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手
秦穆和曲非烟对视一眼,情知这戏肉来了,一齐看向门口声音来处。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叨:“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百姓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纯熟,才堪大用,实在授参将之职,此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浅笑道:“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贤侄吧?”他脸上固然暴露笑容,但语音已微微发颤,明显这件事来得非常高耸,以他如此多历阵仗之人,也不免大为震惊。
刘正风道:“我这可不明白了。刘某金盆洗手喜筵的请柬,早已恭恭敬敬的派人奉上嵩山,另有长函禀告左师兄。左师兄倘若真有这番美意,何故事前不加劝止?直到现在才发旗令劝止,那不是明着要刘某在天下豪杰之前出尔反尔,叫江湖上豪杰嘲笑于我?”
史登达道:“我师父叮嘱弟子,言道刘师叔是衡山派铁铮铮的豪杰子,义薄云天,武林中同道向来对刘师叔甚是尊敬,我师父心下也非常敬佩,要弟子千万不成有涓滴失礼,不然严惩不贷。刘师叔大名播于江湖,这一节却不必过虑。”刘正风微微一笑,道:“这是左盟主过奖了,刘某焉有这等名誉?”
定逸师太见二人对峙不决,忍不住又插口道:刘贤弟,这事便搁一搁又有何妨。本日在这里的,个个都是好朋友,又会有谁来笑话于你?就算有一二不知好歹之徒,妄肆讥评,即使刘贤弟反面他计算,贫尼就先放他不过。”说着目光在大家脸上一扫,大有应战之意,要看谁有这么大胆,来获咎她五岳剑派中的同道。
却见那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群雄一听,都吃了一惊:“刘正风金盆洗手,封剑归隐,那是江湖上的事情,与朝廷有甚么相干?如何天子下起圣旨来?莫非刘正风有逆谋大肆,给朝廷发觉了,那但是杀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啊。”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节,顿时便都站了起来,沉不住气的便去抓身上兵刃,猜想这官员既来宣旨,刘府前后摆布必然已密布官兵,一场大厮杀已难制止,本身和刘正风交好,决不能袖手不睬,再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身既来刘府赴会,自是逆党中人,纵欲置身事外,又岂可得?只待刘正风变色喝骂,世人白刃交集,瞬息间便要将那官员斩为肉酱。哪知刘正风竟是平静如恒,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千万岁。”群雄一见,无不惊诧。
那男人恰是嵩山派门下的弟子千丈松史登达,他听得刘正风晓得本身的名字和外号,心中不免对劲,微微躬身,道:“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他抢上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施礼,道:“嵩庙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他四名黄衣男人同时躬身施礼。定逸师太过是喜好,一面欠身行礼,说道:“你师父出来禁止这件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呢,我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清闲安闲,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只是我见刘贤弟统统安排安妥,决不肯听老尼姑的劝,也免很多费一番唇舌。”
刘正风微微一惊,抬开端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男人。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男人从四人之间举头直入。此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收回光辉宝光。很多人认得这面旌旗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刘正风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企图?”那男人道:“弟子受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正在此时,就闻声后院传来一声惊叫!
只见刘正风回身向外,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技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非常忸捏。幸亏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未几,少刘某一人很多。从今而后,刘或人金盆洗手,用心官吏,却也决计不消师传技艺,以求升官进爵,死于江湖上的恩仇是非,门派争论,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当中。
刘正风脸露浅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待秦穆和曲非烟在大厅站定,冷眼看着那群“豪杰豪杰”号召引见,相互阿谀。就见刘正风门下的向大年满面笑容的将在坐的世人引入酒菜。合法那五岳派众报酬了上座你让我我让你之时,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高文,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
史登达身子一晃,抢着拦在金盆之前,右手高举锦旗,说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万嘱,务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我师父言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师情若兄弟。我师父传此旗令,既是保全五岳剑派的交谊,亦为了保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的好。”
这厢刘正风和那官员谈笑晏晏,真是一派热烈,但座上群雄可就是一片哗然,话说侠以武犯讳,这座上不管是朴重邪派,哪个手上没有几条性命,本日刘正风成了这朝廷参将,来日遇见,可就是一番难堪气象。
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正风穿戴极新熟罗长袍,仓促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过了一会,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出去。群雄都感奇特:“莫非这官儿也是个武林妙手?”目睹他虽衣履皇然,但双眼昏昏,一脸酒色之气,显非身具武功。岳不群等人则想:“刘正风是衡山城大名流,平时免不了要交友官府,本日是他大喜的好日子,处所上的官员来对付一番,那也不敷为奇。”
刘正风满面笑容地送了这官员出门,回身到席上,只说了一番退出江湖忠君爱国的话语,便请得桌上世人开端用酒。虽是群大志思各别,满腔迷惑猜想,却也没有一人站出来搅局,一时之间,酒桌上是觥筹交叉,一派调和氛围。
刘正风点头道:“既然定逸师太也这么说,鄙人金盆洗手之事,延至明日中午再行。请各位好朋友谁都不要走,在衡山多盘桓一日,待鄙人向嵩山派的众位贤侄详加请教。”
刘正风神采慎重,说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缔盟,商定攻守互助,保护武林中的正气,赶上和五派有关之事,大伙儿须得听盟主的号令。这面五色令旗是我五派所共制,见令旗如见盟主,原是不错。不过鄙人本日金盆洗手,是刘某的私事,既没违背武林的道义端方,更与五岳剑派并不相干,那便不受盟主旗令束缚。请史贤侄转告尊师,刘某不奉旗令,请左师兄恕罪。”说着走向金盆。
合法世人喝的正风生水起之时,就见刘正风从席中站起,身边弟子早就端出一个装又净水的黄金脸盆,恭恭敬敬的放在香案上。世人一看,均知这等了几日的大戏毕竟要开锣了,都是精力一振,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的行动。
刘正风又叩首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千万岁。”站起家来,便向那官员拉着近乎,又是送礼又是送出门。
群雄一见,皆尽骇异,自这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入耳来,这口剑显是砍金断玉的利器,以手劲折断一口平常钢剑,以刘正风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罕,但如此举重若轻,毫不吃力的折断一口宝剑,则手指上工夫之纯,实是武林中一流妙手的成就。
昨日话毕,心知明日另有一场恶战,四人就别离安息下来。次日一早,秦穆就带着非烟往刘府行去,至于曲洋,不宜露面,此时早已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察看局势。若衡手无缚鸡之力,天然是留在院内,等待动静。
待秦穆二人在街边摊市上用过早点,又踏着消食般的法度走到刘府门前时,这已经日上三竿,将近中午了。刘正风已进入内堂号召那些首要的来宾,而此时门外将近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此中在江湖上小驰名誉的就有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带领了三个半子、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一时之间,门前迎宾弟子手忙脚乱,那里顾得上这企图浑水摸鱼进入大厅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