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节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银珠双目半开半合,眼皮微微颤抖,俄然松了口气,神情倦怠不堪,道:“定渊鼓在七鳃鳗法相的腹中,那凶徒未能逃脱……”
魏十七身陷重围,却了无惧色,他再度将身形一晃,变幻出无数虚影,重堆叠叠,看不清刀锋所指。 许馗和沈银珠着意防备,却见一争光蒙蒙的刀光直奔田三白而去,不约而同放下心来,相视一笑。
魏十七一刀挥出,阴气鼓荡,将铁链“铮”地斩断,三个流星锤相互撞击,劈面狠狠砸来,他挥拳连击,感觉脱手晦涩,很有掣肘之感,固然仗着神兵真身,将流星锤一一击碎,魄力却耗损极大。
蚩尤乃是罕见的一体双魂,妖丹当中包含着一道精魂,田三白舍得,魏十七却感觉可惜,他趁其不备,悄悄伸开妖域,伸手一抹,竟将妖丹收去。这一手神通与残铁镜困住唐橐有异曲同工之妙,田三白觉得对方亦藏了一宗洞天珍宝,心中猛一沉,顾不得脸面,大呼道:“尔等坐视不睬,意欲互助外人么!”
沈银珠尖叫一声,断臂朝七妙宝树一挥,宝树吸足了精血,瞬息涨大十倍,枝条暴起乱舞,有如神助,将魏十七紧紧缚住,一时半刻竟不得脱身。
许馗将八个脑袋缩回体内,翻翻白眼,面无神采,沈银珠苦笑道:“只怕他一定肯诚恳……”
话音未落,田三白神采惶恐不安,尖叫道:“那厮……那厮把老夫的妖丹给吞了!”蚩尤族一体双魂,一在丹田,一在妖丹,相互遥遥照应,同生共息,但是就在那一顷刻,田三白清楚落空了感到,冥冥中那一缕无形的拘束,断了,断得干清干净!
沈银珠捂住断臂,神采惨白,急道:“定渊鼓落入敌手,谨慎他趁机逃窜!”
刀光游弋不定,寻隙而入,田三白吼怒连连,忙将玉筋吸入鼻内,催动心法,蚩尤法相缩至三尺大小,如流星赶月,扑入他怀中。凝神望去,却见对方身法如电,形同鬼怪,底子无从停止,田三白只得祭起一把流光溢彩的珊瑚尺,全神灌输抵挡,皮肉败坏的老脸抖个不休,一忽儿心惊肉跳,一忽儿愁眉苦脸,一忽儿咬牙切齿。
田三白心中好生惊奇,三头海妖王联手,都未能留下敌手,他明显不落下风,为何转向平常海妖动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甚么药,肚子里打的到底是甚么主张?
那珊瑚尺亦是一宗异宝,尽力灌注妖元,放出丝丝五色光芒,阴气竟不得入。魏十七悄悄催动灵魂之力,将真阴刀紧了一紧,田三白毕竟伤势未愈,寿元无多,苦战多时,早感觉内乏,妖元稍有不济,珊瑚尺竟被一斩为二。无法之下,他顾不得后患无穷,张口喷出一枚妖丹,云雾环绕,霞光万丈,抵住屠龙真阴刀,不吝破钞魄力,将阴气一点一滴消磨。
许馗毕竟心有不忍,公开里深思,“同是海妖一脉,也罢,且救他一救吧!”当下抢上数步,祭起三头流星锤,雷光霍霍,车轮般滚滚砸去,不想面前一花,却砸了个空。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三白恍然大悟,按说海妖不计其数,要杀就由他去杀,杀个三天三夜也杀不了多少,他们尽管攻城就是了,但定渊鼓在他手中,却决不能任其安闲逃遁!不能放过他,追到天涯天涯,也不能放过他!
荒北城上,雪狐神魂摇摆,如遭雷击。地渊黑龙,竟然是地渊黑龙,莫非他身兼黑龙与巴蛇二种血脉?但黑龙巴蛇水火不容,又怎地如此完美地融会在一起?
魏十七早有筹算,借地行术遁走,下一刻已呈现在沈银珠身后,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一刀斩向她后颈,沈银珠顿时惊得花容失容,忙扬起七妙宝树一刷,魏十七扭身闪在一旁,五指如钩,将她左臂锁住,发力一拽,竟生生扯了下来。
许馗终究不再留手,九头齐出,放出法相,一条百丈长的七鳃鳗腾空飞起,口器开合,一圈圈一层层利齿爬动,着地极力一吸,将周遭数里内的海妖一口吸尽,连带雪原都齐齐削去丈许,暴露了万载未变的的乌黑冻土。
头顶上方突然一暗,海妖王伏轮终究按捺不住,一条庞大的四足海蛇破空飞出,墨黑的毒液如江河不断,劈脸盖脸拍下,魏十七大喝一声,动摇双肩猛一挣,田三白胸口一震,噔噔噔连退十来步,魏十七趁机遁上天下,七折八绕,从数十丈外跳出。
魏十七先掰断纤纤玉指,取走定渊鼓,随即弃了断臂,不遗余力催动拂晓真身,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亮若星斗,黑龙的气味暴涨,从七妙宝树的重重束缚下强行挣出,衣衫俱裂,倒刺在肌肤上留下无数藐小的伤痕,转眼愈合如初。
见沈银珠横遭重创,许馗出离气愤,催动三头流星锤紧追不舍,田三白看出了机遇,大呼一声,现出三头六臂八足的蚩尤本相,朝魏十七虚虚一抱,不令其地行逃脱。
屠龙真阴刀鬼气森森,倏忽在前,倏忽在后,极尽腾挪窜改之能事,杀得他吓出了一身盗汗,田三白叫苦不迭,百忙当中转头望了一眼,却见许馗和沈银珠袖手旁观,毫无互助之意,心中一阵愤怒,却又无可何如。
伏轮见局势已定,将身躯收起,跳下云端,化作一个精强大汉,瓮声瓮气道:“许道友何不催动法相之力,干脆将他给炼化了?”
田三白闻言心中一动,接口道:“这倒也是个别例,七鳃鳗无物不吞,无物不化,炼化戋戋一个妖奴,当不在话下!”
兔起鹘落,比武不太短短数息,魏十七感觉身心俱疲,后颈魂眼中的黑龙蠢蠢欲动,他当机立断,扭头朝海妖最麋集的位置杀去,不拘粗细,以“食灵术”炼化灵魂,补益天澜真人的精魂,将黑龙再度压抑下去。
田三白、许馗、伏轮面面相觑,锐气尽失。
沈银珠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几近不敢信赖本身的眼睛,连断臂的痛苦都抛在了脑后,从七妙宝树的束缚下毫发无损地脱身,这凶徒莫非会是另一个唐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