南四大酒肴”的茴香豆、油炸花生米、卤豆腐、笋干各一盘,满铛铛摆了一桌。
还别说,这江南绍兴老酒,不像北方白酒那么霸道辛辣,胜在绵柔嫩糯,入喉温热润稠,好似江南春雨,缠绵于舞榭歌台、云雾青山,别有一番“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滋味。
“春秋,吴国,公子姬光欲刺吴王僚,寻得刺客专诸。吴王僚喜好吃鱼,专诸远赴太湖学了三年烧鱼技术,在宴席大将利剑藏于鱼腹,也就是‘鱼肠剑’,将吴王僚刺死,本身也被卫士剁成肉酱。公子姬光自主为王,即赫赫驰名的吴王阖闾。”
本就饿得饥肠辘辘,如此美酒好菜,我和月饼本着“天塌下来也不能饿着肚子去顶”的吃货决计,连吃相都不顾了,半晌就坛空盘净,如同孔亮供奉了两个饿死鬼,现了本相。
“孔先生,您做的‘活祭交命’局,还算是像模像样。”我点了两根烟,递给月饼一根,“茴香豆、花生米、卤豆腐、笋干,取的是‘复生腐损’,‘逃复生天,身材腐损’之意。这个局源于春秋吴国,并非五胡乱华,才秘行江南。”
几盘小菜更是精美,茴香豆的香、花生米的脆、卤豆腐的软、笋干的鲜,齐聚于舌尖,好似安步于香料铺子,哪舍得抽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