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祟
贪与恶并存,在污水与肮脏同流的丞相府,各处冤魂。
半个时候后,着了一身常服的狄应坐在桌前,粒米未动,即便书房燃了两鼎铜炉,炉内火势畅旺,热粥还是化为残羹。
来不及多想,狄应站直身子,目光避过婴儿,背身指着襁褓,对满脸热汗的产婆叮咛道,“交给徐管家措置。”
没有哭声,没有喘气。
狄应“嗯”了声,又问,“你昨夜可有甚么非常・・・・・・如・・・・・・血热?”
产婆松了放手臂,欲言又止。
“书房”,狄应随口说道,身形顿了顿,稍有犹疑,“夫人・・・・・・如何了?”
那名妇人的幽灵就在府中,乃至・・・・・・另有她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随他从疆场来到都城,来到将军府,以报当年夺命之仇。
“东院悠长荒废,杳无火食,老奴便坠了石头沉入了东院湖中。”
“好,出去吧,将赵柳二人唤来。”狄应起家,离了圆桌,走向阁房。
面前暗淡的亮光化成一片浑沌,脑中嗡嗡作响,踉踉跄跄连退几步,几乎跌倒在地。
“叮咛厨房,这几日给夫人做些参汤补补身子,另有,叮咛昨夜奉侍夫人的婢女不成在府中乱传,如有嘴碎多事者,鞭刑服侍!”
徐管家昂首间瞥见桌上饭菜早已没了热气,便问,“灶上还温着粥,可要老奴端来?”
大庆初立不过十余载,将军府是始兴元年当朝皇上御笔亲赐,乃是前朝丞相的府邸,格式弘大,占地数百亩,安插宽广豪奢,破钞金银无数,撤除前朝丞相遁走前照顾的傍身钱,战乱之年被劫夺掠取的金银财宝更是难以计数。
“老爷放心,昨晚便已措置了。”
曾有人笼兼顾算,前朝丞相剥削的财帛足有前朝举国高低十年赋税之多!
由此,他们并未看到乌黑的夜空中月色不知何时已暴露弯弯的一角,层层乌云碎裂化作斑斑点点的棉絮状。
除了刺鼻的血腥味,一丝生机都没有。
“对了,那产婆・・・・・・”
翌日,艳阳当空,寒冬的寒意仍未散尽,狼籍的街道上不时撩起春日暖风,一匹枣色骏马悠然踱步,马背上狄应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揉弄着酸胀的眉心。身后跟了四名陪侍的僮仆,敛眉垂首法度紧密。
“都下去吧,徐管家留下。”狄应推开碗碟,俄然出声。
几声过后,狄应方才回过神来,苍茫地望着产婆的脸,又缓缓移转目光,落到襁褓上,咀嚅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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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得离谱。
“老爷,早餐已备妥,您在厅堂用饭还是在书房?”黄发老者一步之遥跟在狄应身后入了府门。
果然如此,狄应暗自收紧了拳头,看来不但是他伉俪二人,将军府高低皆受其毒害,管你是前朝遗留的鬼怪,还是那对母子,决计不能任由他们在此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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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是”,徐管家眼皮半垂,脸上除了恭敬别无其他。
“老爷――”本来细窄的门缝被人拉开,一具肥硕的身躯从中走出,怀中抱着一个斑斓襁褓,站在檐下低声唤道,“老爷――”
痛苦持续了半盏茶,就毫无征象地消逝了,半点残留的陈迹不存,仿佛刚才不过是诸人同做一场恶梦。
“嗯”,狄应这才抬脚朝书房走去。
狄应的宽额频密地冒出汗雨,宝相花平纹经锦包裹的六合靴死死黏着青石砖面,转动不得。
狄应倚着廊柱挣扎时,惊鸿一瞥,心头顿生寒意,死婴的眼睛为何是展开的?
他顾不得一旁的产婆亦如是,就连屋内都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狄应心头回旋着婴儿青紫的面庞和那双无神的眼睛,另有昨夜突如其来的剧痛,统统诡异的征象仿佛都与他多年的隐忧不谋而合。
徐管家不由得骇怪,驱除阴煞的羽士――莫非老爷思疑府内有鬼怪作怪不成?
“是”
莫非他这些年来心头哑忍的猜想终成恶梦,应验了吗?
疾风忽起,院中栽植的花草同时扑簌簌狠恶闲逛,墙角那棵即将色彩褪尽的梅树顷刻之间生出满枝的嫩芽,继而长成花苞,又在瞬息之间绽放出大片大片的白花,不等人惊奇赞叹,便已纷繁掉落,如雪花般飞舞坠地。
自狄应搬家入内,就弃置东院不消,有所耳闻的世人皆避之不及,故而鲜少有人踏足。独一马圈与其比邻。
下人们瞬息卸下一口气,恨不得飞奔而出,慑于主子常日里的严肃,脚下仍循序有致。
狄应对猜想更加笃定,惯于不动声色的面孔上竟然显出怒意,看得一旁奉侍的下人们提心吊胆,恐怕一个忽视引出他蓄势待发的肝火。
“府医早上瞧过,说是气血亏损,补气养血为要,开了方剂,夫人用药后便睡下了。”
此事有了下落,狄应心稍安,便念起本日早朝之事,另行叮咛道,“你去查探一下成王府内幕形,一有动静马上来报。“
婴儿被弃置在地,襁褓翻开边角,暴露一双蒙了层白雾的眼睛,瞳孔涣散无神,仿佛死胎。
嫡妻多年不育,父子失和,死胎落地,皆因幽灵作怪。
尤良的声音呢?孩子的哭声呢?产婆仆妇们繁忙的脚步声呢?
狄应步至长案旁,侧头扫了一眼,漫不经心肠回了句,“不必了,命人撤下吧。”
待最后一个仆人回身关拢门扇,脚步垂垂走远,狄应仓促睐了徐管家一眼,又敏捷落下,言语中透着几分踏实,“尸身现在那边?”
传闻每有人在深沉的夜色中停止呼吸,尸身便会被悄无声气投入东院的大湖,日久年深,湖底与城外通连的暗渠被梗阻,进而湖水发臭,鬼草丛生。冤死者的灵魂便滞留在湖水中化为水鬼,在乌黑的夜里,哭泣嚎叫。
变数在现在产生。
心中虽疑云重重,却一派安静地低头应诺,“是”,说完正欲退下,狄应又改了主张,“明日出发吧,先行封闭东院。”
“你本日出城,尽快找来能驱除阴煞的羽士,”狄应抬高声音说道,“此事需做得隐蔽,万不成被外人发觉。”
狄应和产婆目瞪口呆地望着满园花色由死至生复归沉寂,恍若一场虚空的梦境。
在郎中诊断出尤良身怀六甲时,他幸运觉得妇人的灵魂已经放过他,看来他错了。
产婆拿袖口抹了把汗渍,仓促应了声“是”,爬起来走到婴儿身边,看也不看,先将小脸遮住,托在臂弯里疾步朝院外走去。
东院知名,只因位处府邸最东,遂名东院。
接着,自府中的东南角马圈中模糊传来嘶鸣,狄应没来得及转头,身材俄然一阵剧痛,血液如煮沸的开水般咕嘟作响,在体内飞速活动。
狄应偶然听她后话,禹禹挪到廊下,襁褓包得严实,锦被的一角挡住了婴儿的小脸。
定是如此!
静,静得出奇,静得诡异。
一向低眉垂眼的徐管家闻言怔了怔,对着狄应缓缓点了点头,“老奴确有此感,不过半晌即消,并无大碍。”
将军府外,一名黄发老者并几名仆人已恭敬候在门前,远远见狄应下朝返来,小跑着凑上前去,接过他递来的缰绳,一名仆人跪伏马下,额首触地,待狄应踏着他的脊背落地后,方才起家。
屋内的呼唤接踵偃旗息鼓,几个奉养的丫环连续端着引产的杂物走出屋门,狄应隔着繁华屏风模恍惚糊看到尤良在掩面抽泣,感喟一声,转成分开。
狄应脑海“嗡”的一阵轰鸣,粗大的手掌缓缓抬起,半空中颤栗了两下,仍循着本来的路经伸向被粉饰的婴儿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