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阵法
空无一人的承训阁看上去格外宽广,墙面上那幅丈余宽的群峰雾霭图,现在更显气势磅薄。
“言公子,”秋闪闪瞥见言绪,毫不粉饰眸中欣喜,雀跃踏入阁内,“多谢你昨日亲身调配解药,眼下我已无大碍了。”
承训阁内,林伊人唇角浮起一丝玩味。
“申女人?”林伊人微微扬眉。
林伊人道,“下人入庄之时,秋女人已然无恙,若非言公子在一旁坐观成败,让秋庄主顾忌江湖非议,秋逸山庄怎会忍下他以一敌二的挑衅之举?”
承训阁内,一袭月红色锦袍悄悄鹄立,秋水为神,白玉为骨,皎如明月,温雅雍容,仿佛水墨画中点染青山碧水的浅浅笔墨,风骚含蓄,超脱淡泊,风华绝代,隽逸无双,模糊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高贵之气。
“鄙人仿佛该当坐在那儿。”林伊人看着后排乌木椅道。
言绪看着林伊人手中宝剑道,“鄙人仿佛从未见沈堂主用过兵器。”
“弃、离、铿、祟、毋、殁、采、敕八门以外,再有八门……”林伊人眼中掠过一抹沉思,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沈堂主说的极是,”秋慕尧道,“我秋逸山庄世人亦将在阵法启动之时,与言少侠共守殁门,定能让叶浮生有去无回。”
林伊人刚走至乌木剑架前站定,阁外便传来了婢女动听之声,“言公子,庄主和几位少爷顿时就到,蜜斯已经大好,说一会儿换了装就来承训阁亲身言谢。”
言绪冷道,“我解了秋女人的毒,坏了你换药之计,何曾帮过他甚么?”
书僮将林伊人引至承训阁门口,躬身道,“请沈堂主入内稍候半晌,庄主和几位少爷随后就到。”
林伊人眸中掠过一丝讶异,转眼敛入眸底深处,“言公子必定已顾念同门之谊,是鄙人多此一问了。”
林伊人沉吟道,“那佛门……”
林伊人侧首看向言绪,“没想到,倚岚门与夕泠宫之间也会有走动。”
“不错。”言绪微微点头,“月圆之夜阵法将用心留出一个佛门,勾引叶浮生入瓮,佛门以外便是殁门,入殁则阵法启动,叶浮生非死即伤。”
林伊人微微点头,排闼迈入承训阁内。
“沈堂主是爱剑之人?”林伊人耳畔响起清如溅玉之声。
“是。”秋盛岚抿了抿唇,跨门而出。
言绪面色难堪,正欲开口,承训阁门外已呈现了一个身穿鹅黄色锦裙的美丽女子,云鬓花颜,罗绮飘香,眉眼盈盈,唇绽如樱,恰是昨日那扮作翠衫少年的秋闪闪。
“只怕我家小妹已经放在心上了。”秋盛岚一边笑着,一边抱拳号召,“言少侠,沈堂主。”
“秋庄主过誉了,比起言公子足智多谋,鄙人不过尔尔。”林伊人起家,朝秋慕尧微微抱拳,“只是这位于佛门和殁门之人极其凶恶,不知届时将由何人保护?”
秋盛岚面上一红,“无妨无妨,江湖参议罢了。”说罢,朝言绪表示,“言少侠请入坐。”
“神兵利器,一旦出鞘就要见血,”言绪走向峰峦叠翠的群峰雾霭图,“鄙人与沈公子并无深仇大恨,还不至于兵刃相见。”
“三哥,不要胡说!”少女娇羞一声,委宛如莺。
“沈某一贯不喜好带着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林伊人将宝剑放回剑架,反问道,“言公子仿佛也未曾在世人面前亮出过兵刃。”
“沈堂主公然睿智,一语道破天机。”承训阁别传来沉稳之声,秋慕尧一袭玄色锦袍,安闲不迫踱入堂内。
言绪轻咳一声,回身道,“诺大个秋逸山庄,如何也没人上些茶水?”
“小扇中了申陌儿的毒。”言绪冷道,“至于那申陌儿为何会来秋逸山庄,沈堂主恐怕心知肚明。”
言绪面上顿时掠过一丝忧色。
言绪神采一滞,面上随即浮起一抹调侃之色,“介弟部下脱手不凡,竟同时应战秋逸山庄两位英杰,可谓知难而进,鄙人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林伊人戏谑一笑,“许是已拿言公子当本身人了,故而有所怠慢。”
“的确如言少侠所言,”秋盛岚微叹道,“虽说诸多江湖人士愿大力互助,但大哥用了整整一夜,仍然没法凑出那刀、枪、剑、戟、弓、弩、斧、钺,各有所长、互成犄角的十六人。”
林伊人眸光微动,执起茶壶,将茶水缓缓注入杯盏,“不知言公子有甚么体例能够礼服叶浮生?”
言绪道,“践言苑中奇门遁甲可挡雷霆万钧之袭,弃用的确可惜。”
“言公子公然高风峻节……”林伊人手中茶盏微微一滞,“只是传闻叶浮生武功登峰造极,仅凭他二人仿佛力有不逮。”
“如果佛门设障过量,又怎可诱敌入瓮?”言绪冷然打断林伊人,“小扇自幼机警,不过抵挡一息工夫罢了。”
“仍然呈两圈围合之势,”秋盛岚道,“不过此番需求十九人。”
“戋戋小事,何足挂齿,”言绪道,“秋女人不必放在心上。”
“剑之一器,斩金截玉,刃如秋霜,生而为杀,若说懂,鄙人未免过分夜郎高傲。”言绪望着丈余宽的画卷道,“不过,沈堂主刚才所持之剑,搁置在安富尊荣之地太久,已空有其形,全无戾气,不过是件安排罢了。”
“秋女人过分客气了。”恰是言绪清冷声音。
秋慕尧道,“言少侠大仁大义,昨日已毛遂自荐保护殁门,并保举其同门师妹谷小扇保护佛门。”
林伊人道,“昨日舍弟中毒在先,下人不识进退,才会对秋女人脱手,本来曲解一场,却不料返回秋逸山庄欲互换解药时横生枝节,多亏言公子互助,才得行崄幸运逃过一劫。”
“多谢。”言绪撩袍落座于林伊人身侧,对秋盛岚道,“不知秋庄主对鄙人昨日发起考虑得如何了?”
林伊人唇角微勾,指尖悄悄摩挲茶盏边沿,不再言语。
林伊人唇角微勾,自乌木剑架上取下一柄宝剑,细细观赏。
“三哥!”豆蔻少女抬眸责怪,粉颊升起两抹浅浅红晕,回身号召婢女端上茶点。
林伊人道,“言公子很懂剑?”
林伊人道,“如此说来,该阵法的统统摆设皆为将敌手逼入殁门?”
“沈堂主切勿妄自陋劣,”秋盛岚面带忸捏之色,“昨日介弟部下武功之高已让我与四弟骇怪万分,何况沈堂主与言少侠皆是惊才风逸之人,怎能请你二人落座于后排?”
“三公子客气了。”林伊人走至圈椅前,撩袍而坐,“是下人不知深浅,莽撞冒昧,还望三公子包涵。”
窗棂外,甬路相衔,翠竹轻掩,远远传来开朗笑声,“小妹说的极是,言公子冰魂素魄,钟灵毓秀,哪儿是几个哥哥能够比的?”
林伊人唇角微勾,“言公子公然博学多才,无怪乎对孔雀雪此类中原少有之毒,也非常熟稔。”
秋慕尧眼角微瞥秋盛岚,沉声道,“时候将近,三弟去前门迎候一下来宾吧。”
“沈堂主过虑了。”秋慕尧笑道,“谷女人昨日晚间已与申女人入住秋逸山庄,你若见着她一身入迷入化的轻功,便可知以飞鸟凌波四字喻之绝非夸大其词,只怕便是诸多江湖前辈,在她面前亦自愧不如了。”
“所谓变则通,公例达,”秋盛岚道,“故而,大哥决定采取言少侠发起,对阵法略加调剂。”
“二位请先入坐。”秋盛岚抬袖,将林伊人和言绪引至雕花鎏金案几旁。
林伊人转过身,见言绪正负手而立悄悄看着本身,淡淡道,“近朱者赤,不过把玩一下罢了。”
“就是夕泠宫蝶使,申陌儿女人。”秋盛岚抢着道。
承训阁外,一袭如雪锦袍翩然迈入,美如冠玉,眸若寒星,茕茕孤单,清冷寂寂,如同这苍茫大家间的一道影子,平淡得不染一丝烟尘,任楼阁外风和日暄,金阳万丈,仍然孤酷寒峭,凌霜傲世。
言绪眸光微抬,轻扫半阖窗棂,“鄙人偶然之举,沈堂主多思了。”
二十余张雕花鎏金案几和两溜鎏金圈椅,仍然如昨日普通陈列,两排面劈面的案几之间,摆放了一个宽广厚重的楠木矮几,几面上有两个花梨木制的围棋棋盅,另有一盒小小的银针,而后排的乌木交椅则撤去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