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先皇遗诏
她只觉光荣，在她挑选放弃这份掺杂了太多的欺瞒和不得已的豪情时，他没有罢休，而是追上了她。
抬眼看着那被剑气削开的墙壁，夏初瑶微微有些发楞，化气为剑之说，她也不过曾从一些云游四海的老剑客口入耳到过，却不想本日能得此一见。
那日夏初瑶说要走后，他连续几日，没日没夜地忙，就是为了将接下来十余日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此次赈灾，她固然领了钦差的职，受命前来，随行的却另有一户部尚书周思远为首的几个户部官员，他们主管赈灾，而他，更多的是要调查去岁太子南下督办时有没有秉公罢了。
一起往下，到底时，是一个近三人高的密室，灯火透明之下，那些平整周到的青石垒砌的墙面上，多有劈凿过的陈迹。偶尔还余了一些在火光之下，灿烂生辉的金色粉末。
“看着上面的纹样，应当是先皇在时所用的圣旨，想来是外祖父封藏于此。”圣旨上的龙纹与今上所用略有些差别，沈临安将这道封存了不知多少年的圣旨拿了出来，想了想，还是就着桌上的烛火展开。
她还是惊骇，不晓得晋国有甚么在等着他们，更不晓得今后在故洗城又是甚么在等着他们。可有他这番话，有他在身边，她总算是有了面对的底气。
十数步以后，已是半点月光都落不下来，面前独一的亮光，便是他手中那一支小小的火折子，石阶下灌上来的冷风带着几分干冷，吹得那微小的火光亮明灭灭，纵是这般春暖时节，夏初瑶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竖长的盒子上没有任何斑纹，布了落尘，密封严实，两人试了几次也未能翻开，眼看烛火将近，也不敢再冒然行事，便带了盒子拜别。
等得安设好夏初瑶，沈临安便单独去了州府衙门。
“夫人放心吧，我既敢用它，天然是因着有护身之法，你夫君再不济，也不会因着一柄剑就丢了性命。”知她担忧的是甚么，沈临安也只是笑着欣喜。
这般剑气，非平常刀剑可对比。
“这是流火剑？”玄黑的剑鞘上，刻着繁复的斑纹，俯身细看，便看得出是一副回禄托日的气象。
“它既认我做主，我便不该再让它藏匿于此。”五岁时第一次来东晋王府，外祖父便带他来此看剑，那日拔剑出鞘，不但是他和娘亲，连外祖父也惊奇非常。他们都说，他是自先皇以后，褚云家独一一个能御此剑之人。
“流火剑择主，还只认一主，原主不死，无人可夺。”
先皇身后，这柄剑就落到了东晋王手里，这些年来一向封存在此，他也不过是第二次见着此剑。
沧州是他外祖家，当年东晋王还在的时候，上至州府下到各城，皆受东晋王宠遇，出事之时，就连朝中诸多官员也受连累，恰好不知东晋王作何手腕，竟保了沧州全境安宁，是以衙内军中，无不对东晋王戴德戴德，现在他这个钦差调派起来，便也非常派合。
等得被沈临安揽着，落在满目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的院落里时，夏初瑶才终究多了几分复苏。
面前是一条悠长的石阶，一起往下，也不知通向那边。
白日夏初瑶带着非常焦炙的楚离在夷则城里逛了逛，眼看楚离比她还没有逛街的心机，便也作罢，只是回了堆栈，却迟迟等不到沈临安返来。
即便用力到指节发白，剑鞘与剑身都是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东晋王只与他提及过此处藏剑，却未曾言过另有其他，沈临安也觉有几分奇特，并指在那面空心的石壁上按了一按，只是略微加力，石壁便倒了下去，宽不过方寸的暗格里，有一个红木盒子。
这些年，除却那套池光教的剑法外，他也未曾再练过其他，本觉得当初所学，只怕都已经忘了个洁净。直到那日在雨下林中，他满怀怒意挥剑杀人之时，那些畴前学过的一招一式尽数涌上心头，流于剑间。
夏初瑶不知他为何俄然要带她来此处，侧头看着他眼中的几分悲惨，也不开口，只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先别睡，随我去个处所。”
因着沈临安在越宁关驻军当中有熟谙之人，他们倒也不需求再从云州绕行，只因着另有些赈灾之事要与沧州知州交代，三人一起到了夷则城，在此过夜。
“夫人放心，自此以后，临安对夫人，必当再无半句谎话。”收剑入鞘，他垂目看她，一字一句说得当真。
这般传言，本也不过是因着世人被褚云连沣的勇武和功劳所震，言辞表扬罢了。只是，这帝剑的名号一出，只怕多的是故意人想要谋得此剑。可如果如他所说，原主不死，便无人可夺，今后为着此剑，想方设法要杀他的人只怕更多。
“我只道畴前是我揣了一个谎话活在三爷身边，现在想想，三爷清楚也是骗我很多。”想起那日黑松山林中的景象，夏初瑶挑眉笑了。她也晓得他必定并非是成心骗她，只是藏得太好。不过，当日那般突然得见他的技艺，的确叫她吃了一惊。
夏初瑶本就好剑如痴，没想到先前得了绯云，现在竟还能看到流火剑，见沈临安递到她身前，也不游移，接过流火剑，一手握了剑柄，发力抽剑。
见她咬牙拔剑也没法，沈临安伸手按住了剑柄，等得她放手，指间发力，便听得一声清响，面前玄色的长剑出鞘，沈临安顺势抽剑一挥，一道灿艳的剑光之下，青石墙面上被劈开了一道入刻三分的陈迹：“自先皇以后，它认了我做剑主。”
似是发觉到她的惊骇，前面的沈临安愣住了步子，抬了手里的火折子往一旁的石壁上照了照，等得寻到了石壁上一个方寸大的石台，手一倾，将手里的火折子扔了出来。
“这暗格当中仿佛另有暗格，三爷先前可知？”蹲下身，伸手敲了敲暗格一面的墙壁，听得一阵空响，夏初瑶昂首看沈临安。
“夫人想尝尝？”眼看着身边的人一双眼睛落在剑上就再也移不开，沈临安也只是笑着将手里的剑递到了她面前。
沈临安说要陪她一起回晋国，她没有再禁止，也没有多问。
现在，君和城里有慕家，还得了医仙张妙丹互助，沧州的第一批赈灾的赋税也已经送去了南岸各城，这分散哀鸿递送物质之事，徐州与沧州都很有经历，倒不需求他过分操心。
只是，自东晋王府出事以后，他便是更加嫌弃那些不竭呈现在本身面前的存亡之事，他不想让本身沾太多的鲜血，自当时起，固然一向在学，却从未在人前闪现过。
刚回身，余光扫过阿谁暗格，要走的夏初瑶又顿住了步子。
“是当年先皇给东晋王的甚么密旨吗？”看封存得这般谨慎，想来是甚么密旨，夏初瑶本不想过问，只是看着沈临安更加凝重的神情，终是有几分不放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果来去的别扭，他自是能够悄无声气地走，又悄无声气地回。
“妾身自当如是。”迎上他映了火光的眸子，夏初瑶笑了。这句话，她畴前不敢说，可现在，既然要与他一起面对这统统，今后不管是碰到了甚么，她在他面前，都将不会再有半句谎话。
那边沈临安往墙角去，将那块地砖搬开，这边夏初瑶站在密室中心，四下打量着这个宽广的处所，想着那三十余辆运送黄金的马车，很有几分感慨，等得目光落到沈临安自暗格里拿出来的那柄剑上时，才终究拉回了神思，几步上前去，等得看清楚剑鞘上的纹路，又是一惊。
缓缓将手里的圣旨合上，放回了桌上阿谁红木盒子里，看着锦帛上张牙舞爪的龙纹，沈临安却不晓得该拿这道旨意如何是好了。
这柄剑，剑身玄黑，剑光却灿若明火，有传言说是取天仞山中奇石，引天火所铸。
“彻夜返来，是想取件东西，想着你应当感兴趣，就带你一起来看看。”反手牵了她，绕过残破的前院，沈临安倒也没了先前的刚到时的那份欣然，只领着她绕到了后院的假山前面。
只是，在看到圣旨上的内容时，沈临安眸色一沉，忍不住紧蹙眉头。
只是，这柄剑自上一任剑主，大齐圣武天子褚云连沣身后，便销声匿迹，本觉得是随他入葬了，却不想竟然在这东晋王府的密室里。
“这是一道还未曾宣读过的圣旨，是先皇的遗诏。”抬眼对上夏初瑶体贴的神情，沈临安沉叹了一口气，抬高了声音，“遗诏上说，如果今上做了甚么有失大德，背弃民气之举，朝中之人，可凭此遗诏，协同三公，另立明主。”
等得回到堆栈，寻了匕首，沿着裂缝渐渐划开，看到盒子里躺着的一卷明黄色锦帛时，两人皆是一愣，一时没有言语。
虽是利剑，但是这般带在身边，也不过是徒添凶恶罢了。
这柄闻名于七国的剑，最特别的处地点于它择主认主，非它所认之人，不得御之。
火光在那一瞬消逝无踪，面前突然一片乌黑叫夏初瑶身子一抖，倒是鄙人一秒，瞥见那一条火龙顺着石壁轰但是下，将那每隔十步的烛台全数点亮时，忍不住收回了一声赞叹。
幼时他曾随褚云雪回过东晋王府，固然当时年纪小，但是，这占地数顷的东晋王府，二十四道回廊里尽是翡翠宫铃，金粉填花，白玉镶边的都丽景象，让他想忘都难。
“这是东晋王府。”还不等她问，身边的人已经开口作答，沁凉的夜风里，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萧索，“这里本是沧州最光辉之地，弃置十年，到现在已经冷僻得叫旁人路过此处都要绕行。”
方才返来的人身上还带了几分夜风的凉意，夏初瑶还带着几分昏黄的睡意，却也随了他，起家添衣，跟他一起出了门。
也是在阿谁时候他才想明白，或许恰是因着畴前那般退避和软弱，他才只能一次次看着身边的人离他而去。
“这间密室，本来是外祖父修来堆放黄金的。”自石阶绝顶开端数，沈临安沿着这密室绕了半圈，寻到了要找的位置，伸手扣了面前的烛台，用力往前一送，便见着密室一角的一块大理石地砖微微上拱，“当初抄家时，但是运送这里的黄金，便用了三十余辆马车，州府派了万余府兵一起护送。”
这流火剑高傲齐圣武天子褚云连沣用过以后，便被尊做帝剑，有传言非帝王之血不能御之。
本觉得是当年先皇还在位时给东晋王下的甚么密旨，过后东晋王感觉这旨意密不成传，又不能烧毁，便这般操心藏了起来。
院里另有洒落的月光，可往下尽是一片不见五指的乌黑，沈临安取了火折子便牵了她往下走。
本来乌黑的暗道里，明晃若白天。
这密室当中的灯油已经未几，眼看火光更加微小，沈临安收了剑，便筹办带夏初瑶拜别。
只是此剑凶恶，外祖父将它藏匿于此，奉告了他构造地点，只叮嘱今后若非需求，不得等闲取剑。
只是，那般气象也只能永久存于影象里了，少时得了自在，能够离家后，他也来过沧州，东晋王府里的东西多的都被朝廷查抄，余下那些镶金描玉的装潢，因为王府弃置无人来管，也都被来往的外人抢了，挖了去，到现在，便只剩这般破败之景。
自流火剑认他做主那一日起，东晋王便派了身边妙手授他技艺，不管他是不是志愿，这些年来，跟着几个徒弟也学了一身保命的本领。
一向到了入夜，夏初瑶等得有几分困乏，躺在床上睡意刚起，便被身边的人悄悄推醒。
“三爷，你要带这柄剑出去？”眼看沈临安手里玄黑的长剑，夏初瑶蹙眉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