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是很努力的第一百一章
“鱼儿啊，你太让父王绝望。”周王痛心疾首感喟道，又捡起地上画像细心打量。六岁的小鱼儿已经没了眼，可他还是看得当真，咂着嘴滋滋有声。
潘逸抖擞，骇怪地看向他。孟青怕他听不清似的，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杀了她，杀了丹兰玉氏，向殿下表白你的忠心。到时，我们文武双雄定能称霸朝野，就如当年。莫非你一点也不记念当时风景？你我共舟，吟风弄月，抚弄对诗。”
“她不会……她绝对不会！”
潘逸垂着头，似在哽咽。孟青心不死，又往他伤口上洒盐。
阿妩的衣换至一半，荣灏走了畴昔，用心拉扯她半裹在身的袍，然后埋首至她脖窝。
夜已沉，乌黑吞噬六合，暗得无裂缝。帐外无声响，不像先前喧闹。阿妩脱下那身战铠，换上素白长袍。荣灏就坐在那边看着，一双凤眸微眯，似被暗香迷得醉了。
满腔的欲被这冰冷浇了个洁净，荣灏觉得这几个月存亡拜别，她的心会返来，没想还是这般模样。他极其失落，可未露分毫，只平高山回她：
“她的嘴巴似浸了蜜,哄得你飘飘然吧？你可晓得,她曾经也这般对我？在白马寺里，当着我的面脱了衣裳。”
看着看着，周王伸指抠了画中人的眼，就是这双眸子变了周国命数，他悔怨莫及，想当初为何不一刀了之。
阿妩一听，两眼发亮，随后弯了眸子，不冷不热地笑道：“甚合臣妾情意。”
“达喀可汗死了。”
“你他娘放屁！！！”
“想你。”
话落，她巧笑嫣然，移回目光不再多看他半眼。
说罢，阿妩走身出了帐，径直走到柯林灵帐前，跪地叩首，敬了三炷香。
不管荣灏出自何意，此事正称了阿妩情意。达喀族虽说粗鄙，但是重情重义，若被他们视作亲朋，他们定会赴汤蹈火。之前或许达喀男人对于荣君并不看中，以后或许就大不一样。
话落,潘逸重重地将孟青扔出去，然后咬起牙,不解恨地朝他面上狠揍一拳。
短促地安息一日，玉暄就鸣起鼓擂，率军逼周王投将。最后一道樊篱立在面前，只要突破此，这多年仇恨终能有个了断，为了这天他们苦了二十几年，玉暄再也沉不住气，大喊要讨回血债。
“我对你也有恩，你如何忘得这般洁净。”
潘逸两眼浮泛，好似没明白此话含义。孟青的手从他肩处移至他颊边，颀长的指如抚件美玉万分顾恤。
曾记得先父说过，丹兰这片膏壤不该落在弱徒的手里，操琴作画、舞曲吟歌怎能与刀山剑树比拟。觊觎之心源于“贪”字，祸也源于“贪”字。以后固然夺了丹兰，但是却要毁在他的手里。
阿妩抬眸，望向镜中的影，那副俊容生硬得扭曲，一副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模样。她回他一个嘲笑，道：“你的恩我早就报了。若没有我，你还呆在那破城里做你的王爷，每日浑浑噩噩；若没有我，你怎能坐上荣君之位？更别提称霸天下。陛下，你感觉这恩报得还不敷吗？”
周王坐于榻上，随便散着一头发，刀刻般的五官还是俊美，那双碧眼倒是沧桑通俗，仿佛古稀老者，将近油尽灯枯。
一口恶气跟着这吼怒，无情地喷在孟青颊边。孟青呆愣，全然不敢信赖他竟然说出这番的话，为了一个娼、妇，竟然要断他们同窗之情？！
他在那副颈上轻啄，炽热的气味几近要灼伤一片脂玉。阿妩未躲，像是很受用这番柔情密意，可当他真要行云布雨，她又奸刁地溜走了。
荣灏扭过甚，也不再看她。
阿谁别人天然指的是荣灏，潘逸被戳中把柄，不由缩紧身子。他驰念小鱼，想得快死了，而这般长夜她却不在。几次沉浮，潘逸觉得本身能看破，但是他还是受不了，她与别人密切的模样像刺，不断地扎进脑筋里。
小将来报，周王沉默不语，不知何时他没了当年威武，整日躲在深宫，不问世事。偶尔，他会拿起几副画像，一看就是一天。这些是丹兰玉氏的遗像，画中人皆风雅，六岁的鱼儿天真敬爱。
孟青怔怔问他，眼中惊奇未散，他又上前一步，几近贴上潘逸的身。
“我不管！！！你再说她半句，我们恩断情绝！”
“我与你了解多年，你竟然不信我，还要恩断情绝？你有胆量吼，为何不去问她？为何？”
阿妩闻后移眼看去，眼波转流间，媚得诡异。她从妆盒中拿点素花别在耳鬓，对镜摆布照了番。
但是比起悔怨，更多的是悲伤。他在鱼儿身上所花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她不但不戴德，还连通内奸打自家的门，她不知这么多年，他都在等她返来吗？
荣灏一听瞬时愤怒，他硬忍着怒意，轻视且不屑地哼哧。
他的话轻不成闻，倒是咄咄逼人。绷紧的弦终究断了，潘逸听到清脆的一声响，锥心砭骨的痛吼怒而来。他红了眼眶，气味短而短促，铁铮铮的身躯似被看不见的墙压了，两膝一屈跪坐在地。
这是多么光荣之事！柯林虽为可汗，但只是达喀一支族，而荣灏手掌一个国，屈尊为其守灵。达喀男人大为打动，纷繁起家朝荣君施以击掌礼，献最高敬意。
“你为何都不听呢？她就是个娼、妇，在你面前说的话，在别人面前也说，你为何不想想，若不是她，你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想清楚，你这猪脑筋！”
回过神后,潘逸勃然大怒，他伸手一把揪起孟青衣衿,瞪起通红的眼,如同噬人的恶鬼。
……
“你说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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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
孟青侧身微闪,铁拳贴颊而过,见潘逸又扑来，他伸手锁住他双肩,与他扭作一团。
灵帐内，烛火如繁星，达喀将士围坐一圈，低声吟唱。玉暄坐在中心，陪着柯林，为他净身。阿妩挑了个角落，冷静跪在那处，一身素衣降落而持重。
“我已经命令让他们系上麻布，不得欢笑、不得喝酒作乐。”
“可汗对我有恩，我得去守夜。”
“陛下，敌军已压入城下。”
“陛下，敌将放肆，在城门下逼降。”
阿妩成心偶然地提起，边说边拉上未穿好的衣裳。
潘逸软了口气，哀声哀告。孟青见此不由难过，他走近，伸手搭在他的肩头，五指施了力重捏其一把。
俄然，帐帘被掀起，又有一人前来记念，世人回眸望去，竟是荣国国君，他身穿素袍，墨发简朴绾了个髻，到了柯林面前极其恭敬地三拜，随后悄无声气坐到阿妩身边。
“陛下……”
“与我无关。我与他说了不要自觉行事，他争强好胜，成果负伤而回。”
能死在疆场，对达喀男人来讲是无穷荣光，不该落泪，可对玉暄而言，这是难以接受的丧亲之痛。他活了二十八年，高兴的日子寥寥无几，若不是柯林互助，或许他还是惨绿少年，空有一副男儿皮郛。念起，玉暄仰天深吸口气，硬是抿泪。
柯林旧部均归于其麾下，随之身后要周王血债血偿。兵临城下，王宫内倒是别样安静，云水窑里琴声幽幽，苦楚且凄美。
孟青嘲笑,眼中还带了几分恨意。潘逸骇怪不已,一不谨慎落了手中酒壶，一股浓烈的酒香悄悄满盈。
柯林的骨灰玉暄留着，他说要把他带归去安葬在草原上。血债要用血来偿，不管如何这笔帐毕竟是算在周王头上。
“忠告顺耳，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如何会晤你深陷泥潭不救？他起狐疑了，随时随地都会要你的命啊，你可有想过你老父老妈还在等你荣归？你死了，谁来照顾他们？”说到此处，孟青深叹口气，随后抬高声音，从齿缝中暴虐地逼出那几个字：“杀了她。”
“走吧，求你快走，别再和我说这些，若你真的为我好的话。”
“可汗阵亡，烦请陛下命各位将士切莫大声欢笑，以免犯了别人的忌。”
按达喀陈腐风俗，日出之时要将尸首火化成灰。玉暄替柯林清算完遗容，然后与众将将他抬上木堆。烈火燃起，繁华繁华皆化作一缕青烟，跟着肉身垂垂消逝。达喀军旧部围在火堆旁哼吟别人听不懂的陈腐曲调，如同念颂往生经文直到一轮火日映红天涯。
“你应当晓得她让人做事的手腕，既然她懂你情意，那么此时她在哪儿？还不是与别人在帐子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对峙之时，孟青喘着粗气狠狠怒骂，巴不得能把他那猪油蒙的心骂醒。潘逸不甘，像头怒兽呼啸，使出满身力量甩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