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暗流涌动

山雨欲来,风起云涌。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如来佛祖,梅真民气念数转,心头一跳,却不敢妄自测度。

梅真人晓得他对屠真另眼相看,比诸流苏沈幡子二女,多了几分靠近,她有些猎奇,戋戋一介器灵,因何有此殊遇?

“不过如来岂是易与之辈,帝子布局,如来亦在棋局落子,周吉成绩天魔之躯,入大瀛洲,又遁入异界,只怕与大雷音寺脱不开干系。”

魏十七修炼“命星”秘术,神念非其所长,直到帝子敕封,入主仙界,才向广恒殿主温玉卿请教,磨炼神念,以牵引仙宫。半路削发,毕竟成绩有限,时至本日,他只得入主“羲和”偏殿,五明正殿不得其门而入,迟迟未开,究其本源,正在于此。

梅真人来不及劝止,浑沌一气洞天锁汲取灵机,洞天小界业已衍化成形,转念一想,秦、余二女不知所踪,他定不会将阮静留于大瀛洲,亦随之放心。她想了想,轻声道:“我所顾虑,唯有师妹兰真人一人耳,余者悉听君便。”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有缘者,入此洞天,携弃世庭,无缘者,留于下界,各安天命。”

“你……欲待如何?”她轻声问道。

梅真民气中打了个格登,灵机可遇不成求,其珍稀之处远在星药之上,魏十七为五明仙界之主,所得亦有限,若耗损过大,得不偿失。

“可得庇护几人?”

魏十七情意已决,将手伸入她怀中,摸索一番,取出浑沌一气洞天锁,曲指一弹,宝光迷离,氤氲而生,锁内洞天震惊,时之砂从四周八方集合,浑沌如鸡子,顷刻间鸿蒙初开,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山川河道大漠渊海一一衍化成形,蛮荒苦楚,杳无火食。

梅真人细细咀嚼“给点阳光就光辉”七字,回想周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更加觉对劲味深长,如来在暗中拨弄手脚,此乃魏十七猜测之辞,但这并非无由,局势庞大,暗潮涌动,她闭上双眼,悄悄感喟一声,道:“虽有很多变数,统统尽在把握,是吗?”

“不成真仙,肉身重愈山岳,神魂孱羸不堪,强行突破天人之隔,魂飞魄散,百不存一,幸亏有此物在,可护佑八九人,安然归于天庭,所耗者,灵机罢了。”

一阵颤栗从后腰腾起,直冲脑后,梅真人倒抽一口寒气,脱口道:“你是说……周吉……”

魏十七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发菩提心,皈依佛陀,只怕并非满是虚妄,魔女离暗身俱二相,哪一面是实相,哪一面是虚相,又或者真假轮转,各种不测,难以预感。魔王深居魔宫,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将离暗推向风口浪尖,此中不无蹊跷,帝子要此女为质,逼得魔王波旬由暗转明,现身台前,一举数得,另有深意……”

梅真人举目望向斩神剑,身后的度量仍然暖和,可她的心却一片冰冷,她的根在大瀛洲,在黄庭山斜月三星洞,魏十七不成能庇护统统人,一旦开战,他自顾不暇,更不消说其他了。

“四宫颁下敕令,征调下界真仙,不拘良莠,尽皆飞升天庭,如有不从,可肆意灭杀。我与几位宫主相商,讨得渊海三洲之地,欲遣化身走上一趟,趁便引数人入天庭,略加庇护,以完昔日因果。”魏十七并不瞒她,飞升天庭的端方因人而定,也因人而变,现在他乃仙界之主,执掌一宫,有充足的权益庇护几个凡人,便是天后帝子,四位宫主,亦不至于多说甚么。

魏十七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机,轻笑一声,在她耳畔道:“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歹意,推断敌手。魔王波旬滑头多变,不成轻信,此战他化安闲天或作壁上观,不过他定然两端下注,你说说看,天庭这边,他押在那个身上?”

“金母”二字并非没有由来,五龙为魂,赤铜铸恨,堪比神物神器。既然提及,魏十七却没有邀她一观,梅真人猜想,那赤铜棍当是前所未闻的凶煞之物,出必杀生,见者不详,也只要他才镇得住这等凶器。

魏十七将下颌悄悄搁在她头顶,含含混糊道:“再猜猜看,如来那一边,魔王押在那个身上?”

“天魔书乃他化安闲天底子地点,包含万象,传五义六谛七偈八颂二十六门小神通,修到高深处,夺六合造化,各具其妙,周文修成的手腕,清楚是‘蚀谛’神通,究其底子,或是如来得自魔女离暗,转而传与周吉,埋下一招暗子。”魏十七顿了顿,看了梅真人一眼,慎重其事道,“你莫要小觑他,此子,给点阳光就光辉,来日当为大敌。”

“诸法无常,诸天无碍,魔王之女离暗,传下天魔书,饰辞引见支徵,代为缓颊,过后想来,嘿嘿……窥破一线天机,奉上天魔书,妙手腕,好魄力!”不过魏十七并不悔怨,有得有失,无益有弊,屠真既然动心,他便接下这份因果,不留遗憾,今后闯出天大的祸事,也由他只手抚平。

“但是屠真?”

“元君天后,尚不敢夸口,我又有甚么掌控。帝子窥测天机,这一次灾害非比平常,三十三天外诸宫只是前锋,真正的大敌乃是六欲每天众,素未会面,不知深浅,五明宫高低,不知几人得以生还,七曜、陆离、云母三处下界,亦不知是存是毁。大瀛洲,可有甚么人是你放不下的?”

抛开勾心斗角,可贵片时温馨,梅真人垂下视线,睫毛微微颤抖,嘴角出现淡淡的笑意,俄然记起远在大瀛洲的兰师妹,心头顿时掠过一阵暗影。周吉化身天魔,神通诡异,心狠手辣,万年温玉虽被击破,她亦殚思竭虑伏下背工,却一定就防得住他,天庭大战期近,若出了甚么不测,只怕鞭长莫及。不过此事要不要跟他提起?她倒有些迟疑。

但是这具差能人意的神念化身,持天启宝珠来临下界,杀伐惨烈,所向披靡,渊海三洲之地的真仙无不昂首帖耳,老诚恳实飞升天庭,当一小小的走狗,计有,浮风族步干阑,蛇床山田椿,浮白岭鱼娥,苍鼓族巡天,八将军厉十龙,漆面佛步衍背。

魏十七微微点头,情意动处,十恶凶星血光大盛,星力星屑穿越时空,垂落于五明仙界羲和殿内,一点神念鼓荡,凝成一具化身,身材魁伟,手长脚长,脸孔与他普通无二,气味却稍嫌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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