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节 变成一条死鱼
仙云峰顶终究飞出三道剑光，前后降落在天都峰下，奚鹄子、邓元通、卫蓉娘姗姗来迟。邓元通见到各处尸首，目眦欲裂，双指一并，青蜂剑脱鞘飞出，如彗星般击向凶手。
奚鹄子叹了口气，幽幽道：“她叫苗子，本体是一头三眼灵猫，火行妖物，三十多年前伤在七禽剑下，现在又卷土重来了。她夺舍的那具身材，实在是我的侄女。”
世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非常，视性命为无物，不顾同门之情，沉着到近乎刻毒，直到这时，他们才重视到魏十七衣衫褴褛，浑身高低不知开了多少口儿。他到底是如何撑下来的？这很多伤口，光是流血也差未几流干了。
“有。那妖物进退如风，弟子不是敌手，只能极力迟延时候，它大抵是不肯破钞元气对于弟子，用剑指着师兄弟的咽喉，要弟子抛下铁棒，跪地告饶，弟子没有理睬他。”
在他的印象里，所谓御剑就是背负双手，轻踩剑身，飞翔在万丈虚空，视通途为坦途，日行千里，朝发夕至。但真正站在飞剑上，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七禽剑离地三丈，飞翔的速率并不快，站在狭小的剑身上，一开端魏十七有些笨拙，手足无措，幸亏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有过滑板的经历，技能是相通的，不过双膝微曲，抬高重心，保持均衡，重视气流的滋扰。
终究有人忍不住，轻声哭了起来，张景和门下有一名叫石贲的弟子落空了明智，愤然指着魏十七道：“我在内里听得清清楚楚，那凶手用师兄弟的性命威胁他，他不声不响，眼睁睁看着师兄弟……”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月出天山，云海茫茫，仙云峰巍然耸峙于六合间，亘古稳定。吼怒的山风刮在脸上，如刀割，魏十七眯起眼睛，谛视着劈面扑来的怪石和古树，把身材伏得更低。
过了很久，奚鹄子问起那妖物的事，魏十七没有坦白，重新至尾讲了一遍，每一处细节都没有遗漏，究竟上，他也没甚么可坦白的。
卫蓉娘承诺一声，把躲在石室内的试炼弟子一一叫了出来，世人看着各处非命的尸身，冷静无语，悲伤之余，也有几分光荣。
奚鹄子心念一动，拂动衣袖，手中多出一柄其貌不扬的飞剑，剑名七禽，长不敷三尺，暗淡无光，顺手一挥，黄芒转眼即逝，一道剑气破空飞出，甫一离剑，下一刻便呈现在苗子面前。
魏十七瞥见剑光，顿时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舞台，就让给师门长辈了。他俄然加快棒法，扯开少量空当，顺势退了出去，苗子也偶然胶葛，眼望着疾飞而来的青蜂剑，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
奚鹄子不置可否，也不再究查下去，倒是邓元通深深看了他几眼，心中有些不测。在同门性命受威胁的危急时候，他既没有热血上涌，也没有畏缩逃窜，而是在极短的时候内衡量利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最不坏的决定，这份心性，委实不像一名入门不到两年的年青弟子。
严格地讲，他还只是“乘剑”，御剑的是他身前的奚鹄子。
奚鹄子收起七禽剑，脸上俄然闪过一缕潮红，闷声咳嗽了几声，邓元通仓猝伸手扶住，他晓得师父暗伤未愈，强行催动剑芒，对身材的毁伤极重。
奚鹄子望着魏十七，问道：“有这回事吗？”
“齐师兄一脉缺了秦贞，她在天都峰修炼，没有返来。张师妹一脉折了胡镛一人，鲁师兄一脉……没有幸免的。”
奚鹄子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道：“蓉娘，让试炼弟子都出来，送他们死去的师兄弟上路。”
三十年前猝不及防，吃了剑修的大亏，这一趟她有备而来，正筹算给他们点色彩瞧瞧。她五指伸开，缓缓合拢握拳，猛地催动妖术，脚边的一具尸身顷刻间变干枯，一团血雾从毛孔逸出，固结为一张坚固的血膜，朝青蜂剑一扑，将其团团裹住，飞剑顿时像断了线的鹞子，有力地跌落在地。
“为何不上前禁止它搏斗同门？”
旧事历历在目，仿佛产生在昨日。
奚鹄子悄悄称奇，他驱动剑诀，飞剑化作一道飞虹，直奔仙云峰而去。
“当时弟子的后背和大腿受伤极重，需求时候规复，冒然冲上前禁止，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害了统统人。两害相争夺其轻，衡量利弊，只能出此下策。”
“呵呵呵……”苗子抬起一脚踩在青蜂剑上，恶狠狠道，“老鼠拔了牙，看你们还能折腾出甚么花腔！”
邓元通五行亲木，以乙木之气驱动飞剑，本不以速率见长，一时不备，被血膜扑了个正着。他神采微变，捏定剑诀连连催动青蜂剑，剑种却毫无反应，那层血膜竟隔断了道胎与剑种之间奥妙的感到，把青蜂剑变成一条死鱼。
看惯了生存亡死，人的性命就这么回事，奚鹄子回身拍拍魏十七的肩膀，道：“随我来。”说着，纵起剑光将他一卷，投仙云峰而去。
“都跟你们的师兄弟告别吧，埋在天都峰下，长眠于此。”
苗子浑身毛发根根倒竖，头颈一折，略略偏过数分，剑气从耳畔掠过，惨白的皮肤先是闪现一道血线，接着半只耳朵掉落在雪地中。三十年未见，奚鹄子竟然冲破了剑芒关，苗子心头一沉，衡量局面，本身竟是输面居多。她也是果断的人，不等奚鹄子出第二道剑气，身形一晃，已投入莽莽密林中，消逝了踪迹。
初度御剑不免会出不测，跌得头破血流也不希奇，奚鹄子原筹算扶他一把，厥后发明没这个需求，身材的本能反应比认识更坚固，魏十七站得很稳，涓滴不受飞翔的影响。
半晌工夫，二人来到莲花台，奚鹄子缓缓降下飞剑，支出剑囊当中，望着云海，久久没有说话。
从接天岭回仙云峰，他发挥的是“剑中乾坤”的神通，对魏十七来讲就像乘飞机，除了有些耳鸣晕眩外，没甚么特别的感受。这一次，他尝到了真正意义上“御剑”的滋味。
