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制衡的工具
听得此言,褚云天征并未多说甚么只叫了褚云景先归去,将褚云舒留在了上书房里。
这会儿倒好,先前传闻那夏家女人嫁畴昔以后不哭不闹了,断念塌地跟着沈临安,还让沈临渊为着这事儿挨了一顿家法。
“两位皇兄德才兼备,能在诸事上替父皇分忧,儿臣实在是痴顽,除却喜好读写野谈杂记以外,并无甚么大才,只求着不给父皇添乱便好,实在是……”褚云舒昂首在地,这般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只是,这一次,褚云天征没有耐着性子听完,话才说了一半,桌案上的折子已经被他拂了一地。
当初应了骊阳之请,将那夏棠嫁给沈临安而不是沈临渊,他便是怕沈临渊与夏家攀亲以后,周家会与沈临渊和沈家连成一气。本想着以沈临安的身份,夏家与周家必定多有不满,夏棠又多有不肯,折腾几番以后,还能叫沈家和夏周两家生出些隔阂来。
本日父皇与他说的这些话,换做平常的天子与皇子之间,是断不会有的。朝中之事,天子看得明白透辟是一回事,与旁人提及,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晓得本日之事,褚云天征听了以后必定会活力,只是,本觉得父皇会其他看不清时势,却不想,他竟然是为着本身这三番五次的推委,终究忍无可忍了?
两位皇子到上书房外时,天子正在内里和德妃下棋。
“你是个明白孩子,朕便不与你绕那些圈子。只要你母妃还是四妃之首,只要你娘舅还是我朝丞相,你即便是躲得再远,朝中也终有容不得你的人。”褚云天征自桌案后踱了出来,负手站在褚云舒面前,“这些话,朕本想着让你母妃或是柳元衡来讲给你听。只是他们对你放纵过分,庇护过分,便也只要朕来将你点醒。”
“启……启禀陛下,柳相在外,说……说是有要事求见。”自内里跑出去的小寺人打断了这片寂然,瞧着屋里的风景,固然心中惊骇,却还是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通报。
来的路上褚云舒便跟他提过,他天然也是乐得卖沈临安这小我情的,毕竟沈临寒在他部下做事,过些日子骊阳也要嫁给沈临渊了,他也不想因着本日的事情让沈家在大婚前复兴甚么波澜。
父皇要他进朝堂,不是让他参与夺嫡,而是要他做这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制衡的东西罢了。
这是干系两国的大事,如果办好,今后在朝野高低,自是更添几分分量。
那日虽说只是件小事,可这周太傅的态度也过分较着。
出来时,两个皇子跟她见了礼,柳元微目光落在褚云舒身上,等他们进门去了,终是感觉有几分不放心,侧头跟身边的婢女低语了几句,这才分开上书房,回宫去了。
那内里夙来淡然安闲的柳相,方才因着他说不适合出来面圣,而一把揪了他的衣领。
褚云舒本身也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成心让他来办此事。
那三道折子里,分歧之处大略不过是多几座城或是少几分供奉罢了,太子也好,二皇兄也罢,争的不过是这一次缔盟之事的筹划之权。
听得内里柳元衡与褚云天征说话的声音,内里的褚云舒才渐渐起家。等内里的两人拜别,这才回身出了上书房。
可有周太傅讨情在前,与沈朔干系匪浅的官员们便纷繁都站了出来,最后也只是这般不了了之。
几个皇子内里,褚云舒向来是最不叫他操心,又恰好是最叫他操心的一个。
“方才朕才与你母妃提及,昨日你递的那道折子,对于措置晋国之事,很有几分本身的观点。”看着垂首立在不远处的褚云舒,褚云天征悄悄叹了一口气。
奏折落地的那一瞬,褚云舒忍不住微微抖了一抖。
沈家位高权重,朝中军中现在都有一席之地,他对这般权臣之家已是心生顾虑,如果再加上一个周太傅,只怕这朝中的风向,会有很大的窜改。
他在上书房当差一年多,经常见着柳相出入,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般,比起这里间的景象,内里的柳相一样叫他惊骇。
德妃柳元微自小便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是真正的王谢闺秀,也是天子褚云天征初即位就册立的四妃之一。
因着褚云景说有要事禀报,下了一半的棋便先封了,褚云天征还与她约了明日再下。
“你是成心也好,偶然也罢,本日朕只问你一句,你那两位皇兄现在在朝上都得如火如荼,你便半分设法也无?”抬手揉了揉额角,提及此事,褚云天征很有几分头疼。
眼看着褚云天征说完以后,不再理睬他,大步出了上书房。
“朕晓得你不想涉足这朝野之上的争斗,只是,你觉得你万事不过问,便真的不会牵涉此中了?”三个儿子里,褚云舒是最看得开,看得远的那一个,恰好这孩子一颗心不在这江山社稷之上,实在是叫他有几分头疼。
除却缔盟之事,礼部要开端筹办公主大婚和春闱,吏部和工部协同兵部都在忙南边灾后的安抚事情,春闱以后另有祭天和春猎,的确有一阵好忙。
“你是朕的儿子,也是你母妃的儿子,是她的依托。你觉得你置身事外,便甚么都能抛洁净?本日是你二皇兄参你与晋国质子私交过密,明日万一你大皇兄又有甚么由头来指责你,你觉得你那位及丞相的娘舅能帮你几次,你觉得,朕能容忍你几次?”
“是儿臣一时忽视,思虑不全面,还请父皇惩罚。”褚云天征夙来都不会怒斥他们,只是,这般语气,怒意已显,褚云舒俯身跪了下去。
在内里服侍的宫人和管事寺人都跪了一地,一时候上书房里一片寂然。
“明日你两位皇兄里有一名将要开端筹办和筹划齐晋两国缔盟之事,南边灾患初平,眼下朝中有很多事情要忙,元狩宫那边的事情,就交给那几个太学博士措置,你明日开端,给朕每日定时上朝,下朝以后,再在上书房留上半日方可回府。”
毕竟,太子也好,二皇子也罢,他们所得的,并非是全部沈家的支撑,而是沈家的两股权势罢了。沈朔在朝上的方向夙来都不较着,他与周太傅一样,即便是党争权斗,都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事中。他们的忠心,是给那皇位上的人的,至于谁能坐上去,那全凭他们的本领。
这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他是看得明白的。自古皇室当中的兄弟,都是这般局面,畴前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褚云景用心按下了夏初瑶和沈临安没说,只说了他们追着刺客畴昔,恰好碰到了刚到驿馆的褚云舒,思及此事事关缔盟,便特地来宫中禀报。
“父皇,儿臣不是……”褚云天征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听得褚云舒心中一惊,也顾不得甚么圣前失礼,只是抬开端来,看向褚云天征。
父皇这般费经心力,与他说这些,为的便是劝他踏入朝堂。
可现在不一样了,那日柳元衡参沈朔,他本是想要遂了柳元衡之愿,小惩沈朔以作警示。毕竟这几年因为他的听任,很多朝中官员手底下拢着的商家越来越多,这依仗官威做买卖之事,于朝廷于百姓都多有倒霉,须得压抑才行。
“……”褚云舒复又将头埋了下去,本日父皇这些话,的确句句在理,只是,他想不明白,父皇与他说这些的企图是何?
只是可惜,他故意种植褚云舒来制衡太子和二皇子,褚云舒却并无分权之意。
“事关两国,本日你如果没有去驿馆,这缔盟之事,朕本筹算让你去筹划。”沉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桌子上已经让许翰林拟好的圣旨,褚云天征的语气多了几分冷意,“你作为皇子,凡事都该以国度大事为重,在这类时候往驿馆去,即便真是为了甚么古籍,那也是万分不当之举,何况,还叫你二皇兄抓了个正着。”
先前还来跪请他不要将夏棠赐婚沈家的周太傅这会儿也转了性子普通,与这沈家相处得更加敦睦了。
“他来做甚么……”褚云天征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普通,恹恹地瞧了一眼地上的折子,抬眼看了一眼轩窗,抿唇垂眸。
褚云舒常跟柳元衡在一起,在朝政上的主张与柳元衡多有几分类似,又因为他偶然于争权夺利,以是谈吐当中没有半分偏私,很多时候,能想到凡人所未能想到提及之处。
他便分歧了,他会有柳家的尽力支撑,这件事前前柳元衡便与他提起过了。何况,他还能拉拢沈临安。
想来是方才德妃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叫人告诉了柳相。这柳家兄妹对褚云舒夙来护得紧,凡是事关褚云舒,向来都是事无大小,都分外上心。
他身后是柳家,柳家是父皇手里用来与沈家对抗最为得力的棋子,现在固然太子已立,可天子陛下正值盛年,很多事情还都没有定命,他若以皇子之身,以柳家为倚仗踏入朝堂,这朝中的局必将定又会有一番窜改。
他自小便好读书,封王以后,除却和太学博士们研讨古籍和编撰文典以外,平素不喜问朝事,每年也就碰到大事时,因着他的旨意,不得不写上几道折子。
他不怕皇子们之间争权,却怕朝中的权臣结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