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香记

第13章 蛋烧麦

国公爷听着便拍拍她细滑的手拉着她一道吃,见她极其顺服温驯的模样,内心也舒坦,便道:“我半生兵马得来的爵位,天然是想给谁便给谁,老迈是最得我意的孩子,茉姐儿也是我最看重的孙女,你不必怕。”

却听浑厚的嗓音略过耳畔:“我瞧着四姐儿也该好好教一教了。”

意姐儿托腮道:“你莫哭啦,我晓得你受了天大的委曲,可现下要想想这事儿该如何畴昔罢。”

“你少说些罢,姐儿还在写大字儿,扰着她可如何好,等会子再说。”

意姐儿定了定神,小胖手抓着笔把还差两笔的大字儿写完了,便丢了羊毫。

大房一家子连同国公爷和那朱姨娘这事情做得却不道地,大舅母虽是茉姐儿的母亲,这相看人家的事体如何也须得报了给老太太才是,这般闷声不响的就谈婚论嫁,到底吃相丢脸了些。

长公主这些年虽偏着二房多些,但是此事关乎国公爷和朱姨娘,依着长公主的性子便更不想见着国公爷和朱氏了,正可谓眼不见心不烦。

清姐儿在一边鲜得舌头都要掉了,烧麦里头的肉末吸足了虾仁的美味,和着蛋皮一道吃着,更是要流出汤汁来。她赶紧吸一吸,舌头都要给浓烈鲜香的汁水烫得发麻。因着上头装点了些许辣子,嘴里又透出些微微的辛香来。

蒋氏本筹算叫清姐儿陪个不是,再罚禁足抄书便是,谁知清姐儿一来便板着脸,多有些倔强的意味:“我如果有错,也是不该只泼一壶墨汁子。”

茉姐儿在窗前,看也不看一眼清姐儿,对着初春的桃花边提笔形貌,边淡道:“这羊脂玉乃是祖父待我的情意,四mm自家不得宠,何不找找本身的来由?如此暴躁的脾气,如果我也不欢乐的。”

二房的觑着长公主眼色也只当甚个都不知,只日日待大房如常,连同淑姐儿姐妹两个也一句不问的。三房太太许氏连个亲生的都没有,目睹这几房都开端谈婚论嫁起来,心中更不知是甚么滋味,干脆闭门不出,放心养小月了。

她只不平罢了,自小祖父便偏着大房,见着他们却老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见着茉姐儿却换了一副极慈和的模样。现在这事儿,母亲能忍的,她却不能。今儿个她找上茉姐儿也本是说理,未曾想过要脱手,不想茉姐儿又是那副淡然矜持模样。

这厢意姐儿瞧着自家外祖母冷酷的模样,也猜出个七八分来。她养在长公主膝下这几年,也听到过几次外祖母要帮几个姐姐相看的意义。

那头多氏插着腰嘲笑道:“好你个秦蒋氏,你那些个王谢闺秀的教养都给你闺女儿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我儿如有个好歹,你闺女儿就在家庙里关一辈子给我儿祈福。”依着国公爷对她们大房的宠嬖,这清姐儿必须受些惩戒。

多氏天然满口应下,她巴不得长公主不要掺杂茉姐儿的婚事儿,更是自发长公主待大房并无美意,这茉姐儿的婚事儿如果交到长公主手里,不是嫁到穷乡僻壤,便是嫁鳏夫去的。

若说意姐儿没来国公府之前在长公主跟前最得脸的女人,便是淑姐儿。

朱姨娘上前细心整了整国公爷的袖口,含笑道:“茉姐儿虽没个好娘家,却有您心疼着也是福分,妾身瞧着还是罢了,四姐儿那性子您也不是不晓得,茉姐儿也不知叫她噎了多少回如此这般也叫她这个大姐难做。何况,清姐儿还小呢,您打这赤金头面来,她也戴不了,白放着也太可惜。”

但是事情闹大了,长公主毕竟是要出来拿主张的。

国公爷内心头对峙,便淡道:“那便打一副金镯子给添个彩头罢,这羊脂玉还是留着,给茉姐儿打副贵重些的头面要紧。”

清姐儿怒极了,未免说不过她,左手触及砚台不由没忍住,扬手就泼了茉姐儿一脸。

意姐儿在一旁点头,请长公主。

意姐儿:“……”

这两个姐儿虽申明面上是极敦睦的,有甚么不乐的也一字儿不透的,见面也要堆起三分笑。背过身子,多少有暗自较量儿的时候,此其一便是两人的婚事。

国公爷搁下笔,叹口气道:“你不必看轻本身,我叫你瞧瞧你便瞧瞧罢,多少内宅的事儿你也帮衬着,对老迈一家子也有好处,自有我护着你。”

国公爷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两鬓斑白,眉眼间倒是一股子严肃气度,身后跟着的朱氏本日一席藕荷色罗裙,打扮得婉约温和。

这头清姐儿跑着跑着竟到了小洲上,正撞见意姐儿带着两对丫环赶过来。

清姐儿气得眼眶都红了,顿脚道:“我不!”

清姐儿坐在小圆凳上,一边抽泣一边拿小银勺舀凉糕吃,清甜光滑的口感和豆沙汤的津润味道很快让她愣住了抽泣。润雪拿着块凉水冲过的白绸帕子心疼地为自家姐儿捂着脸。

蒋氏见女儿不知悔,这下脸上才有了怒意,冷声道:“给我跪下!”

蒋氏:“……”冷静施礼。

朱姨娘听罢便轻柔接过那册子,看了两遍,才浅笑道:“四姐儿这般大年纪也用得上这大块儿羊脂玉,可见亲家是为她作长远筹算的。”

这日朱姨娘恰好得了信,端着盘枣泥山药糕婷婷袅袅地进了国公爷的书房。国公爷知是她来了,却也不断手,边练大字儿边随口道:“你瞧瞧老二媳妇娘家给四姐儿送的生辰礼,倒是疼她的。”

多氏恨不得撕烂她那张打扮得精美又淡然的面孔,气得嗤笑道:“我儿和你闺女儿岂是一样的?!我儿将来必是万分高贵的身份,和你那女人如何一样?!我儿受了惊,现下还未醒,如有甚么事情是你的女人能赔的?”

那头蒋氏同多氏正暗潮涌动,明里暗里不知相互讽刺了多少回,总也得不出结论。

蒋氏满面惊怒,她出身大师,从未想过会有人这般脱手打人的。

而在国公爷跟前却始终是茉姐儿。无他,只茉姐儿是大房嫡长女这身份,国公爷便心疼她赛过其他孙女儿。

茉姐儿内心不悦,嘲笑道:“mm年纪这般小,怕是不懂事的,羊脂玉你戴着未免老气些,何况祖父送的金镯子你还嫌弃了?这般便是极不孝的。”

清姐儿瞪她一眼,润雪当即住了口。

意姐儿又叫金珠两个到小厨房要了一笼蛋烧麦来。

清姐儿道:“我……我也不知,可我也不悔!”说罢又舀了一大口凉糕,引地润雪无法道:“我的姐儿,你可少吃点凉的罢。”

多氏怒极:“你这死丫头,如何这般没有教养,对姐姐做这般暴虐的事情,真真是蛇蝎心肠。”说罢扬手就是一巴掌,固然清姐儿有所遁藏,但仍旧被打得左脸一辣。

然,这几日本是相安无事,事情便出在清姐儿头上。

自打茉姐儿同多氏自石家返来,国公爷和朱姨娘便变着法儿地给茉姐儿找些宝贵的物件,光是裙子便用了好几批浮光锦同蜀锦。多氏又着人先打起了嫁奁箱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沉香木料子,可见这花消似流水。

清姐儿是三月里的生辰,她娘家便一早儿送了生辰礼。旁的不说,便是些小女孩爱玩的小玩意儿,只一匣子璞玉便是事头了。

这日晨时,意姐儿正给长公主逼着写大字,她一日里头便要写满十张大字,不管刮风下雨,这大字是不能停的。意姐儿内心正叫苦不迭,面上也摆出一张苦瓜脸,手上却不敢停的,如果停了便要叫一旁的贺姑姑打板子了。

朱姨娘点点头道:“恰是呢,他们疼姐儿天然是功德儿。”却不接那册子。

长公主曾说甚么,要如何奢着养闺女儿都是大房自家的事,她管不着,也不肯多管。只把多氏叫到身边来,淡淡道:“本宫分歧你打哑谜,这大姐儿的婚事儿既然你有了主张,今后是好是坏,便不必过问本宫。茉姐儿是长孙女儿,这添妆的银子,本宫这头天然一分很多,同二丫头几个普通分量。”

国公爷瞧着爱妾这般,也是心疼,考虑两下道:“不若把这羊脂玉匀了给茉姐儿,我再叫下头打套赤金头面给四姐儿。”

清姐儿满腔心伤,又自发受辱,捂着脸回身便跑。

清姐儿自打有影象,也不知被她抢了几次东西,此次又是这般,可她却不肯再畏缩。她气得绞紧了手里的绸帕子,瞪着茉姐儿道:“姐姐抢我外祖家送我的东西,如何另有理?向来只要孔融让梨之说,我却不知你这姐姐还能抢mm的东西,你们一房自来巧舌令色,使我们不得安生!”

“金珠,我们快去清姐儿那边。”又冲着正收纸张的贺姑姑点点头。

正写着,便闻声门外头云钗和金珠两个的声音:“四姐儿把那一壶的墨都给泼大姐儿身上了,这下可闹大了,我们要不要和姐儿说声?”

朱姨娘得了好处便见好就收,只含胸上前服侍着国公爷吃糕点,又婉声道:“您可多用些罢,这山药糕是最轻易克化的,吃着又酸甜味实足,妾身也喜好着呢。”

虽说国公府的外务皆是长公主管,但国公爷却仍旧是一府之主。故而生礼票据国公爷也有详确的一份。

清姐儿吃饱喝足后,表情倒是好了些,可仍旧有些不安和惊骇。

多氏也恭敬施礼,只那唇边对劲的笑老是抹不开,见蒋氏吃瘪她非常欢乐,最好把清姐儿这没教养的丫头也发配到家庙去才利落。

清姐儿一见这笼飘着美味热腾腾的蛋烧麦便一时忘了难过。意姐儿心道,还是本身懂她,难过的时候便是要用些甘旨的吃食才好!

蒋氏不想和她说话,吵得头疼,和多氏妯娌这些年闻声的大话没有一缸也有一箩筐了,她并不觉很多希奇,只使唤着润雪:“去把四姐儿叫来。”出了过后,清姐儿还给她关在内室里。

清姐儿:“……”

国公爷听着却更顾恤大房的,自小便是大儿子的最孝敬,现在茉姐儿身为长孙女儿也吃了很多苦头,二房的却一味偏着公主,也不想想若他这个端庄的国公爷分歧意,这爵位如何也不会是他们的,此番也好叫他们涨涨记性。

蒋氏面上淡淡,看不出喜怒,只道:“大嫂稍安勿躁,只孩子们的打闹罢了,如何说些又是打又是杀的话。”

茉姐儿给墨汁子泼得眼睛一疼,内心实在惊骇又悔怨,翻了眼皮便晕了畴昔。

长公主那里有不明白的,这便是当作将来的王妃来奢着养了。石家对茉姐儿一准儿是透了信儿的。

蒋氏护犊心切,转头便牵起一抹嘲笑来,冷声道:“大嫂这巴掌打得真真是好,难怪旁人总说大嫂出缺礼教。”

老太太虽对茉姐儿不靠近,却如何也不会坑了她去,大房这般,却实在太教民气寒了些。再者,虽石家乃临安郡王娘家,这婚事也不过口头透了意义,这般大张旗鼓也欠都雅。婚事若黄了,茉姐儿还怎生做人?

又感喟道:“我们茉姐儿却都怪我罢了,长这般大老迈媳妇也不知给她些慎重的,见天儿地金银金饰,再多的鸽血石也不是她这般年纪戴的,怕是要叫别人觉着浑身铜臭。”说着又叹口气,倒是慈母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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